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在“死对头”文中拆Cp

海岸酒吧，落座于海滩旁，是一个全天候开放的酒吧。

        深夜午时，纪凯乐和他新结识的三两好友在这里喝酒，他出手大方，花钱如流水。

        “我说老纪，纪菡清真是你姐啊？”

        纪凯乐得意地笑了起来：“骗你有什么好处？看哥们这颜值，你也应该能看出来。”

        许是有些喝大了，有个人笑眯眯地提议，眼神中冒着邪淫的光：“既然是你姐，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呗。”

        有人立刻便激动地接话:“就是啊，让我们也近距离看看明星。”

        话音一出好多小混混都跟着起哄，酒意上头的纪凯乐果断答应了下来，“没问题，不过她也就那样，就长得好看点，脾气什么的那是太差。”

        其他人也跟着打着哈哈，你一句我一句聊上了下流的黄段子。正所谓酒足饭饱思□□，几人都想去别的场子玩玩，至于玩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脱不开是丰乳肥臀。

        正值深夜，寂寥空旷的大街，一旁是大部分已经熄灯关门的商铺，一旁是漆黑的大海。

        几个人一人拿一瓶酒，七倒八昏地走着。

        “我说这酒啊，真是个好宝贝，让人醉生梦死。”

        有人当即打起了黄腔，三句话不离“国啐”。

        “这才算哪儿啊？酒也就是助兴的东西。”

        “等会儿带你去见更醉生梦死的宝贝儿哈哈哈哈，让你爽到翻。”

        几人瞬间领悟，推搡着哈哈大笑。

        就是刚走出酒吧没多久，几人就发现了不对劲。

        纪凯乐怎么突然不见了。

        这能跑去哪儿？

        正当他们都在疑惑寻找之时，一阵阵咕噜声从海面附近传来，像是海水在沸腾起来一般。

        咕噜

        咕噜咕噜

        声音越来越响，变得短促又清晰，怪声回响在空荡的街道上，一股恐惧席卷了在场小混混们的身体，带着毛骨悚然的瑟缩。

        “谁，谁啊？别他妈的装神弄鬼！”

        “老纪，老纪？是，是你在开玩笑吗？”

        没有人回答，只是那种呼噜噜像是呼吸声又像是海水翻搅般的声音似乎离得他们更近了。伴随哗啦一声响起，小混混们的心都提了起来。

        啪嗒，啪嗒，啪嗒。

        响起的声音声音像是有人踩着潮湿粘稠的水滩，一步步走着。

        夜幕中是很难看清周边环境，只能看出大致轮廓。但即便是如此，他们也看到了这辈子死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一个长发女人从海中探出，她的身后还甩着一条巨大的尾巴。那啪嗒声也根本就不是人的脚步，而是那个女人的鱼尾巴在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海滩！她就在这样趴在海滩上，紫色的眼睛在黑夜中发出亮光。

        这绝对不可能是人类！

        这个认知让他们软脚发软，甚至一度尖叫出声。

        “啊！怪物！”

        “救命——”

        在极度惊恐之中，他们四散逃离，手上拿着的酒被随意扔在地上，有的当场迸溅破碎，发出清脆的声响，有的则滚落到一旁。

        这动静惊扰到了柔婉儿，她看了眼被扔在地上的酒瓶，口水诡异地咽了几口。

        嗯，醉生梦死？

        她好奇地捡起酒瓶，瞥了眼刚刚被自己抓过来瑟瑟发抖的纪凯后，然后好奇地三两口将一瓶灌进自己的肚子里……

        系统欲哭无泪来不及制止：好的，现在压力彻底给到了女主那边orz

        ·

        此时，纪菡清住处。

        夜色静静地流淌着，被柔婉儿驮回来的鱼块还堆在客厅中，只是柔婉儿不见了踪影。

        时钟在缓缓地摆动，不知过了多久。

        屋室内纪菡清安静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仿若之前的低泣声只是旁人的幻听。她总是能很快地调整自己，经纪人王姐也总是说她这幅转变的架势是天生的适合当演员的。哭完能脱离出戏，打板一响又能极快入戏。

        今晚夜里的温度和白日里差得大，冷气在窗面上结了一层水雾。纪菡清看见了，出了神。

        她轻轻地呼着气，又看着水雾逐渐结成水滴滑下了。水滴又一条条汇成了一小绺水流沿着窗面滑落。她孩子气地数着，就像幼年时母亲刚教她学数数一样，似乎这样的做法可以让她放松下来。

        1,2,3,4

        水滴划过的痕迹交错，在窗面上铺满，像枝繁叶茂的树。

        可窗面留不住这样的盛景，一小股一小股的水流终是极快地汇成大股，又极快地掉落在地上。

        窗面上只留下它们曾经存在过的水痕，像是光秃秃的树干。

        又像是有人流下的泪滴。

        这样的景儿让她想到了很多，但细数起来深刻的也只有一两件。都是和母亲有关。

        她的母亲是再也平常不过的女人，曾带着纪菡清生活在小镇上守着一亩三分田，等待着在外务工的丈夫。这是个分外能干的女人，爱笑又爱生活，她的笑容像是飘到云端的洋桔梗又暖又甜。待时节赶巧的时候，女人还会摘下门口树上的槐花，蛋液和面粉搅匀淋到洗净的槐花上，小火慢蒸出来的蒸洋槐甜香得不像话。印象里，小时候的纪菡清在母亲的呵护下尝了许多花。诸如此类还有桃花酥、桂花团子、蒲公英茶

        按着女人的话说——菡清，这是嚼着四季的香味往前走，越活越有滋有味。

        女人用爱呵护着纪菡清磕磕绊绊的小镇童年，吃得都是香的，穿着是女人按照网上热门素手裁制的，连玩耍的玩具也是找小镇上的手工老作坊订做的。那时候的日子是绘本上的童话。

        有时候纪菡清总是在想，要是从来不去找父亲，一直和母亲生活在小镇上就好了。

        但是天不遂人愿。

        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跟着母亲来这座国家化大都市的时候，看着母亲大包小包温柔小意地带着些男人用的衣物，说是去找她久违重逢的丈夫，说是我们家终于能重逢。那天的云彩郁郁寡欢，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果不其然，等母亲找到那男人的时候，他的怀里还搂着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床上还有个刚出生的男婴。

        然后，下雨了，瓢泼大雨。

        那天下的雨好像很大，但母亲的眼泪比雨还大。她记得当时的天都好像要塌下来似的，昏天黑地的。而自己被挤在亲戚堆里，听着他们骂眼前的男人是陈世美，抛妻弃子组建了新家庭。那时候的纪菡清还不知道什么是重婚，她只知道妈妈从那之后颓废枯老了许多，只知道自己再也没了爸爸。

        没有就没有，对于年幼的孩子来说，她有母亲就够了。那似乎是她一整个世界。

        小小的纪菡清想，她其实真的可以不要父亲，那个陌生的男人。只要和母亲一起就好。

        可是，上天听不到知足人的心声。

        那次纠纷的一月后，s市国际公园前门发生重大车祸事故，黑色轿车被大货车卷入车底，纪菡清的母亲和舅舅当场身亡，仅8岁的纪菡清活了下来。

        从那之后，童话世界破碎，守护着纪菡清的骑士妈妈消失。

        之后的一切真实又残忍，有些事推着她长大，好像什么都变了样。然后被动学会坚强，给自己造了个硬邦邦的外壳。

        夜晚的凉风将思绪拉回，她静静地看着窗外，坐了很久。敏感又脆弱的孩子总是会联想到很多，这是一拂难驯的症结。

        直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

        纪涵清怔然地拧紧眉头，房门口的敲门声越来越响。她这才紧抿着唇走到门前。只是刚走过去几步，手还没碰到门把手，便听见咔嚓一声清脆的动静传来。

        房门锁——壮烈牺牲，一个湿哒哒的脑袋率先挤了进来，鬼灵精怪地探着头看了进来。

        “唔”

        还没等纪菡清反应过来，湿冷的躯体便覆在了她的身上，与之扑面而来的还有一股浓烈的酒气。这异于常人的冰冷体温和刺鼻的味道让纪菡清不适。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醉鬼，觉得有些头痛。手下的触感柔软又冰冷，那人的肌肤甚至在昏黑的夜里发出泠然的幽光，纪菡清细细看去这才发现，柔婉儿右颈自侧脸泛起了一层大小不一的鳞甲。这些像是点缀着月光在微微发亮。

        纪菡清压下心头的疑惑，毕竟柔婉儿这个生物，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都属正常

        她轻轻拍着柔婉儿的头，试图叫醒她。

        “醒醒。”

        可是怀里的人没有回答，甚至还发出了细微的酣睡声？这让纪菡清本就郁结的心情变得有些恼火，再一次感叹柔婉儿不像是人鱼反而更像头猪之后，便拖着她往床的方向走。

        黑夜里视物难辨，即便是眼神俱佳的人也容易遗漏些什么东西。就像现在，一边拉扯着柔婉儿一边前行的纪菡清怎么也没有注意到，前方脚下是刚刚牺牲的房门锁……

        “！？”

        伴随着沉闷的倒地声和呼痛的轻喃，两人皆四仰八叉摔倒在地，详细地说是纪菡清摔倒在地，柔婉儿摔倒在纪菡清的身上。俨然和猪撞树上，某人撞猪上是一个道理。

        但纪菡清并不这样认为，她紧咬着牙关，狠狠瞪着身上即将转醒的柔婉儿。

        这分明就是来自门锁的反击。

        这位罪魁祸首竟然还在酣然入梦？

        她决定收起好心，将柔婉儿这家伙扔在这里就地过夜。反正他们人鱼不易受伤不易生病，这样睡一晚也没关系。

        就在起身之时，昏沉的柔婉儿却醒了过来，这样的折腾终于将她惊醒，眨着懵懂又有些混沌的眼睛盯着纪菡清看了好几秒。

        然后猛虎扑食一样扑在纪菡清的背上，用微尖的犬齿细细摩挲着纪菡清的颈部，这样的行为让纪菡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放开！”

        呵斥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柔婉儿就已经怔然地止住了动作，甚至嫌弃一般将纪菡清推到一边。

        “好烦啊，这鱼怎么没有腥味啊？”

        纪菡清：……

        合着这家伙把自己当成了鱼。

        想发脾气又好像不知道从哪起，索性她恶狠狠地抓过柔婉儿，掰过她摇摇晃晃的脑袋。

        “你是笨蛋吗？”

        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飞扬跋扈的小人鱼吧咂着嘴笑了起来，微醺的脸红彤彤，像艳阳下晒得发热的红玫瑰。

        “笨蛋好吃吗？”

        纪菡清：……

        她深吸一口气，用足了力气点了下柔婉儿的脑袋，被气得牙痒痒。在这个时候多余的悲伤情绪全然消失，只剩下强烈的“想要把这个臭人鱼揍一顿”的愿望。但看着柔婉儿神志不清晰，理智告诉纪菡清要迅速结束与柔婉儿的互动。发酒疯的柔婉儿必定比平日里的柔婉儿难缠百倍。

        转身要走，却还是被那醉鬼拽了一踉跄。她下意识接住再次晃晃悠悠爬起来的柔婉儿。

        抬头只见柔婉儿朝着自己笑得憨憨的，浑然不似平日里的机灵样。但好在，她的眼睛里多了几丝清明，像是终于有些清醒的样子。

        细想起来，这是纪菡清第一次超近距离看柔婉儿笑，拥抱的动作使她们挨得极近。纪菡清狐疑地看着柔婉儿的笑脸，在脑海里却想起川端康成的花未眠。

        ——凌晨四点钟，我看见海棠花未眠。

        但这句话于此时的纪菡清而言，没有作者笔下对坚韧生命里的歌颂，只是单纯字面意思。

        笑若海棠，盛似绽放。

        然后，在透入窗的月光下，纪菡清看着柔婉儿举起了手，晃动的发尾划过自己的侧脸。笑着的人像是还有些小迷糊，指着客厅的方向含含糊糊地说着：“送，送你的。”

        纪菡清朝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尚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打眼望着，客厅走廊处貌似有坨东西。

        看了又看，纪菡清罕见地冒汗。

        看起来，那里躺着个人。

        恐怖片般的气氛，抛尸般的场景，再看着柔婉儿的笑容。刚刚花一般惊艳了纪菡清的笑脸，此刻变得惊悚起来。

        谁能想到，大半夜能在自家客厅看到一坨倒在地上的人？

        谁又能想到，这坨人是别人送给自己的礼物？

        她有些发虚，战战兢兢一步踩着一步地走了过去，生怕柔婉儿带回来的是具尸体。

        过去发现，这一坨竟然是纪凯乐。咽了咽口水，探了探纪凯乐的鼻息。

        眼前这份礼物出人意料。

        “你怎么不笑啊？”罪魁祸首还在笑嘻嘻地问她问题，还想让她笑。

        纪菡清笑不出来，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脑海中在思索着可能酿成的后果。比如纪凯乐醒来之后怎么处理，他会不会知道柔婉儿是人鱼，他万一曝光给媒体自己应该如何自圆其说……

        这一晚的惊“喜”让她彻底缓过神，

        她看着家里的一团狼藉，看着柔婉儿的醉酒憨笑以及她真诚发问的双眼。联系这些发生的事情之后，她陡然间萌生出一种大胆的猜测。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条人鱼是真的在笨拙地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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