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秤杆(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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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木在阵眼中放了半个多月,灵兆也赖在余骓家里半个多月,整日里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比来时胖了许多。余骓每天要出门收旧物,回来后还要联系新客将旧货出手,平时习惯了还好,如今跟灵兆这个闲人一对比,顿时觉得自己凄苦万分。
如果不是灵兆每天都会乖乖做好饭等他回来,青龙木中怨气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净化掉,余骓绝对要把灵兆打出去的。
这一日,余骓在收购旧物时,得到了一本古琴谱,听说琴谱的主人原是某旧朝廷胥吏家的小姐,革新变法之后实在无法生活,便变卖家产,首饰卖光了,才卖这些金玉字画。余骓在道上混了这么久,也知道一些文人的清高做派,变卖古籍书画,那想是已经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余骓也只是替他们唏嘘一时,注意力很快放到刚得到的这本琴谱上面。青龙木净化得差不多了,余骓算着时间又到了月中十五,有点开心——虽然没按照师父教授的方法进行,却也算勉勉强强完成任务了。
骡车进门时灵兆正在院子里耍蝴蝶钺,余骓心情不错地问他:“你今天有没有好好盯着,该最后一天了吧,怨气净化得如何?”
“这还用你说,一切顺利!”
灵兆清脆地回应他,完全不记得最初还追着余骓要打要杀的事情。他放下武器跑过来对着骡子好奇地上摸下摸,灵兆住在大谷的时候只见过马,出来没几天,冬天里更是见不到多少,对着一匹像马又不是马的畜-生好奇得不得了。
“别总弄它,这几天被你弄的都没精打采的,干活也不积极了。”
灵兆不听,继续在骡子头上摸来摸去:“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看起来像马,又比马丑那么多。”
骡子仿佛听得懂灵兆说它丑,也有可能是被他摸烦了,一甩脖子把灵兆拱出去老远。
“嘿嘿,他好像生气了。”
余骓好笑地瞥了灵兆一眼,把缰绳解开,拉着骡子赶进草棚,这才回过头跟他说:“你以前没见过?不是告诉你是骡子了嘛。”
“骡子是什么啊?”
余骓解释说:“骡子……马跟驴的杂种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别人介绍我买的,马拉货容易累死。”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骡子没有生育能力。”
灵兆听完余骓的话便呆愣在那里,余骓问他饭做好了没有他也没回答,余骓就自己去厨房找吃的。灵兆煮饭的手艺真心了得,他跟师父做饭好吃法又不是一种,师父会很多花样,灵兆虽然只会做很简单的东西,味道却非常可口。
锅盖一掀开是一笼屉热腾腾的白面包子,余骓一见了口水就先流出来,他拿起来一个用力咬一口,满嘴扎实的肉香让他很快吐了——妈的荤的。
余骓只好放下包子又拿起另一个,这次掰开看了看,是白菜和土豆馅儿的,才放心啃了起来。
余骓这边正啃得起劲,院子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号哭,余骓呛了一下,赶忙跑出去,就见灵兆抱着他的骡子哭得震天响。
余骓嘴里的包子还没吞下去,默默站在一边嚼了嚼,彻底咽尽了才开口询问:“你这是哭啥呢……”
灵兆白嫩的小脸上挂着大颗泪珠,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掉,抽噎时还死死抱着骡子的脖子。余骓相信他是真伤心,仔细听了大半天,才听清楚灵兆断断续续的声音:“它……它真是太可怜了……”
余骓翻个白眼回了厨房,连安慰都懒得安慰——总之他租的房子地处偏远,灵兆就是号哑了嗓子也不会有人听见,让他嚎去吧。
谁知道灵兆真就这么抱着骡子哭了一下午,午饭都没吃。
余骓躺在炕上听着外面嗷嗷的哭声翻看琴谱,古乐谱还是很难懂的,他得的这本又是孤本,没有基本的指法教授,余骓只能囫囵吞枣似的死记硬背下来。
“唉,什么宫音角音啊,一点都看不懂。咦,什么时辰了。”他觉察到屋内光线有点暗,抬头看看窗外,一把推开窗户朝草棚那边喊:“唉,你哭够了没有,都申时了,碗还没洗呢!哭完赶紧去洗碗。”
许久,院子外边传来灵兆哽咽声:“没人性!你们偃师都没人性!”
之后便是厨房里叮叮当当的洗碗声。
余骓最讨厌灵兆每次骂他都要连着他师门一起骂,激动过几次以后知道他这是习惯成自然了,如今倒能冷静下来,对灵兆的一切辱骂嗤之以鼻。他撇了撇嘴嘀咕:“偃师不好还整天吃偃师的,你们好……不但有人性,还有骡性,为了头畜-生哭成那样,闲的。”
灵兆这边哭了大半天也饿了,饭压在锅里还没冷透,他捧着有自己脑袋那么大的肉包子愤愤地啃了两口,啃完又哇一声哭了,哭够了就再啃几口——这样哭哭吃吃的,竟也吃饱了。
灵兆哭了大半天累得慌,吃饱肚子就想睡觉,回房后也不理余骓,掀了棉被就钻进被窝睡觉去了。灵兆省心得很,余骓乐见如此,今天晚上他师父又能出来了,一点都不想叫灵兆看见。
子时,余骓将琴放在桌上,一阵耀目的白光过后师父出现在琴弦上方,余骓跪在地上将秤杆高举过头:“师父……”
他才说了一句话,对方便微微往旁边侧了一下头,余骓敏锐地顺着师父的视线看过去,便见刚才睡得如同死猪一般的灵兆此时竟然在被窝里扭动几下,有醒来的迹象。余骓没用师父吩咐,一个箭步冲过去,举起手刀就在他脖子后面狠狠一劈,将灵兆劈得彻底不动了。余骓云流水得做完这一切,又老实地跪回去,依旧将秤杆举过头顶。
“……”
余骓见他师父没接秤杆,倒是看着灵兆皱眉,便笑着解释:“嘿嘿,师父,他睡着了,您放心。”
师父接着秤杆问道:“此为何人?”
“他会净化怨气,我抓回来做苦力的。您快试试,这木灵可得用?”
一颗绿汪汪不断闪着光的鸡蛋黄从秤杆里升起,没入师父掌心,跟他身上泛出的白光渐渐融为一体。师父突然睁开眼睛,盯了余骓一眼:“撒谎。”
余骓被对方看得垂下头,嘟囔道:“我没撒谎,他真会净化怨气。菜市场我只去了一天,然后就碰上他了,您刚刚用那木灵不也没什么问题嘛。”
“抓回来的?”
“……”
师父轻轻哼了一声,却是带了些笑意:“怎么不说了。”
余骓快速往他脸上一瞥,没见着师父笑,想是自己听错了,但是他又不敢继续撒谎,只好说实话:“他说要找我报仇,理由也莫名其妙的……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徒儿不想拿这些事烦您。”
余骓就见师父眉目略柔和了些,便跟着一起抿唇笑,师父继续说道:“日后有事还是与我说一说,免得你这块木头又闯祸。”
余骓干巴巴地辩解:“……我不会闯祸的。”
师父没跟他计较他到底有没有闯祸,只是轻轻握了握掌心:“青龙木的木灵虽然得用,却与我上次接触时感觉不同,灵核中混入了别的灵力……比木灵更加丰沛。这人什么身份?是如何净化木灵的?”
余骓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惊喜,连忙把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只仿佛祖上与我们师门有仇,不过想来也是胡扯的,他名叫灵兆,摆了个阵把青龙木放在中间,还放了块玉,哦对了!还往上滴了血……然后过了不到一个月,里面的怨气就没了。”
“灵……我未曾听过这个姓氏。”
余骓心说,您自己以前的事都不记得,更记不住别人啊。
师父皱起眉头:“他与偃师有仇,又为何与你住在一起?”
“可能是盘缠用光了吧,他没钱又能吃。我看他会净化怨气就顺手把他捡回来了。”余骓下意识往灵兆那边望了一眼,心里默默说,而且他有点傻。
他在师父面前是不敢说这种话的,说人是非,师父会不高兴。
“他说的也不一定是假话,你心性纯然,脑子不会转弯,跟他相处时多提防几分。”
余骓每次都要被他师父骂上一遭,对此已经习惯:“那我把他赶走,总之青龙木灵已经净化过,留着也只是吃白饭。”
余骓见他师父听了这话又盯着自己不说话,声音便越来越小,头也慢慢低下,心里却犯嘀咕——又哪儿说错了。
“不可打草惊蛇。”
师父只点了余骓一句,自己反倒回忆起一些事情。逐鹿之战时,同偃师一门结仇的部族不在少数,能够净化怨气,且灵气与木灵契合得这么好,更像上古部族。只是上古部族如今还存在的没有几个,仅存的几个也隐居在人烟稀少的名山大川之中。能够带着对偃师的仇恨,跨越千百年,那定不是普通的仇恨。
他如今寄居在古琴中,自己的身体没有找到,有很多事情都记不得,想了半天也没甚头绪,倒是瞧见余骓跪在地上摇摇晃晃偷偷挪自己的膝盖。师父现在能出来的时间长了,余骓跪的时间也就跟着长,他确实是有点跪不住。
“不要在我眼前晃,坐一边去。”
“哎!”
余骓也不管他师父是不是在骂他了,响亮地应了声便爬起来。他膝盖有些麻,起身时踉跄了下,差点撞到桌子,好不容易撑住,随手塞在怀里的琴谱却掉到地上。
余骓愣了,然后一个飞扑扑过去抓起来狠狠塞回自己怀中,只是因为手忙脚乱,塞了几下没塞好,又掉出来。
“……”
余骓被师父的目光看得脸热,挠着头皮嘿嘿笑了笑:“这、这是我今天收到的古籍,随手就塞怀里了,忘了……忘了拿出来。”
“你想学弹琴?”
“不不不!我不……我没想,徒儿不敢……”
余骓脸涨得通红,语无伦次,只把琴谱藏在背后往后退,一直退到墙根底下——学弹琴这三个字在平常听来没什么,但是他师父如今是把琴啊!他……他若说想学,那岂不是、岂不是对师父大不敬!
师父没有余骓想那么多,倒是专心指导他:“想学便学,莫急着看古谱,那本书对于初学者来说太过艰涩,你寻几本音律指法,好好研习一番,若真在琴艺上有天赋,我再教你……”
师父说完垂眼看了看余骓,眉头轻轻皱起——一曲杀伐动五岳,仙境夜夜闻鬼哭,音律方面他怎会没有天赋。
只不过这次,他不会再教余骓弹杀伐曲了。
余骓紧紧靠着墙站着,脚尖都要叠到一起去,等他师父说完,他才将一脸热度压下去,小声应喏。
今夜的月亮格外好看,又大又圆,师父伸手去接那柔顺的月华,道:“坐吧,我师徒二人许久未曾如此谈天。”
余骓抿着嘴在他对面坐下,他觉得今天晚上自己可能是出现幻觉了——也或许是月光令他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多了几分柔和。余骓便壮着胆子低声说道:“徒儿一直未曾忘记……定会快些寻到木灵,让师父早日脱离桎梏。”
“我在此并非桎梏,你切莫自责。”
余骓再听他师父说这句话,心里难受得紧,总觉得应该有什么可以发泄的通道,却无论如何都发泄不出。他的眼睛有些涩,便抬手用力揉了几下。师父对他严厉异常,上次犯了那么大的错,却一句责备都没有,他那时灵魂虚弱得都快散了,开口第一句话却是——切莫自责。
“师父……”他便任何话再说不下去。
余骓听到一声浅浅的叹息:“这世道如何。”
余骓怔愣一下,回答道:“世道艰难……我过的还好。”
“如此便好。”
余骓盯着他师父的脸出神,他突然想起很久之前,自己曾经问师父的那个问题。那时候问师父,对方拒绝回答,但余骓总觉得,若此刻问,他定会告诉自己。
“师父……”
“何事?”
“……”余骓哆嗦了两下:“我是想说……想说,时候、时候不早了,您先歇息吧。”
对方看了一眼天色,见玉兔西沉,便点点头,要迈入琴中。
余骓看着他宽大的袍袖渐渐在眼前消失,突然叫道:“师父!”
“?”
余骓咬了咬牙:“……可否,徒儿想知晓师父的名讳!”
没错,余骓至今不知师父真名,只知他用过“玉偃”做假名行走世间,但是后来,他知道偃并非名字,而是师门的代称,是“止息”之意,便一直想知道师父的名。
“顽劣。”
余骓知道师父不是真的在骂自己,他骂人时候可不是这种语气。
师父的身形彻底消失之后,余骓扑在桌子上懊恼地嗷了一声——若自己不犹豫,说不定可以死缠烂打让师父告诉他。余骓尚未从自我厌弃的情绪中回过神,忽然却见古琴之上白光大盛,他急忙去看,琴面显出一行字来——故剑沉疴久不见,人事离索忆归年。
余骓无意识地念着这两句话,兴奋和烦闷之情交织胸中,最终令后者占据上风。他自暴自弃地用力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让你没文化!没文化!”
结果连师父名字都猜不出来!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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