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道林·格雷的画像】是相当罕见珍贵的空间系异能，这也是道林能够跻身超越者一列的重要资本。

        这个空间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自成一个世界体系，之所以称之为道林·格雷的画像，是因为他能够真实地反映出被困之人心底最恐惧的场景，从精神上击溃其心理防线。

        心魔往往才是最难克服的。

        那石黑纯内心深处最恐惧的、最纯粹的心魔，会是什么呢？

        永远被好奇心驱使着、自诩艺术家的道林没忍住在这个他本该离开的空间多留了一瞬。就是这一瞬，让他窥视到了此生难以忘怀的图景——

        无数庞大的星体漂浮在无垠的空间中，那些星星的巨大超乎人类的想象力，就算是最狂妄自大的人类，在面对这种绝对的压迫下能够全身而退，他只觉得自己卑渺到了尘埃里，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无法用人类语言描绘出具体形状来的巨大怪物在这些星体空隙中蠢蠢欲动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将他吞噬殆尽。

        他向来是不相信什么所谓巨物恐惧症，但此刻却深刻地明白人原来在自己无法理解，无法反抗的事物面前的唯一感受只能是恐惧。

        因为无知所以恐惧，因为无力只能恐惧。

        在这个无法理解的纬度，一秒的呼吸被无限延长，他整个人好像被静止成一帧帧的时间分割成无数个撕裂的自我，每一个他都在叫嚣要离开本地，无法理解的知识被强硬地塞进有限的大脑。

        最后是简将他从那个可怕的世界里面抽离出来。

        简看了看因为陷入幻想世界而暂时失去行动力的石黑纯，问：“道林，趁那个家伙还被困在你的画像世界中，要把他带回去审讯你的空间还能撑住多久？”

        与其说道林的异能是空间系，简还是喜欢将它归类到精神系。

        虽然道林创造的画像世界在精神层面上是真实的，但在物质世界，被困在其中的人不过像是睡着了一般失去了行动力。

        除非石黑纯能够克服内心的恐惧，否则在道林没有解除异能的情况下，他一辈子都无法挣脱自己的噩梦。

        许久没有得到同伴回应的简转过头去看向道林，这才发现了对方的异样。他脸色惨白，优雅缱绻的卷发不知何故沾满了汗水，看上去害怕到了极点。

        他在害怕什么？

        “道林，你怎么了？”

        简拍了拍同伴的肩膀，他才如梦初醒，从那个深渊中暂时脱困。

        道林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双眸死死地盯着那边闭上双眼的石黑纯，目光里是好不掩饰的恐惧以及敬畏。

        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出一句：“没有我没有困住他。”

        “怎么可能！”简大惊失色。

        回首再去看石黑纯，只见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双眼，赤红的双目闪烁着凶光，仿佛是潜伏在深渊中远古凶兽，正伺机扑上来将他们撕碎。

        发自本能的臣服与恐惧让简和道林两人的双腿就像是被钉子死死钉在了地面似的动弹不得。在巨大的压迫下，精神力稍弱于道林的简已经忍不住颤抖着腿单膝跪下，而道林脸色苍白如纸，也是全靠毅力在强撑着。

        “这个人竟然能够挣脱你的【画像】难道他也是超越者？”

        道林紧咬下唇，“不，严格意义上，他没有挣脱我的异能而是【道林·格雷的画像】已经失去控制了。”

        “失去控制？你这是什么意思？！”

        简忽然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

        “不会有错的，那个家伙的精神世界又或者说他的心魔，再反过来侵蚀着这个真实的世界。你注意看他脚下”说着，道林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那个世界的光景，你只需要看上那么一眼，就永远没有办法忘记。”

        拥有这样恐怖心像世界的石黑纯，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

        从石黑纯的脚底开始蔓延出一片无垠空洞的虚空，所到之处，一切都被染上了极致的黑色。

        “可恶！那家伙到底什么怪物？！我要去杀了他！”说着，简就从礼裙底下用皮带系着短刀掏了出来，作势就要去杀掉石黑纯，却被道林一把拉住。

        道林又猛地吐了一口鲜血，断断续续地开口，“别去！你还没靠近他，就会先被那一片黑色空间侵蚀掉。”

        简迟疑了片刻，但就是这瞬间，那些被染上黑色的物件就好像加速融化的冰块消融在黑色的空间中。

        如果简贸贸然碰上那一片诡异的空间，也会被黑暗所吞噬。

        而那纯净得令人胆颤的黑暗中，令人震撼的巨大触手从里面缓缓爬出，就像是被手指捅破的纸，底下的东西正不断地扩充着这个破洞，挣扎着从束缚空间出逃出来。

        伴随而来的是大大小小难以描述的怪物。

        场内还几个没来得及跑掉的顾客，在亲眼目睹了那些怪物后，竟然纷纷失声尖叫，陷入某种精神崩溃症状中，然后被行动敏捷的怪物拆吃入腹。

        现场一度非常混乱，血肉模糊。

        被关住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怪物好不容易重获自由，纷纷发出难以忍受的嘶吼声，响彻整个购物中心。

        身为强大异能者、体质特殊的简和道林也只是堪堪扛住了这样的声波攻击，更别提场内还有些没来得及疏散掉的普通人，他们耳朵中流出大量的鲜血，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着。

        唯有一个小女孩仍然屹立不倒，在扭曲倒地的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

        头上蒙着的外套将女孩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而石黑纯则是站在她身后，轻俯着背脊用双手捂住了女孩的耳朵才避免那样的声音伤害到对方。

        那些怪物看到石黑纯的时候，动作明显一顿，丑恶凶狠的红眼睛中罕见地出现了类似人类迷惑时的神情。

        “睡一觉吧，醒来就没事了。”石黑纯隔着衣服摸了摸女孩的头，被衣服蒙头的女孩停住了颤抖的肩膀，下一秒软软地倒在了石黑纯的怀里。

        将幸存下来的女孩安置在身后的墙边，这个向来温润如玉的青年罕见地露出了令人胆寒的神情。

        不断向外扩张的黑色来到石黑纯两米开外的空间时像碰见什么洪水猛兽似的纷纷绕开，为身后的人开辟出一个相对安全的真空地带。

        怪物发出了低频的嗡鸣声，用人类无法理解的语言在交流着，然后迅速达成某种协议作势就要逃离此处。

        但是石黑纯怎么可能如祂们所愿！

        “凡事都要先来后到这可是我先发现的地方，怎么容得下你们这班杂碎坐享其成。”

        太宰治带着中原中也来到了石黑纯所经营的酒吧，接待他们的是在门口恭候多时的宫村彩野。

        “两位先生，石黑先生外出了。”宫村彩野朝两人鞠了一躬。

        “难得白天的非营业时间都能见到彩野小姐呢！”

        宫村彩野微微颔首，如实将刚才道林和简两人前来寻找石黑纯的事情讲给他们听，然后将手里的文件袋递给了中原中也，“这是石黑先生外出前托我转交给两位的资料。”

        太宰治挑眉，“我被彩野小姐冷落了吗？明明才和中也第一次见面吧竟然把这么重要的资料给到他这样的配角，我要伤心了哦！”

        宫村彩野眼神闪过一丝慌张，“太宰先生，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几个意思？”太宰治气成河豚脸，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把宫村彩野逼得相当局促，脸上都已经泛起了尴尬的红晕。

        最后是中原中也拿着文件袋拍上了太宰治的头，打断了太宰治的施法，“少在这里调戏美女，走啦！”

        “小矮子你是看不惯我太高了，故意拍我的头吗？妒忌的力量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一声巨响。

        太宰治和中也对视一眼，双方都收去嬉笑的表情，中原中也立马骑上自己的机车，将手里的文件袋准确无误地扔到太宰手上。

        “臭鱼，赶紧上车。”

        “哟，真难得你主动邀请我上车。”太宰治上车，屁股还没有坐稳就被扑面而来凌厉的风吹得眼花缭乱，“啊啊啊啊啊啊——”

        中原中也的车速飞快，加上操控重力的异能使他完全无视那些波折的道路，很快就驾驶着机车来到出事地点附近。

        城市的上空漂浮着不少奇形怪状的‘生物’，正在肆意地袭击着人类。

        短短几分钟的功夫，中也已经打倒了两个不可名状的怪物。

        “这是什么东西？丑死了”中也用重力将两只怪物狠狠地踩在自己的脚底，那怪物经不住细看，看就了都觉得恶心，可是他却没有办法将它们彻底杀死，“难道是异能生物吗？”

        太宰治的脸色凝重，还没等他说什么。

        从不远处的购物中心冒出来无数根黑影，所到之处将那些活跃着的怪物一一绞杀，竟然连一点渣都没有剩下来。

        干干净净宛若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有什么更厉害的东西将它们一一猎杀了。

        得到这个认知的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默契地朝着购物广场跑去。

        可是等他们赶到那里的时候，除了地面上那个巨大的坑，还有边上两个重伤得无法站起来的外国异能者外，再无任何可疑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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