第169章 神明之怒(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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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波指着无望崖下的妖界疆域,对两人介绍区域划分与妖界族群。
“阿姆,我们对面的山峰好像刀刃。”风十二指着对面的万仞峰说道。
“那是妖界的刑罚之地,万仞峰!”波波道。
“阿姆,大姐夫在哪里,我能去找他吗?”
风如怒急道:“哪里有大姐夫?你不许接触妖界的人!”
波波叹了口气,风如怒和风歇雨果然是亲姐弟啊。
说话间,久孤出现在他们身后,猞猁和鼹鼠从他怀中跳下,跑向波波,飞身跃起蹿到她肩头。
波波抱着两只家伙,笑道:“才多久没见,你们怎么又长大了许多?”
猞猁说道:“我们还是适合在妖界生活!我们在这里跟着惊风修行,修为都涨了不少!”
猞猁的尾巴扫了下风如怒和风十二笑道:“这两只小崽子也长大不少!”
风十二抱过体型大了好几圈的猞猁,道:“自从离开平谷就见不到你们俩了,我可想你们了!”
“我们这些开灵生物还是不方便久居人间!会引来捉妖师!十二,我们领你去逛逛妖界!”鼹鼠说道。
“不行,你们就呆在这里陪她看风景!”波波阻止道。
波波拍拍风如怒,两人站起身走到久孤面前。波波对风如怒道:“这位是久孤,阿姆说的高人。你尊他一声”
“叫我先生好了。你就是风如怒?”久孤实在是不想被人叫所谓尊者。
风如怒恭恭敬敬的行礼道:“是,久孤先生。晚辈风如怒,拜见先生。”
久孤看见风如怒的巫族魂魄已经临界唤醒状态,他望向波波说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波波从袖中掏出一袋灰色绒毛递给他。久孤一看便知是巫族种蛊秘法,这是一种培养在土层下的菌类孢子,孢子成熟后的绒态体。
久孤腻了眼神色紧张的风如怒,笑了笑让他放轻松,指着一旁的石凳道:“不过就是些菌类毒素,你已经想到自解办法。我再为你把把脉,确定下身体里有无毒素残留就可以了。”
风如怒被他领到石凳上坐下,伸出右手给久孤。久孤笑了笑,拉过他的左手道:“男左女右,请把眼睛闭上,让自己放松。没事的,不用紧张,让自己休息一下。”久孤的声线还是如往昔那般磁性,带着蛊惑。久孤一手搭在风如怒的腕间,风如怒被其灵力牵引进入自我休眠状态。
久孤已经看见风如怒中指上的伤口,他放开风如怒的手。对波波说道:“我们在冥识境谈话吧。”
波波闻言,歉疚又爱怜的望了眼风如怒,久孤柔声说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有我在,不会叫人伤害他。”
波波遂开启地界冥识境,拉进了久孤。
这是久孤第一次进入波波的冥识,单独,独属他们两人的冥识境。
久孤:【当初知道他是个男孩时,你有没有想过真到了他体内巫性被唤醒的那刻,你真的能举刀拘魂吗?】
波波:【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已经觉醒了?】
久孤:【还没有觉醒,但这孩子无师自通学会了自解蛊毒的办法。他很有灵性,会成为个不错的巫灵。】
波波:【就没有抑制的办法吗?我不能看到他被雷劈成风雨,也没有办法拘他的魂魄。】
久孤:【波波,世间没有两全法。他是巫族魂魄,就算你把他带到神域养在神光里,也阻止不了魂魄的觉醒,巫族的传承就是这样,改不了。】
波波:【那只要他言行端正,就算是个巫灵又如何?!】
久孤:【言行端正?!何为言行端正,以什么样的标准界定这样的端正?他会被人利用,会成为你的致命一击。把他交给我封印,我不会让他受罪。】
波波:【不,不行。】
久孤:【那你又为何带他来见我?你也察觉到了,他有生具来的巫性。】
波波:【不只要他不求不朽,只要他以凡人之魂魄进入轮回,不过几世就能磨灭他的巫性。他就会是个普通的魂魄。】
久孤:【你怎么知道他不求不朽?我在他内心里看到了对于修行的渴望。你和泽浣的存在就是他人生的旗帜和追求,不管你们如何引导,你们本身就是高于凡人的存在。他就是太尊崇你们了,真正的崇拜是成为崇拜者。】
波波:【我和泽浣原本以为可以在平谷陪他们长大,可现实不允许。八年前,我在平谷见到他,他饿到皮包骨,他的胳膊跟手腕一样细。他被神卫营更改了记忆却知道要养活妹妹们。我没有办法杀掉他,八年前不行,八年后也不行。】
久孤不愿看到波波懊丧如此,久孤察觉到风如怒身上的混合气息,一种巫灵与仙灵混合气息,灵光闪现,让他想到了另一个属于禁忌的破解之法。
久孤:【在他完全苏醒之前,让另一个更强大的魂魄融进他的躯体,磨去他的巫性。可这样一来,风如怒也不会是风如怒,他会变成另一个人,另一个兼容对方命格的灵魂。】
波波:【这这不行。这样对另一个魂魄不公平。】
久孤退出冥识境,对波波笑道:“有什么公平不公平。或许对方心甘情愿呢!要想不让他觉醒,少让他受刺激就行,不然让他剃度出家吧。”
波波失笑道:“怎么可能,只要让他深陷红尘,困于世俗,他就会忘记所谓巫性。”
远处,风十二抱着鼹鼠坐在由猞猁那浅薄的修为召唤出的小小云座之上,云座时聚时散,风十二半颠半坠。
“啊!哈哈哈~,太刺激、太有意思了!”小姑娘清脆的笑声如银铃。
久孤看向他们笑道:“你绝不觉得,她跟你很像。”
波波笑着点点头。
久孤又道:“再坐会儿吧,让她多玩会儿。”
“好!”
久孤想到很多年前,他还被困于狼崽子的躯体时,波波也爱抱着他玩乐。轻松又惬意的时光总是短暂。
万仞峰,被锁在半空的虺黎也看到对面的鹰嘴峰上,凌空翻转的女孩。一旁来探监的灵蛇少年拿出刚才从地上捡起的树叶签,问道:“她就是你让我捡树叶送的人?”
虺黎点点头。
“你儿子就真不要了?”
虺黎再度点点头。
“被雷劈傻了吧!”
虺黎睨了眼同是黑蛇的少年道:“我好歹是你叔,你说话客气点。”
少年哼了声:“灵蛇族吃什么都不吃亏,酒馆炸了,钱也散了,儿子还送人了。那你这些年瞎折腾什么啊?”
虺黎抬头看了眼苍穹:“我的作用或许就是给人投石问路吧,现在总归有人知道,妖界不是谁人想毁就能毁的。”
少年从玄铁锁链上站起身,对他说道:“这事儿没完。”
“你想干什么?!”虺黎惊道。
少年侧头对他邪肆一笑道:“去看看我那可爱的小堂弟,给他一个灵蛇族的欢迎礼!白送他一颗至纯精魄。”
虺黎嘴一张,长长的蛇信子如皮鞭似得抽了少年一记:“你疯了吧,你给他颗精魄只会引来群捉妖师!他只是个孩子,没能力保护自己!”
少年不怒反而笑道:“所以,他得回咱们妖界!放心,叔叔,我会带他认祖归宗!”少年说罢,从兜里掏出根白色的羽毛。
虺黎见那羽毛是飞鸟护卫长的翼羽,急道:“你又想干什么?”
“湖州开放了飞鸟族的出入权,叔叔,我还没去人间逛逛呢。当出去旅游一番,回来给你带礼物,一个能哇哇哭叫,还能管你叫爹的礼物。”少年说罢,笑嘻嘻的御风而起对虺黎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虺黎焦急万分,只能对守卫道:“让妖皇来见我,我有事情要交代。”
守卫把他们刚才的话都听了个真切,冷笑道:“妖皇对于你的家事可没兴趣听。”
“我有蓝鹊的血!”虺黎急道。
守卫双眸一亮,有了蓝鹊的血就能通过血灵咒抓到他,旋即请来惊风。
惊风来到万仞峰,锁妖台。
“虺祺偷了根白羽想要跑去湖州偷孩子,你把他带回妖界好生看管。”虺黎说道。
惊风深吸了口气,叹道:“你们灵蛇族还真有被刑潜质,赶着趟的上锁妖台啊。蓝鹊的血呢?”
虺黎说了个地址,就是他藏冰缂及灵力币的地址。
惊风带人把这条黑蛇的老巢端了。又带着蓝鹊的血找到无望崖上的久孤道:“这是蓝鹊的血,你帮我布个阵把他抓回来。”
久孤接过培养皿,并未打开而是仔细翻看了番说道:“神宗府专用培养皿,真小看你们妖界的掮客了,什么都能搞到。”
惊风回道:“还是你们神域厉害,三界哪都能插上一脚。”
久孤打开培养皿,一股仙灵之气直扑面门。久孤眸色一凌,这股气息跟通过施蛊残留在风如怒身上的仙灵一致,不过风如怒身上还混合了股强大的巫灵之气。
久孤想会会那位神秘的巫妖。
他对惊风和一旁的波波说道:“不一定能抓到蓝鹊,今天给风家人施蛊的人就是他,他被巫妖操控了。”
惊风和波波对望一眼,惊风说道:“怎么可能?!蓝鹊是仙,巫妖不是只能超控未开灵的兽类吗?”
久孤道:“你说的那种是傀儡术,是通过符咒控制无智生灵的方法。我说的这种是魂魄入侵。”
“魂魄入侵?”惊风和波波同时惊呼。
惊风道:“你们巫妖做事可真没个下限。”
久孤没好气的说道:“你一会儿说我是神域,一会儿说我是巫妖。思维混乱如此,我真为妖界前景堪忧。”
波波想到久孤说的给风如怒消除巫性的办法不就是这种魂魄入侵吗,她道:“那蓝鹊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啊?”
惊风道:“有区别吗?魂魄入侵之后,就比谁弱谁强,强大的魂魄会吞噬掉势弱的魂魄。剩下的就是个混合体。”
久孤对波波说道:“我试一试,看能否解决你的担忧。如果能抓到下蛊的巫妖,你儿子或许就没那么快被唤醒。”
久孤开始在鹰嘴峰上画阵法,风十二看着从他指尖祭出的灵力颗粒落在地上自动形成个卦阵图。便对鼹鼠和猞猁说道:“那位高人在干什么,那些荧光组成的图案是什么?”
猞猁道:“你能看到他画出的图形?”
风十二说道:“能啊,那么亮,眼瞎才看不到吧。”
鼹鼠捂着嘴巴笑了笑:“咱们十二有慧根!猞猁,驾着你的小云座,让十二离近些看。”
小云座飞到卦阵旁,风十二抱着猞猁和鼹鼠看得津津有味。
波波问道:“十二,你在看什么?”
风十二道:“我在看高人画画。”
波波又问道:“你觉得他画的画,像什么?”
风十二头也没抬地答道:“像头顶的星群。”
正在布阵的久孤停顿了下,回头望了眼风十二,自言自语:“可惜了!”风家的确配得上地仙中最大的群体,不过,因为被污染的血统了断了修仙之路委实可惜。
惊风问道:“喜欢妖界吗?”
风十二抬头望望他,点点头。
“喜欢的话,常来玩。”惊风笑道,虽然那玉化的脸庞挤不出丁点幅度。
波波没有表示反对,既然飞升无望那便改变方向,在妖界修行也不能算是歧途。
风十二冲他笑了笑,又望向久孤面前那巨大的卦阵图。带卦阵图画好之后,久孤打开培养皿,结出手印,溶在培养液中的血液化成颗粒飞入阵眼,旋即整个卦阵开始按照黄道十二宫的星宿走向调整卦位。
随着铭文旋转,从星空徐徐降入荧光加持久孤的阵法。
蹲在小院外山树上休息的蓝鹊,感到一股外力在拉扯自己的躯体。
“血灵咒!”蓝鹊惊道,“我在神域的血不是被销毁了吗?”
魂魄叫嚣:“废什么话,凝气进入冥识境。有我在,谁也无法用血灵咒带走你。”
久孤的血灵咒是一个组合阵,加入了吸纳星宿能量的阵法。不单如此,久孤还打了个莲花座飞到阵眼之上。随着他念出咒文,他的冥识脱离了躯体,融入了阵法。
这是两个巫妖的较量,久孤被巫妖从灵魂瓮中唤醒时便被强制祭入了巫妖的记忆,他便不再是东阳神君而是巫妖的复制品,即便他重获神躯,他的思维模式还是源于万万年巫妖的行为经验,他的修为还是只能通过巫术显现。
寻踪溯源,两个巫妖通过争夺蓝鹊的身体进行较量。
血灵咒的能量因那魂魄的缘故而转化不了蓝鹊的身体,魂魄与久孤两股能量交汇在蓝鹊的身体中,让他的翠羽鸟躯膨胀变成了发光的青蓝色球体。悬在半空,不明就里的风家女儿们还以为是天象奇观,都站在露台上看那颗蓝月。
“你们快给我停手,我的身体快要撕裂了!”蓝鹊痛苦地叫喊。
“撕裂了正好换一副新的!你专心冥想!”魂魄说道。
“蓝鹊你要摆脱掉这个魂魄,不然他会吞噬掉你的所有。你的躯体、修为和魂魄。”久孤冥识通过血灵咒的能量传来。
天空中,飞鸟护卫长隐身而来,神卫营的人也赶来。但他们都不敢贸然出手,那颗能量球一旦爆炸,三股能量会毁掉方圆十里内之所有。
魂魄不想放过蓝鹊的身体,这是他这几年来遇到的唯一生灵,他走出无妄仙境的媒介。
蓝鹊开始祭出仙家修为和久孤一起对抗魂魄。魂魄通过控制蓝鹊的身体,掐诀自封蓝鹊的修为,专心与久孤斗法。
神卫营已经在蓝色光圈周围做好了防御盾,限制了蓝鹊活动,防止万一他身体承受不了毁灭爆炸波及下面的民居。
阿炳出现在了神卫营的队伍之首,惊风也赶到现场。
久孤知道是时候撤离了,他收回冥识,降到地面不再与魂魄争夺蓝鹊的身体。没有久孤的加持,魂魄祭出灵力反向攻击血灵咒。
久孤的血灵咒有星宿能量,只要他的阵法不撤,魂魄就只能不断加码运用修为对抗血灵咒。蓝鹊的身体被撕裂,巨大的疼痛让他无法了叫喊,体内修为也因感应到躯体即将毁灭而冲出封印。
魂魄舍不得蓝鹊的身体被毁,进入蓝鹊灵枢覆盖住他的四肢百骸,将蓝鹊千年修为化为能量冲击血灵咒能量。久孤大骇,原来跟没有底线的人对抗的结果就是被其疯狂吞噬。为了无望崖免受攻击,久孤收回了血灵咒。
失去媒介的能量,在临近妖界结界的湖州上空化为流星烟火簌簌而落。
“哇,今天的天象真的好美!”
不明就里的山民坐看风景,他们不知,那些流星雨是一位上仙千年的修为。蓝鹊被魂魄化散了修为,身体也被撕烂,生如死矣。他以为巫族魂魄会放过他,但是没有,那个魂魄仍旧借助着他这副残破的躯体布下攻击阵,阵法对准的方向不是神卫营也不是飞鸟卫队,而是风家小院。
趁两方人马防御和解除攻击阵的间隙,魂魄托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的蓝鹊逃离防御盾。没有修为的蓝鹊,也没有可供神卫营追踪的能量源,如今的他可以不再用冰缂战衣就自由出入各个结界,不会再触发任何警报了。
逃回无妄仙境的魂魄离开蓝鹊的身体,将变成人形一身烂肉血污的蓝鹊拖进天坑,天坑深处有个小型的修复舱。他把蓝鹊放进去,说道:“你的身体对我还有用,你得感谢我救了你。”
蓝鹊颤颤巍巍地举起断手,向他比出了个通用手势。
魂魄冷哼了声,遂进入一个灵魂瓮中休整。
无望崖上,久孤说道:“不知道那只蓝鹊有没有被神卫营逮到。没了修为的他应该会生不如死吧。”
“那另一个巫妖魂魄呢?”波波问道。
久孤说道:“他挺强大的,单靠斗法不一定能胜过他。你们早些回家吧,尽快带她们进入九州腹地,融入人间。或许深陷红尘,困于世俗还真是个办法!”
久孤唤醒了深睡中的风如怒,便御风离开无望崖。
渐行渐远的久孤和蹲在他身边的猞猁和鼹鼠变成圆月背景下的黑点。
黑衣黑影永远的独行者。
一襟清辉千愁杀,百年孤影寄天涯。
“他真孤独。”风十二低喃了句。
波波拂了下她头发,叹道:“修行者都是孤独的。”
“那阿姆也这般孤独过吗?”风十二问道。
波波:“孤独了三百年。身在红尘,却是过客。”
风十二赶紧说道:“那我不要修行。阿姆,我想要好多人陪着我,我想要好热闹的生活,我不要当过客,我想要当主人。”
“好,等小宝宝满月,咱们就去皇城。要多热闹有多热闹,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波波爱怜的抱起小姑娘,唤来云座带两人回家。
回到家之后,波波才从阿炳口中得知风家小院差点被毁在攻击阵中。
“你说那个巫妖只在眨眼工夫就布置好了攻击阵并且启动阵法?”波波惊道,即便她有缚灵袋中神力加持也无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布下攻击阵。
阿炳点点头:“我们被攻击阵牵制也不知道那魂魄操控蓝鹊的身体逃往何处。还有个最重要的事情,蓝鹊现在没了修为,我们也无法追踪。”
“是啊!”波波望向远处天空,蓝鹊的修为所化的流星雨仍旧继续,“湖州不在九州结界内,到底是隐患。我要尽快带着孩子们去皇城。”
“你们要搬家的话,需要给你申请个云舟吗?”阿炳问道。
波波道:“不用,我们等开航令,直接走水路。再让他们见识神物,怕是难以融入人间。”
“开航令?!朔萧皇还没颁布开航令?”阿炳不可思议,早在半月前,神卫营就通知纪霄江南无魔气。
“是啊,不知道萧朔寒在江南干什么。风歇雨怀孕了也不回去多陪陪她,京城那摊子事都丢给她,人都累瘦了。真不知道萧朔寒哪点好,无邪还想让风歇雨继任人间行走,可惜她要跟萧朔寒成亲,这人间行走的差事怕还要纪霄继续个百八十年啊!人间行走还是不能选仙女,萧皇太会勾人了。当初在幻灵宫就没觉得他们会走到一起。”波波自言自语地抱怨。
“波妃殿下,我回本部了。”阿炳忽觉心口钝痛,转身便叫上神卫营众人离开湖州。
“你们小心点!”波波说道。
躺在房间里辗转未眠的风如怒本来在看窗外的流星雨,却在静心安宁之时耳识超常,将个了周围稀碎声响听了个清楚。而且,他还发现自己还能随这股超强听力神游四方。比如刚刚波波和阿炳的对话,就被他清晰捕捉。
姐姐怀了萧皇的孩子,却不见阿姆言语中有丁点高兴和祝福,甚至对萧皇有所不满。听阿炳叫阿姆为波妃殿下,风如怒不禁猜想阿姆那位相公到底是神域哪位神明。
阿炳没有回到一重天的神卫营监控室,而是转道去往江南。他想知道萧朔寒到底想干什么,江南对于帝国是随时可以引发内战的存在,他怎么能锁城那么久。
杭州城,江南府司后堂。
三组鲸脂油灯将后堂照的像白天一样,萧朔寒双眼浮青,一脸倦色,阿炳一看知道他已经有些日子没睡个好觉。
萧朔寒把一卷卷宗砸到案下跪伏的官吏身上,怒道:“都已月余为何还未完成清算?”那位官吏阿炳认识,是监察司负责江南事务的司丞。
“回禀陛下,四大士族抱团推荐了齐家主母接触了地下银庄。像像是得到了笔借款。几个重要的供货商的债务都结清了,那些小供货商也都选择观望,没再催促结算进度。”
“地下银庄?哪里冒出来的地下银庄。你们前期是怎么调查的?!”
“回禀陛下,我们正在查。”
窗外的阿炳没再多留,隐身去了齐家宅院。
偌大的宅院内,所有值钱的不值钱的物件都典卖完了。
家主卧室内,齐家主母看着最后一套锦袍对一旁的管家说道:“总归要留一套见人时的穿戴。在被人蚕食瓜分之前,要给齐家留个后。”她取出一个首饰箱,从里面拿出套过得去的头面:“就留身行头,其余的都典卖了。想办法送往京城,让小少爷自谋出路。”
“主母,您不是说服银庄借到钱了吗?”管家说道。
齐家主母苦笑了下:“骗人的伎俩只能用一次,是天要逼我们走入绝路,谁都救不了。明日,我就跪在杭州衙司大门前,我倒要看看里面的贵人究竟是生了几口獠牙,是如何的嚼骨吸髓!”
阿炳打量这位四十岁左右的妇人,此时的她虽布衣荆钗也难掩一身风华。曾经在江南调查士族的阿炳知道她出生官宦世家,父兄都是户部要员,也就是这层关系当年在瓜分林氏时齐家算是获利最大者,也因如此才是继林氏之后新崛起的士族。
阿炳祭出灵力读取她前几天的记忆信息。
原来所谓地下钱庄是不存在的,那些银钱她跟是各大银庄要来的保命钱。
初夏微雨,日近黄昏。
偏僻的小巷中,茶馆冷清无人。锁城月余,民生多艰,在外消费的项目几乎被江南人斩断。但小小的茶馆内雅厅里却点着灯盏,披风裹身的妇人从上午一直孤坐到黄昏。
门被嘎吱一声推开,一个身影像老鼠似得闪了进来。
来人便是江南四郡银庄的代表,他一坐下便压低嗓音道:“都有人盯着,你有什么事就快说,这里安全吗?”
女人讽笑道:“茶肆是我奶娘家开的,就算现在有人攻进来取尔首级,他们也会拼死挡前。”
男人闻言嘶了声,想起这月里江南因士族清算的事没少见血。“齐家夫人,不是我们不愿帮忙而是您是官家人,您懂的。”
女人低声道:“多余的话不说了,你们要拿出三千万两银子,让我们四家人把大宗货款结了。这些大宗买卖背后都是江南市舶司,终端都是几省农户。他们拿不到货款,耽误夏种激起民变,我们士族就真的没活路了!”
“可你们没手续啊!”男人躲闪着女人灼灼的逼视。
那些手续都被监察司一把火烧了。
女人讽笑了下:“杭掌柜,当初我家家主在世时,你可是天天守在他轿前鞍前马后,生怕我们选其他银庄过款。我们齐家组局的商会上,你从来不敢坐下说话,逢人便说你就是我们齐府的外务管家!”
“夫人!”男人没生气反而笑道:“此一时彼一时,曾经你们是我银庄最大的客户,别说让我当管家伺候你们,就是让我去暖床也行。”
女人闻言,抬起茶盏将满满当当的冷茶泼在男人狎昵的脸上。
男人掏出手帕便擦边骂:“你这臭婆娘,我要不是看在你死男人份上,也不会出来见你。”
女人厉声喝道:“齐家分支!所有分支,皇城、燕北、江北、淮郡、两江,手里一共有六千余两的存根票号。你如果不给钱,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全部提取白银。江南封城,封的不止是我们士族还有你们银庄。没有总行的储备银,你们经得住所有分号的挤兑吗?各郡百姓只要看到大宗客户开始抢排班兑现,一定会发生挤兑风波。你们没有能力调银出省调剂分号,先垮掉被清算的是你们,从九年前对付林家开始,朝廷在清算商户上面就很有办法,银庄挤兑最易发生暴/动,到时候百年银庄的名号没了,人也没了!不单单我们齐家,所有士族在外分号都会这样干!”
男人强装镇定,说道:“你们的分支都在观望等江南解禁,都在等你们能不能活。他们会听你们的话去兑钱?他们在等你们死掉之后分家产!更何况你们怎么通知他们去做这件事?”
女人说的:“我们可以试试,士族传承百年,人心不会那么容易就散了。只要人没死绝,被毁的家史可以重修,被烧的族谱可以再补,被人拿刀割去的血肉也会用仇人的血肉补回来,此辈不行就下辈,下下辈!杭掌柜,万事留一线。今天的我们,难道就不会成为明天的你们吗?”
男人动摇了,惧怕了,士族没了,对外贸易齐归江南市舶司,下一步难保那位想钱的萧皇不把刀锋对准他们这些银庄。
“好,我出钱。但是钱不能直接走银庄划拨出去。你去找黑市的古大彪,他手续费不低,得你们出。”
阿炳听到此,才知道江南黑市还有这号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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