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十四节 一路走好

天空中，漆黑缓缓蠕动，如同活物，又如同永恒不变的夜空。

        那是黑潮。

        宇宙的毁灭者，终结者。

        虽然在顶级文明的秘辛中，都把深渊视为宇宙之敌。可在最广阔流传的大预言里，黑潮却更加被认同。有些人认为黑潮就是深渊具现。有些人则认为黑潮是另一种宇宙现象。互相争论，不得统一。

        但不管如何，如今的黑潮，已经将宇宙覆灭了大半，黑暗之下，生命消亡。

        “为什么……”波速尔呆滞的望着天空的漆黑，脸色苍白。“这里会出现黑潮……”

        没有人能回答他。虽然曾经的血腥女皇带着变异人飞出了这颗星球，但却利用了古老的上时代飞船，所以x35此时的科技并未得到长足发展。发射一些卫星还差不多，但想进行星空探索还早着呢。黑潮蔓延星空，呼吸之间距离无尽，又岂是他们可以感知的？

        通过一些外界交互他们得知了黑潮，但生活在封闭的星球中，对宇宙灾难的认知太模糊了。

        刺耳的吵杂声中，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天空，看着黑潮的蔓延，也许这种速度并不快，但却仿佛没有界限，可以无限制的延续下去。如此一来，谁知道它会何时吞掉这颗星球？

        波速尔手足冰凉，只觉得心底不断下沉，再下沉。

        就在几分钟之前，他还自信的宣布一切都属于他，几分钟之后，却发现自己追求的一切不过镜花水月。这是何等讽刺？末世的离去，新生的世界。这又算得了什么？当黑潮降临天际，所有的一切，都化为虚无。

        可怜，他们总共还没有感受多少阳光，多少温暖。

        “神给予我们希望。是为了让我们在绝望之前忏悔。”

        “神赐予我们温暖，是为了让我们在离去前不留遗憾。”

        耳边传来莉亚的低声呢喃，波速尔终于忍不住大吼道。“别说了！”

        “这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别想欺骗我……就算是黑潮又怎么样？它下不来，下不……”

        波速尔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漆黑已经落下了。虽然它在天际，距离地面仍有虚空相隔，但虚空仿佛都成为它的桥梁，它的养分。什么都无法阻挡它。

        “难道我就要死在这里？”波速尔的脑海中，终于泛起这个念头。

        “难道我们就要死了？”更多的人如是想。

        这不是个问题，这是个答案。

        冰冷。绝望，已经降临到这片大地，这个曾经是末世，又刚刚新生的星球。讽刺的是，它的新生是黑潮赐予的，又由黑潮结束。

        大地之上，野兽奔窜。惊恐的眼神随处可见。山峰之上，树木摇曳，片片树皮剥落纷飞。峡谷之内，水流激荡，粉碎的水滴留于刹那。尽管每一个生命都在努力求存，但它们的辉煌与精彩也不过瞬息罢了。它们看不到死亡，因为死亡已经来到了它们的头顶。

        作为智慧生命，人类更是感觉清晰。可谁也无法阻止。

        一颗刚刚脱离末世的星球，一个连迈出星空都做不到的文明，一个连流星级宇宙战士都不具备的势力。又有什么资格在黑潮下求生？别说他们，就算是第三世界，这也是奢望啊……

        风，又刮起了……

        如同末世……

        区别在于，末世的风。是冷厉，是残酷，但仍然给生灵留下了一丝挣扎，但这股风，却是温暖，是生机，以及，灭亡的前奏。

        没有人说话，酒吧之前，所有人都呆滞的望着天空，面色苍白。

        虽然就黑潮的速度，吞掉这颗星球仍然需要一点时间，但对于他们来说，这时间却更好像酷刑。

        不怕死，不代表不怕等待。

        哪怕再坚强的人，在面对毫无道理，必须面临的死亡之前，都会感到一丝动摇，更何况这死亡还要缓缓来到。死亡不可怕，但可怕的却是死亡之前的时间。明知必死却束手无策的煎熬。

        “要死了。”

        旁边传来一声满足的叹息，波速尔回头。看到正在喝酒的哈吉。他怀抱着一支足有他半身高的酒桶，正喝的开心。

        “你很得意？”波速尔狰狞的问道。似乎随时可能择人而噬。

        “谈不上得意。只是解脱。”哈吉回答，默默的看着波速尔。“我知道，这对于你很难受，但对于我，只不过是生命的终点而已。其实早在七年前我就该死了，是辛格尔让我留在这里，给我生存的意义。”

        “莉亚？”波速尔眉毛一扬，眼中却分外冷厉。

        “嗯，以及，这所有跟随我的人。”哈吉回答，然后看了波速尔一眼。“曾经，也包括你。”

        “哈哈，哈哈哈哈……”波速尔突然狂笑起来，仿佛疯魔。厚重的铠装上前一步，就将哈吉抓在了手中。

        “别假惺惺了，我的哈吉大哥……”面甲之下，波速尔的面容扭曲，宛如厉鬼。“过去的事只是过去，末世之中谁都为了生存。你是照顾我们何尝不是为了自己过的更好？这香格里拉不是你一个人的，也是我们的！”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黑潮降临，不管是我还是你们都再没有活路，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忍耐？”

        “哦？”哈吉任由波速尔抓着衣领，醉眼朦胧的问道。“你又能做什么？”

        “杀了你，杀了这里的所有人……”波速尔狞笑着说道，再将目光投向酒吧之内。“去品尝我朝思暮想的女人。”

        “最后的疯狂。”哈吉耸了耸肩膀。却没露出丝毫怒意。在波速尔的手中，他仰起头，目光平静的望着天空……“总要死的，死在谁的手里，很重要吗？”

        “莉亚是辛格尔的女人，我为他撑了这么久已经够意思了，怎么说他也欠我个人情，这种事，总要正主出面才好意思。”

        “你还以为辛格尔能回来？”波速尔怒极生笑。“你还这么天真？”

        哈吉没有回答他，依旧默默的望着天空。就仿佛那里有一朵花。

        事实上，天空没有花，却有一条线。

        一条从天而降，分开黑潮的白线。

        哈吉看不到那线中有什么，却觉得那应该是个人。

        “你最好不要后悔。”他这样对波速尔说道，然后勉强提起身边的酒桶。“作为你曾经的大哥，请你喝最后一杯酒。”

        “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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