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白虎之灵

春秋笔法，一字含褒贬。简练之至，也是冷酷之至。

        史书只是定调，从不是真相。历史的真相，往往在繁冗的细节中。

        陆载对白虎用了窥观，自己意识来到白虎的念域，也就能通过白虎之眼，看到更多西乞家在西陇的历史，更感受到这白虎之灵的颤抖。

        它亲眼见证了西乞家封印骷颙的决心。当时的大家长西乞墓，当着全家族的面，一刀劈开一个西乞家巫觋的天灵盖，又猛地抽出，再一刀横割自己腹部，怒吼道，“谁再想离开西陇，就只有两种结果！一，死在白虎劫刀下！二，将我西乞墓杀死！”

        当发现西乞槐在被万虫噬身下复生时，全族人都欣喜若狂，大肆庆祝。他们的欣喜不仅仅在于西陇有救，求得封印骷颙之法，更多在于发明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巫术——祝由永生蛊！

        他们知道，只要有鲜血和祝由术，血虫蛊就可以让西乞槐在令丘谷活千年万年，永生不死！既然有血虫蛊，为什么不能有血蝶蛊、血蚁蛊？为什么不能以五行之物入蛊，譬如活水蛊、草木蛊、金钱蛊？甚至能极大地提高巫力，极大改变肉身凡体！万物皆能入蛊，然后通过祝由符咒术，蛊入人体，人便可成神！

        这难道不比御灵术、傀儡术、机甲术强吗？这巫术能让西乞家一跃成为中原第一大家！

        这种欣喜，一直持续到封印骷颙之后。但与此同时，对骷颙的万人活血封印，也点燃了西陇百姓的怒火。他们要驱赶西乞家出西陇！就算力所不及，也不断在暗中使坏、捣乱、诬蔑西乞家巫觋！让西乞家知道，犯了众恶，是什么后果！

        后果就是，西乞家也怒了，更乐了。

        怒在于，西陇黎民忘恩负义，不但忘记西乞封印骷颙的丰功伟绩，还恩将仇报！

        乐在于，这样就不要怪西乞家拿你们做永生蛊的实体试验了！

        其后一年半载，西乞家巫觋全在杀人、劫人、囚人、剖人，将整个西陇变成了一片炼狱！

        尤其那把拥有白虎之灵的白虎劫刀，刀刃沾上的鲜血可成湖泊，刀刃舔过的怨灵堪比一城！

        如此一来，这白虎如何不入咒？

        由于实验的人体太多，无处安置，西乞墓拿起白虎劫刀，对着燕丘的东岭，劈下天塌地裂的一刀，东岭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成为现在的陡峭悬崖，另一半则被西乞墓施下“太极·造物”，成为一座新的山体！西乞家将这座山体打造成一座山狱，将所有实验活人关押在里面！他们被注入巫术岂不是想逃？绝对逃不了！整座山就是用白虎之灵镇守着！

        这座山，就叫做万蛊窟！

        看到这里，陆载不由得感叹，难怪三大家要驱逐西乞一族，甚至要对西乞家施下极端残忍的诛族咒！

        以万民之血封印骷颙，远远不是诛族咒的导火线，而是让西乞家走上不归路的火苗。

        想必那时候的中原三大家，看着西陇动乱，心中必定狂喜。

        “西乞家，你们就继续闹吧，你们越是暴虐无道，我们越是名正言顺！”

        罔顾黎民，任其生灭，这中原三大家亦罪大恶极！

        此时此刻，白虎的灵魂，正困在万蛊窟的顶端。

        它被五条粗大的链子缠绕著四脚和身体，不断仰天发出哀嚎。

        万蛊窟的人类——不，他们已经不是人类的模样，有的断臂断腿，有的浑身冒火、有的身若巨熊，有的还长出长长的尾巴。他们像妖兽一般吼叫着，不断往山顶上爬。爬到山顶上后，扑到白虎的身上，疯狂撕咬着白虎，控诉白虎对他们的罪行！

        这时，白虎劫刀出现在陆载面前，不断颤颤震动，好像在呼唤陆载，拿起它！

        陆载毫不犹豫紧握白虎劫刀，朝着万蛊窟，一路斩杀过去！

        每斩杀一个妖人，它们的魂魄就会出窍，直扑进陆载体内！

        在那一瞬间，永生蛊绝望的痛苦，陆载切身承受了！

        当他奔袭至山腰，他弯下腰来，冷汗津津！

        他恐怕再也承受不住了！

        白虎仍在哀嚎，周围的妖人也越来越多，并且向他涌来！

        陆载马上结印，念动咒语，施展“安魂咒”。

        陆载的额头绽放出和煦的暖光，内心也平和了不少。

        那就继续前进！

        陆载秉持白虎劫刀，再次冲杀上去！

        突进至顶端，二话不说，劈开所有链子！

        然后禹步飞天，对着整座万蛊窟，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念道：

        “君子慎始，差若毫厘，谬以千里。甲纳乾卦，庚主更替；癸纳坤卦，辛为蕴藏。泽山咸人丁旺，人中出则人奇立。乾坤，三奇由此化生：天上三奇甲戊庚；地上三奇癸壬辛；人中三奇乙丙丁。”

        念毕，他猛地睁开眼睛，大喝一声，“三奇将军阵！”

        顿时，昏沉的天空破出一道天光，三个闪闪发光，巨大的人形将军像嗖地往下落！

        陆载继续边结印边大喝：

        “天将军甲戊庚！”

        执朝笏的天将军像猛地睁眼，炯炯发光。

        “地将军癸壬辛！”

        执竹节的地将军像猛地睁眼，炯炯发光。

        “人将军乙丙丁！”

        执长剑的人将军像猛地睁眼，炯炯发光。

        “三奇将军阵，封印！”

        这一声令下，三个将军像整齐划一举起手，朝笏、竹节、长剑直指万蛊窟，并各有一道光芒射出，在最中央汇成一点。点成面，这道光渐渐覆盖住整个万蛊窟。

        此时，所有妖人、怨灵都显出欣悦之色：终于解放了······

        “天将军听令！散余孽！”

        天将军得令，朝笏劈下，万蛊窟发出阵阵哀嚎，紧接着金光四射，烟消云散。

        ······

        陆载再度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盘腿坐在祭坛内。

        眼前是一座宏伟的神像——白虎天师。牌匾上有苍劲有力的大字：

        “后五白虎·庚申金将。”

        这时，陆载发现白虎的眼睛，已经澄澈如天空之蓝。

        他自己也露出笑容——没有比除咒成功更开心、更有成就感的事了。

        它慢慢走到神像面前，将白虎劫刀放下来。

        陆载一站起来，那把白虎劫刀正如念域一样，颤颤震动。

        白虎对着陆载吼了一声，似乎要他过去拿。

        陆载慢慢走过去，再一次伸手向白虎劫刀。

        他握住的一瞬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的身后进入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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