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无心登场(上)

午间的英格城，寥落的街道热浪翻滚，那刺眼的阳光让人无法直视。

        街道上一家客栈里，昨晚深夜留宿的几位客人，这会儿才刚刚醒来，头脑发胀，饥肠辘辘，慢悠悠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店里的老板迎了上去，“几位客人，昨晚可都睡得好？”

        三个胡子拉渣的男人都摇了摇头，摆了摆手，看似心情郁结，都不愿说话。

        “阿鲁姆！快来招呼客人！”老板对通向厨房的帘门喊道。

        “来了来了！”一个机灵的小伙子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紧接着一个妙龄少女也慌慌忙忙地跟着走了出来。

        少女一看见老板，脸就唰地红了，害羞地叫了一声，“阿大······”

        老板瞄了一眼少女，又瞪了一眼那叫阿鲁姆的伙计，似乎默认了什么，没好气地摇了摇头，“阿法芙你啊！你要阿大说你什么好？唉，赶紧干活去吧！”

        “好的！”阿法芙高兴地应了一声，然后和阿鲁姆对上一眼，都甜蜜地笑了一笑。

        阿鲁姆更是神采飞扬了，殷勤地为客人擦桌子，斟凉水，还热情地打招呼，“听说几位大哥都是昨天很晚才到店的？现在是不是饿了，想吃点什么？”

        “对，给我们来一点吃的。”

        “几位大哥都要吃点什么？”

        “唔，来一壶马奶酒，来三张大饼子，再来一大盘羊肉。”

        “好的！几位还需要什么吗？”

        “不用了，就这些吧。”较年长的男人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店里头空空落落，就他们一桌客人，“这大中午，怎么会没有人来店里吃饭？”

        “唉，这不都是给那个战乱害的。我们店靠近兵营，平日都会有一些官爷过来喝酒吃肉。可最近这几天，听说晟人都已经打到捷克城了，这班官爷也就少来了，估计在忙着准备打仗呢！”

        “哦。”

        “阿鲁姆！在那里嘴碎什么！还不快去把几位客人的骆驼给喂了！”

        “好好好！几位大哥稍等！”

        阿鲁姆离开后，老板又瞄了瞄女儿阿法芙，叫道，“阿法芙，你去厨房帮一下你阿娜。”

        “好的，阿大。”阿法芙也离开了。

        老板便走向三位客人，边为他们添水边问道，“几位大哥，稍等啊。”

        “好的，谢谢老板。”

        虽然风尘仆仆，但三位客人的装束也稍显富裕之象，老板便问道，“看几位大哥的样子，可都是跑商的？”

        “是，老板眼力真好。”较为年长的男人回答道。

        “哎哟，这年头跑商的，可挣得不少。”老板道。

        “唉，能挣几个钱！”较为年轻的青年没好气道，“差点把命都赔了！”

        “奎迪！在长辈面前不要乱说！”三人中的中年大汉喝斥道。

        “呵呵，无妨无妨。”老板压低声音，“几位大哥，可都是从捷克城来的？”

        三位客人面面相觑，年长者点头道，“是啊，老板你又怎么看得出来？”

        “哎，昨晚半夜，城里来了好多捷克城的人，一个个跟昨晚你们一样，都是灰头土脸，有的还哭丧着脸的。我们这小店比较偏远，平常很少旅客过来。若不是其他客栈住满了，几位也不会大驾光临啊。”

        “老板说得客气，我们的确是从捷克城过来的。”

        老板更小声了，“是不是，捷克城，出了什么事？”

        一听到这，那个青年竟眼泛泪光，脸容悲伤。

        “奎迪！唉！”中年大汉也是一脸无奈，拍了拍那叫“奎迪”的青年。

        “老板啊，捷克城沦陷了。”年长者道，“这么一座大城，全被晟人占领啦。”

        “啊。”虽是意料之中，但老板还很是吃惊，“可不是前两天才打到捷克城吗？就两天都守不住啊？”

        “唉，晟人厉害啊。特别是那个叫什么无心的统帅，亲自下场作战，而且听说我们迦顿没有一个军兵可以靠近他。”

        “是不敢靠近他？”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是离他还有好几步，他就把你给杀了。”

        “哦哦。”老板脸色突变，生生咽下一口水。

        “哼，按我说，就是这班军兵平日好吃懒做，上了战场一个个都贪生怕死，软腿子了！”中年大汉怒道，“把别人的统帅说得那么玄乎，这不是自己吓自己吗？”

        “因努克，也不能怪他们，毕竟援兵也没有来。晟人兵势浩大，捷克城孤立无援，哪能守得住？”

        年长者瞄了一眼老板，“老板，那晟人在城里头放火，那火可真大呀！大火把家当烧没了，把人烧没了，把所有的东西都烧没了。我们商队就我们三个人逃得出来，其他人都死了。此刻心情还难以平复，老板就别再问我们了吧。”

        那年轻的奎迪悲恸难忍，泪流不止。

        “好，好······”

        “来啦来啦！”这时，老板娘端着盘子出来，盘子上有一壶酒、三张大馕饼、一碟子羊肉，“客人，你们的马奶酒，饼子，羊肉！”

        老板忙帮忙呈上，年长者和中年大汉皆点头致谢。

        “你在跟客人说什么呢，说了那么久，也不过来厨房帮忙。”老板娘埋怨道。

        “阿鲁姆那小子呢？”

        “他说你叫他去喂骆驼呀！”

        “哎，这小子！一整天心思都在我们女儿上！”

        正说着，店门被推开了。

        走进来三个一身甲胄，手执长铤的军兵。

        老板和老板娘忙迎上前招呼道，“几位兵爷，别来无恙！怎么这几天都不见来小店喝酒呀！”

        “哎，别提了，都被这晟人害的！来一壶酒，来点羊肉！要快呀！”

        “好好！”老板娘自去厨房，老板忙拿起抹布擦桌子。

        军兵三人就选择了商队三人旁边一桌。坐下毯子前，他们把长铤靠在了墙上。

        一个军兵瞥了瞥商队三人，趾高气扬地走了过去，拿起桌上一块羊肉伸进嘴里，“喂，你们几个，是从哪里来的？”

        “······捷克城。”

        “捷克城？不是说捷克城的人全死光了吗？原来还有人逃出来了呀。”

        军兵回头，和另外两个军兵相视大笑。

        叫“因努克”的中年大汉面有愠色，年长者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说来听听，你们怎么逃出来的？能够从那个鬼神无心手里逃出来不容易啊，回到家里可以跟妻子儿子吹一辈子了哈哈哈哈。”

        军兵们又大笑起来。

        “我们哪有家？我们家早就被烧了。”奎迪泣不成声。

        “这小子说什么？怎么还哭鼻子了？”

        “可能是被鬼神吓坏了吧，哈哈哈哈。”

        “几位兵爷，”年长者道，“我们是跑商的，刚从外边回来捷克城，还没进城，城就被晟人攻破了。所以，这才逃到这边来。”

        “噢，原来是运气好。”军兵转过身子，走到自己的桌边坐在毯子上，“怪不得我们这些跟别人拼命的都没什么好运气，原来运气都跑到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身上去了。”

        “你！”因努克怒不可遏，年长者忙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老板忙为三个军兵斟水，“哎呀，三位兵爷辛苦了，我们英格城还得仰仗着几位保护呢。那个晟人这么厉害，不会打到我们英格城来吧？”

        “这个老板你放心得了。外头不管怎么样，晟人都不会打到我们英格城来。”

        “兵爷说的可是真的？不如说来听听！”

        “当然是真的。”军兵侃侃道来，“前一段时间，奎城不是对那个晟国皇子，叫什么华公子的处了绞刑吗？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被人救了，可不管死没死，这晟人出兵迦顿，肯定是冲着这皇子来的。这皇子在奎城处刑的，晟人的目标自然也是奎城。我们英格城正好和奎城不在一条道上，懂吧？只要我们英格城不出兵挡他的道，那些晟人大老远跑来迦顿，就不会傻到绕道来找我们的麻烦。”

        “当然了，这些事本来都是说不准的。前几天我们都准备战斗了，”另一个军兵得意道，“多亏了我们城主大人英明。他派人提前跟那个无心打好了招呼，说英格城绝对不会支援捷克城，还送了几大车粮食给晟人，还说处死华公子，是哈力克国王糊涂，他们这些领主一直以来都是不同意的，是坚决反对的。”

        “那什么无心怎么回应？”

        “怎么回应？自然是与我们城主达成协议，不会和我们英格城过不去！所以啊，这才有空闲过来喝酒吃肉不是？”

        说罢，军兵三人开怀大笑起来。

        邻边的桌子，因努克和奎迪听到这些话，脸都气得铁青铁青的。

        “忍住，因努克，我们大难不死，没必要在这里······”

        年长者正小声劝着，奎迪却拍案而起。

        “就是你们！就是你们！”奎迪激动得泪涕皆下，“天啊，我的赫拉！就是你们害死了我的阿娜！就是你们！”

        “小子，你说什么呢？”军兵不满道，“我们怎么害死你阿娜了？”

        “喂，是不是你，整天在外面搞女人，一不小心搞到······”

        “哈哈哈哈是吗？可是那么多的女人，谁是他的阿娜啊！”

        “可，可恶！”奎迪拿起杯子，狠狠地砸在地上，军兵们也闻声变色，因努克和年长者赶忙拉住奎迪。

        “好呀，这小子是喝醉了，想找麻烦是吧？”

        “喝醉？”因努克终于也按捺不住怒火，指着军兵破口大骂，“就是你们这些英格城的窝囊废！你们如果来支援捷克城，捷克城怎么会被晟人攻破？”

        军兵们立马勃然大怒，“捷克城的，有种再说一遍！就你们这些钱奴，还想老子玩命去救你们？活该你们！活该你们全家被烧死！”

        “你说什么！”因努克大怒，“废物！废物！你们简直就是西域人的耻辱！”

        “妈的，老子看你们是真的活腻了！”

        双方就要动起手来，还有一个军兵干脆拿起了长铤。老板夹在中间招架不住，幸好阿鲁姆和阿法芙及时回来，挡住了双方。

        “大家有话好好说，大家有话好好说！”阿鲁姆拉着军兵坐了下来，“哎呀兵爷，别生气，喝口水，喝口水。这天气变热了，大伙都容易上火，呵呵呵呵。”

        老板也忙劝止因努克和奎迪，年长者也呵斥了几句，堆着笑脸向军兵们赔了几句不是，双方这才罢休。老板忙领着商队三人到离得比较远的桌子坐了下来。

        “马奶酒，羊肉，来了！”老板娘又端着盘子出来，阿法芙赶紧呈上给军兵。

        “哎哟，老板娘，几天不见，你这女儿长得越来越好看了嘛。”

        阿鲁姆和老板一听此话，心头蓦地一寒。

        阿鲁姆忙从阿法芙手上拿过酒壶子，殷勤地为军兵们添酒。老板则赔笑道，“哎，我这小女从小体弱多病，这几天恰好店里冷清，我得叫她好好休息。”

        说罢，使着眼色让老板娘拉走阿法芙。

        “阿大，我身子好得很啊······”

        “多嘴！还不去休息！”

        “来跟着阿娜，”老板娘忙拉着阿法芙，“来厨房帮忙。”

        阿法芙被拉着走到店门时，店门又被推开了。

        眼前这一位新来的客人，令阿法芙眼睛倏地睁大，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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