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章 追逐的背影

后半夜，月亮才慢慢从云层里伸出一角，边缘像长了毛一样。看来白天要下雨。

        王美云早早就睡下了，她在被子里等着安德年进来，希望能在床上讨回欢心，日子还是要过的，否则安安一旦得逞，安家的钱可就要分好大一份给那个野丫头。

        桌上的手机叮铃一响，屏幕亮起，上面是一条短信，电话号码长得让人一下都没法读完，地理位置未知。

        “您好，有快递。请于明早8点在十七巷收取，过期不候。”署名是彭伟。

        ……

        周一清晨的空气带着灰尘的铁锈味，一大早就下过雨。

        向司南提前2个小时就从公寓出发，穿着锃亮的皮鞋一副小孩子装大人的模样。

        最早一班的地铁是六点四十五分，刚刚运行起来不过十五分钟的地铁站里人影稀稀拉拉。这一块大多数人都在媒体产业园上班，除了出外勤的大多数人都并不需要做地铁，这么早出来的大多数赶早去买菜的老年人，仿佛越早的菜越好吃一样。

        他站在地铁轨道前静静等待着，第一天上班一切都十分顺利。下一站地铁还有不到1分钟，坐地铁到滨海需要十二个站，大约五十分钟，步行到公司需要二十分钟，还能早到大约半个小时。

        向司南看着手表，

        “开往滨海的列车即将进站，请勿靠近屏蔽门，请排队候车并小心列车与站台之间的空隙。”

        地铁应着广播缓缓进站，车门在向司南面前徐徐打开，没有一个人下车，门口的人都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这辆地铁从更远的地方开来，上面已经站满了住得离公司更远的白领们，他们摩肩接踵，高个子间夹着矮个子，几个小姑娘挤在缝隙里双脚几乎腾空，车厢上只能勉强站下一个人。他们齐齐从眼前的手机屏幕上抬起头，剑拔弩张，汗流浃背。

        向司南的母校普林斯顿在美国新泽西的小镇上，城镇里并没有地铁，公交大巴倒是有不少，但是也从来没有这么拥挤，即便是只有1个小时的纽约市内的，他也从未在上下班高峰去乘坐过地铁。

        在悠闲松散的小镇里度过了四年的他，一下被眼前的阵仗给吓住了。他抬脚找了个极小的空地，刚站上去，一股力从车厢深处传来，在众人的骂声和哎哟声中，向司南又被推到了候车台上。人群立刻调整了各自的方位，这下子一个多余的人都站不下了。

        向司南满脸尴尬，连声道歉。弯了弯腰，目送那一车豺狼虎豹远去。

        地铁站里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下一班车还有5分钟，幸亏起的早。向司南暗自庆幸。

        地铁再进来的时候，依然还是沙丁鱼罐头一样满满一车厢的人，不过有4个人从这节车厢下车，向司南才踩到空站在最靠门的位置。

        他拥挤的人群里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把书包背在前面又抱在怀里，等待车门关闭。

        又是一声广播，对面的地铁也到了。对面有不少人下车，来来往往都是高跟鞋的声音。

        “叮叮叮——”前往滨海方向的车门要关闭了，向司南站直了身子，收拢了手，怕被车门夹到。

        这时，透过将要关闭车门的一条长缝，对面的人群里出现了一个军绿色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人。

        齐肩的长发，提着手提包从对面的地铁车厢走出来。

        向司南的心忽然像被一只手被抓住狠狠地捏了一下，他睁大了眼睛，抬脚就要追出去，“咔——”车门牢实地合上了。

        门上的两片窗户擦得干干净净的，他扒在窗户上，看着那个军绿色风衣的女人一点点模糊。

        他气恼地跺了跺脚，惹得周围一阵抱怨，本来就狭小的空间里，不容得他这样大的动作。

        时间忽然过的好慢，向司南感觉地铁之间一站的距离怎么这样遥远。

        他在下一站飞速下车，拼了命赶上对面，又回到了媒体产业园。

        地铁站里这时候人已经多了起来，向司南迈开腿跑上楼梯，大理石色的阶梯仿佛一座高山。

        直到他气喘吁吁地站在地铁站厅里，来来往往的人群此时都变成了黑白色，他左右看着，又追出地铁站。

        出口卖热干面，卖包子馒头的小摊贩面前排起了长队，几辆摩托车主抽着烟招呼着客人。

        向司南极目远眺，从街道尽头看到眼前，却再也没有找到那个令他心头一紧的女人。

        他垂头丧气地看了看手表，已经八点了，只好抬手叫了辆出租车。

        天上又下起雨来，叮叮咚咚敲打着车窗，落在媒体产业园透明的遮雨棚上又滑落在地。

        安安一身军绿色风衣，站在棚子下，收起伞，抖了抖雨水。

        她是坐地铁过来的。

        看着路卿宇一大早对她的冷脸冷语和房里的低气压，她实在受不了，自己就跑出来了。

        媒体产业园是这座城市里做媒体，漫画等最兴盛的地方，她联系了几家在这边的公司，一大早赶过来希望能有所收获，让其他几个画手干起活来，至于她自己，她已经想好要画的故事了。

        连绵的雨水连成线，路上的行人打着伞顶着风走向各处大楼，后背大多都湿了。

        安安裹了裹衣领，翻着信息，在地图上寻找今天的第一站，她举着手机顺着指路箭头的方向走去……

        产业园里渐渐就无人再走动，只剩下雨滴成片砸在地上，两边排水道里形成溪流潺潺而去，偶尔有一个绿色的身影在大雨朦胧中撑着伞奔跑向另一座大楼。

        这一上午实在辛苦，一共见了六家，只有一家有意向说目前手头上一本小说可以改编成漫画，可以交由他们工作室来负责。

        大雨丝毫没有停的意思，阴沉沉的冷风在产业园里的大楼间穿堂而过，安安双手冰凉，看了看时间已经11点半了。

        她记得小时候来这边玩，这附近应该有一家711便利店，她整个人缩着，迎着风顺着记忆走着，不一会就到便利店门口。

        "六块。”收银员看了看桌上的咖啡，语气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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