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堕魔之妖

清利的鸟鸣声在耳边骤响，霞光流转间一只朱红凤凰盘旋空中，万里碧空上群鸟鸣动，神光不断涌现。

        林苍苍起身，摸着下巴，道，“这是…凤凰？”

        陆九真穿好道袍，从身后环住林苍苍，把下巴抵在她肩头

        “嗯，是来迎接我们的。”

        林苍苍踮起脚尖，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只大红凤凰，漫不经心道，“接我们？做什么？”

        陆九真紧了紧双臂，咬着林苍苍耳垂含糊道，“不用理它们，闹一阵子就走了。”

        林苍苍轻轻哦了一声，虽然知道陆九真是狐妖，还是妖族少主，但是仔细一想，这家伙心思纯良，对自己一向言听计从，所以连带着对妖族有了不少好感。

        天色将晚，回城是来不及了，陆九真找了个小村子，借住在村民家里。

        这户人家只有一个老婆婆，院中央栽了一棵大桃树，远远望去，桃树底下正站着一个人。

        “苍苍，好久不见啊。”

        林苍苍闻声看过去，那人眉眼含笑，眉宇间神采飞扬，柔和的月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片精致侧影。

        林苍苍脸上飞出一片红晕，轻轻捏了捏陆九真的手，陆九真倒是面不改色。

        那人拂尘一甩，搭在臂弯处，笑意浅浅，“九真也在，很好。”

        陆九真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拱手施礼，“太师祖。”

        互相客套几句，谁也没再说话，空气里死一般的沉寂。

        林苍苍站在一旁微微低头，她知道，此时此刻赵玉诚一定在看自己，而陆九真肯定没什么好脸色。

        即便自己和这位师叔祖没什么苟且，可一想到外面的流言，还是头疼。

        终于，一片死寂中，林苍苍率先开口。

        “师叔祖此次下山，是青城山发生什么事了？”

        自从见到林苍苍，赵玉诚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察觉到灼人的目光，林苍苍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赵玉诚声音温和道，“青城山一切正常，此次下山，纯粹是因为一点私事。苍苍，你应该见过苏莹了，是么？”

        林苍苍皱着眉头，搜肠刮肚了片刻，也想不通他怎么知道自己遇上苏莹了。

        这明明是几个时辰前的事，从青城山到锦官城，御剑飞行少说也得一天，可看赵玉诚这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分明是等了很久。

        “师叔祖怎么知道我遇上苏莹了，莫非你们认识？”

        赵玉诚嘴角笑意渐渐淡了下去，面色沉静，朗声道，“你我二人与苏莹，本是旧相识，你怎么全然忘记了？”

        听到这话，林苍苍当即石化在原地，陆九真也微微侧目。

        时间仿佛停止了，林苍苍攥紧拳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玉诚一步步靠近，铺天盖地的紧张袭来，林苍苍抬起眼就撞上了那满是怀疑、警惕的眼神。

        林苍苍倒吸一口冷气，悄悄后退，“其实…我记性不好，鱼的记忆，经常忘事。”

        “是么，你忘了谁，也不应该忘记苏莹，她可是你的徒弟啊。”

        纳尼？!

        林苍苍睁大双眼，嘴巴张成圆形，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你…没开玩笑吧？！我的徒弟，你见过哪个徒弟要杀师傅！”

        赵玉诚脸色变了变，一双利眼快速瞥过陆九真，闷声道，“这种忤逆长辈的事，也不是头一桩。”

        一滴冷汗顺着林苍苍温热的颈窝悄悄滑落。

        她脊背僵住，这下惨了，马上就要被拆穿身份了，林苍苍一闭上眼各种死法从脑海闪过。

        他会怎么对付我这个冒牌货呢!

        凌迟？五马分尸？还是直接从悬崖扔下去？

        林苍苍转过身，将头埋在陆九真怀里，低声道，“陆九真，你要保护我。”

        这个小傻瓜一路上毫不掩饰地向自己表露心迹，林苍苍深知他是喜欢自己的，就是不知道他是喜欢原主，还是自己这个冒牌货，不过为了保住小命，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死命抱男主大腿。

        林苍苍下意识收紧手臂，挤出几滴眼泪，娇声道，“陆九真，我脑袋受伤了，好痛……”

        话未说完，赵玉诚大手一拉，把林苍苍从陆九真怀里抽出来。

        他目光灼灼，如同悬着的一把利刀停在林苍苍脸上，似乎要将她的发肤洞穿，看清楚这具皮囊下的秘密。

        林苍苍紧张的手心冒汗，迟疑了片刻，两眼一闭，决定装晕。

        正要倒下时，陆九真飞奔过来，将她轻轻接住。

        四目相对，林苍苍呼吸微乱，悄悄眨了一下眼睛，陆九真很自然地移开目光，装作没看见，焦急大喊‘小师叔’。

        赵玉诚看着两人远去，身形顿了顿，似乎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看样子林苍苍真的受伤了。

        走到屋内，林苍苍奄奄一息躺在床上，陆九真忙前忙后。

        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赵玉诚目光四处游离，就是不肯再看一眼林苍苍。

        屋内狭小，陆九真端着水盆走到门口，对赵玉诚冷冷道，“让让。”

        赵玉诚有些手足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低头退到一旁。

        许久，感觉再玩下去要露馅了。

        林苍苍纤长的眼睫低垂，声音轻柔道，“陆九真。”

        本来是想装病，可是一进到屋子里，竟然真的浑身不舒坦，四肢无力，头晕眼花。

        听到林苍苍的呼唤，陆九真走过去，将她扶起搂在怀里。

        一旁赵玉诚瞧着林苍苍眼角发红，似乎还泛着泪光，可见确实是受了不轻的伤，不由得心都跟着颤了一下。

        从袖中取出一瓶丹药，对陆九真说，“这是还原丹，对于内伤极有疗效，你给她服下。”

        林苍苍闻言，抬起一双盈盈妙目，柔声道，“多谢师叔祖,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她害怕演的太假，被看出破绽，于是争取塑造一个善解人意的形象，即便跟赵玉诚撕破脸，起码还有陆九真护着。

        林苍苍这么想着，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着，快要喘不过气，幸好有陆九真这个小傻瓜在，要不然这次真的是在劫难逃。

        瞧着怀中少女梨花带雨，眼角垂泪，陆九真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轻轻蹭着林苍苍鬓边。

        “你在难过？”

        林苍苍抬起眼，瞧了他一会，乖乖说了一句，“没有的事，你别瞎想。”

        女子说话声哽咽，鼻音浓重娇柔，显然是真的不适。

        陆九真捧起她的脸，怔怔瞧着，随后两人额头相抵。

        温暖的灵力包裹全身，眉间灵思澄明，将刚才的晕眩一扫而光。

        林苍苍缓缓睁开眼，感觉到额头上印上一个湿热的唇，不用想就知道是陆九真。

        趁他不备，林苍苍突然张开小嘴，往前一探，咬住陆九真下巴。

        陆九真吃痛，仰着身子往后躲，“小师叔，好痛呀！”

        林苍苍觉得差不多才放开他，瞧着他下巴上红红的牙印，悄笑出声。

        “活该，谁让你总想占我便宜，也该让你吃点苦头。”

        陆九真站起身，看着她嚣张跋扈的样子，觉得实在是可爱的紧。

        一时间，许多不合时宜的记忆涌入脑海，想起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小师叔，虽然美貌，却不近人情，而眼前这个人，有时候呆呆笨笨的，可贵在心地善良，纯真可爱。

        这样一想，陆九真觉得眼前的人简直就是个珍宝，恨不得立马把她娶回家。

        林苍苍正在闭目养神，哪里知道陆九真的心思，只是觉得眼皮一热，耳边是男人沉重的气息，林苍苍睁开了一点点眼睛，眼前一团透明的云飘来飘去。

        陆九真缓缓起身，摸摸自己的唇，微微一笑，“小师叔，这次很乖哟。”

        尼玛，怎么亲个没够啊。

        林苍苍立即瞪了他一眼，那团云像是通人性似的，看见林苍苍睁开眼，立刻围上来，笼罩住她。

        伸出手，触感柔软还带点冰凉，林苍苍扯了扯云团，歪头问，“这是何物？”

        “护身云罩，你就叫它‘白鸭儿’吧。”

        林苍苍不仅扶额，这个名字，一言难尽啊。

        “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很难听欸。”

        林苍苍露出嫌弃的表情，把八爪鱼一样的云团从身上揪下来。

        悲催的云团只能游到陆九真身边，不停地蹭他肩膀。

        看着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林苍苍觉得不礼貌，语气和缓道，“你叫白鸭儿？”

        听到林苍苍问话，云团登时聚拢，化作一朵透明的玫瑰花，飘到她身边。

        这…是在撩妹吗？还当着自己主人的面，撩主人的女朋友。

        林苍苍看了一眼陆九真，他脸上笑意浓浓，似乎并不介意。

        伸手接过玫瑰花，云团又爬到林苍苍脸颊，轻轻碰了一下。

        起初的举动陆九真还能接受，一看见这诡计多端的云团亲了自家人，腾地站起来，抓起云团丢出去了。

        感受到陆九真的愤怒，林苍苍努力抿嘴憋笑。

        “不至于，它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云团，别计较了。”

        说着，亲了一下陆九真手背。

        陆九真深呼一口气，道，“小师叔，你先等一会。”

        然后，攥着拳头出去了。

        林苍苍在屋内听见外面惨叫声不止，持续了好久，一瞥眼看见云团软趴趴的贴在木窗上。

        陆九真揉着手腕走进来，神采肆意，看起来心情不错。

        林苍苍看不得云团这副可怜相，打开窗户让它进屋，云团惊吓地连连后退，一溜烟躲进树林里，死活不肯出来。

        忽然，门外响起一串脚步声，由远至近缓缓行来。

        门被推开，是一身血迹的赵玉诚。

        刚才亲眼看着林苍苍吃下丹药后，赵玉诚就离开了，至于是做什么事，林苍苍和陆九真都没问，赵玉诚也就没说。

        现在看他回来了，满身血迹，道袍凌乱，一尘不染的拂尘也是血点斑斑。

        林苍苍忍不住开口，“发生了什么事？你去哪了？”

        赵玉诚皱紧的眉头渐渐舒展，淡淡一笑，“无妨，明日你们就可以离开锦官城了。麻烦我已经解决了。”

        麻烦？他所指的‘麻烦’难道是苏莹。

        “你把苏莹怎么了？杀了？！”

        林苍苍突然起身下床，冲到赵玉诚面前质问他。

        赵玉诚背过身去，爽朗地仰天长笑，那笑声里似有无限惆怅。

        “想不到，我道门修仙之人，竟然如此关心一个入魔之妖林苍苍，你可真会给青城派找麻烦啊！”

        入魔之妖是指苏莹吗？！

        林苍苍走上前，紧紧盯着赵玉诚。

        忽然，赵玉诚拍了拍她肩膀，语重心长道，“林道长，莫要慈悲过了头，妖类、魔类，都不是好相处的，林道长莫要被美色迷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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