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火灾救人牺牲

现在是凌晨时分。

        这座小城市内早已夜深人静，只有某栋算得上是高楼大厦的房子内仍然灯火通明。大厦内的最顶层，尽管墙壁隔音不算差，但仍能隐约听到密集的敲打键盘的声音。如果你打开门，迎面而来的首先是极其难闻的烟味和放了不知道多久的食物混杂一起的味道，然后好不容易适应了，才能勉强在吞云吐雾中看清一个个坐在电脑前面的人们。

        只见他们无比专注的对着电脑不断操作着，似乎在玩着某一款游戏，不时传来几句骂娘的声音；也会有人突然伸个懒腰，然后自言自语说道“又搞定一单”，随手抄起桌旁的香烟盒，一遍打开下一个单子的信息，一遍抽起烟来。

        这座大厦的整个最顶层，就是一间代练工作室。

        工作室里面的人来自五湖四海，大部分人除了会玩游戏之外，别无所长，他们靠着这个工作室老板分配下来的游戏代练订单，每天把游戏当工作，也勉强能够养家糊口。

        尽管这家工作室坐落在不知名的小城市，但是在网上知名度却不少，尤其是在近年来人气最火的游戏——《第一域》。

        《第一域》是一款高度可玩性的游戏，中世纪风格，地图多样化，职业多样化，游戏元素多样化，在刚推出的时候就已经吸引了全国玩家的目光。而它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每年的顶级赛季“英雄之争”，在每个“英雄之争”赛季内，很多人明知道自己技术没到家，但为了能够得到更高的对战分数和称号，都会暗中偷偷请代练替自己打上去。虽然很多玩家都在抱怨代练的存在，尤其今年官方开始严打这种不公平的代打行为，但是有钱爱面子的人多得是，谁会在意官方这种仅仅是为了平息民愤的态度呢？

        而这家代练工作室的主要盈利业务也是《第一域》，不仅替人在赛季代打，从一开始的冒险者升级，各方面的生活技能，下副本打装备，B级以上高难度任务也都通通包括，而且完成订单的效率高，也难怪会被众玩家所知。

        在不起眼的角落，靠近通风口位置独自有一个人坐在那里，从他桌前的电脑外型看上去和其他人并无区别，但配置却是所有人里面最高的，因为他是整个代练工作室的招牌——只要他接手的订单，全是百分之一百完成度，他就是我们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叶希。

        因为能力突出，工作室里的人都尊敬的叫他一声“希哥”，大家都知道他是个摇钱树，不太敢得罪他，但是他对其他人没有过于交心，也没有欺压他们，大伙也乐于没太多交集。

        “希哥，希哥。”背后突然传来一把稚嫩的声音。

        “怎么了，耗子？”叶希刚刚打完一场红银封顶到紫金分段的比赛，这个级别对他来说轻易易举，只是刚好手头上有难度的任务都完成了，闲着无事，随便接了个小订单做了起来。他知道王浩，也就是耗子一直在身后等着他，但是他认真的态度不想在游戏过程中太分心，反正集中精力能更快把比赛打完。

        王浩笑嘻嘻地摸着后脑勺：“希哥我前天不是接了个S级任务吗？通宵了两天，好不容易在刚刚做完了，偷偷叫了两份小龙虾，想着和你一起吃庆祝一下。”

        他之所以能接到这个代练订单，也是托叶希的福，是叶希让老板分配这么个有难度的任务给他，高难度自然有高收益，王浩没辜负这份信任，完成订单后自然要表示一下。

        “哦，好啊。”叶希看着面前这个十七岁的黄毛小子，神情有些恍惚，他在王浩身上看到一些自己以前的影子，那时候自己也是个愣头青，高中辍学，以为凭着自己的操作技术能在电竞界创出一片天地，结果误入了一个小队伍，被经理连哄带骗签了份长期合同，却又和队霸产生矛盾，惨遭雪藏。等到合同到期，早已过了自身的黄金年龄，只能垂头丧气接受现实，机缘巧合下面试了这代练工作室，然后一直干到现在。

        这大概就是自己对他一直照顾有加的原因吧，叶希有点自嘲，他知道王浩也有一个电竞梦，他不希望王浩这么快就被现实戳破梦想的泡沫。

        人嘛，总要有个梦想，不然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叶希去到王浩那边的工作桌旁，对着面前的小龙虾用鼻子嗅了嗅，笑道：“你叫的哪家店的小龙虾啊？怎么有一股烧焦的味道？”叶希的鼻子很灵敏，准确的说他的感官都很灵敏，这也是他会选择坐在通风口玩电脑的原因，整个室内挥之不去的烟味他实在受不了，只有在风口旁勉强能接受。

        “啊，怎么会烧焦？”王浩张了张嘴，心里纳闷地想怎么会烧焦？其实外卖小龙虾刚到的时候他嘴馋早已偷吃了两只，好吃得很哩。

        就在这时。

        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警铃声，有人连忙朝窗外看去，顿时慌张喊道：“糟了！整座大厦都着火了！赶紧跑！”

        大伙乱作一团，好在叶希算是当中比较镇静的人，早已顾不上那份夜宵，当下喊住所有人，安排有序的离开现场。

        火势开始越来越大，根本没时间收拾任何东西，大家都只能赶紧往楼梯间冲去。

        叶希和王浩自然也跟着众人从楼梯间往下跑，其他楼层早已人去楼空，只有不断冒出的浓烟，根本没人来通知他们顶层发生了火灾，要不是及时发现，可能大家都要葬身火海。

        还好楼层不算太多，应该能安全跑到地面上，叶希心想，然而这个时候，忽然一声细小的哭喊声传入他敏锐的耳朵。

        还有人在大厦里！

        来不及多想，叶希连忙对着王浩说：“屋子里还有人，我去救他！”

        “啊？啊？”王浩吓了一跳，都这个时候了，不顾着先救自己还去救别人？他慌张到有点结巴，“希，希哥我……”

        叶希拍了拍王浩肩膀，对着他说：“没事，你先下去等着。”说实话，他也不愿意王浩出意外。

        王浩神情有点犹豫，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不，希哥，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行，自己小心。”时间不能浪费，叶浩没再多说什么，连忙冲进火场。

        楼层里到处都是炙热的火焰，也许是一氧化碳越来越多，叶希感觉自己开始呼吸困难，但是他依旧在走道上不断大喊：“我听到你声音了？你在哪，我来救你！”

        “呜呜呜，姐姐……”一个小孩正在不断的哭喊着。

        在这里！叶希分辨出声音从他左手旁的房间里传出，他朝房间里的人喊道：“不要怕！我就在门外！”说完开始撞门，也许是高温让门变得脆弱不堪，没过多久已经被叶希撞开。

        原来是一个被关在房内的小女孩，显然她的家人都深夜了仍在外面未归，只有她自己独自在家，所以大厦着火了也没有人注意到，唯有小女孩不知所措地揉着眼睛哭泣着。叶希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来得急，他连忙抱起小女孩就往回跑。

        着火的严重程度超出了叶希的想象，吸入肺中的黑雾让他难受至极，开始脱力的他想着就这样放弃算了，但是一个孩子的生命在他怀里，让他不得不继续往前跑。

        还在楼梯间等待着的王浩非常焦急，周围的高温让他也同样难受，再等一下，再等一下见到了希哥才下去，他这么告诉自己。

        就在王浩望眼欲穿的时候，叶希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王浩高兴喊道：“希哥我在这里！”

        叶希也开心无比，还好王浩没丢下自己，不然他是真的没力气继续抱着小女孩跑下楼了，后半程还得靠王浩。

        “轰！——”

        好景不长，一面墙忽然裂开，眼看就要砸在叶希身上，叶希眼疾手快，连忙把怀里的小女孩推开……

        “啊！——！我的腿。”叶希忍不住痛苦地喊道，他要是不推开小女孩，只怕自己和小女孩都要遭殃。

        忽如其来的一幕让王浩全身一震，他连忙跑到叶浩身边，尝试着把墙扶起来，可惜它太重了，根本不是一个人的力气能扶起的，可是王浩不管，他依旧咬牙不断地把墙面向上抬。

        叶希痛的冷汗直流，腿部已经开始慢慢失去知觉，他知道自己已经跑不掉了，深吸一口气后，叶希制止了王浩，看着他，无比严肃的说道：“耗子，答应我最后一件事。”

        王浩已经忍不住流起泪来，他知道希哥要说的是什么，只能颤抖着回答道：“不，希哥我不要！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叶希大喊着；“耗子！听哥的！哥知道自己出不去了，你赶紧把小女孩救出去！”

        小女孩这时候已经没有再哭了，她也被眼前的状况吓傻了，一直愣愣的站在一旁。王浩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女孩，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叶希，他无比沉重地点了点头：“行，我答应你！希哥，对不起。”他指的对不起是自己没办法陪叶希到最后，说完便已经抱起小女孩往楼下跑。他甚至没有再回头看叶希一眼，他不敢也不忍。

        “有什么对不起的，我还要感谢你有勇气留到最后呢，有机会再做兄弟……”叶希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心里最后的石头也放了下来。火情已经完全失控，尽管他听到消防车的声音也已经越来越近，可是也许等不到消防队员的进场，他已经要被烧成灰了吧。

        整个人生的经历如同走马观花一样一幕幕出现在叶希脑海，他这一辈子只会玩游戏，也只有游戏是他的一切，做一个代练根本不是他要的。要是能重来，不，哪怕能继续活下去，他也想改变自己，至少不再让自己像现在死前回顾以往，充满了悔意。

        只是，没机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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