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看着手中就快要昏厥了的娇弱人儿，江无错索性欺身压了上去。
眼看他那双寒凉的惨白双唇都快要贴上吴依依半张着的嘴了，他却又在这咫尺的距离间停了下来。
若从身后看去，见不着江无错的那只恶意之手，此刻他和吴依依的姿势还真是暧昧至极了。
而这便是江之恒与小师弟闻声赶到此处时所看到的一幕。
“难道这就是她所说的友人？”
今晚在皇林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正常，而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江之恒的心里是越发的浮躁了起来。
吴依依在越来越稀薄的空气中奋力挣扎着，看着身前这可怖之人正和自己越靠越近，最后都几乎到了嘴对嘴地步。心中惧怕叫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往下掉落着，可嗓子里却愣是发不出一丁点儿的呼救声来。
如此近的距离下，密布在那张惨白鬼脸上的黑灰色细小血管密密麻麻的，叫吴依依看的头皮直发麻。
而自从这丑陋的可怖之人在贴近了她之后，吴依依更是觉得自己的精气神都在加速的向外抽离着，突然…就好想睡觉啊。
浑浑噩噩间，吴依依似乎看见眼前的这张鬼脸慢慢变得漂亮了起来。
如枯潭般灰白的眼瞳竟渐渐变得幽深如墨，那密布在脸上的黑灰色细小血管也消失不见了，就连那双惨白的双唇也染上了红润血色，看着分外诱人。
还有那如绸缎般的墨色长发被一根银色缎带半束着，正在风中轻轻摇曳。
原来对方竟是个俊雅出尘的美男子啊！看来自己是真的快要死了，这都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
不过在临死前能面对着一个大帅哥，总比面对着一个恶鬼要来得强吧…
心里这么想着，吴依依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她终于在江无错的手中无力的晕了过去。
江无错与吴依依在这短短静默中的瞬息万变，立于他们身后的江之恒是看不到的，他只是看着此情此景，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方才月光下，吴依依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来。
“前方是何人？此处已属皇家禁地，不知阁下深夜行至此处又是所为何事？！”
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江无错擦了擦吴依依脸上的泪痕，便悄无声息的收了手，他搂着这已昏厥过去的娇弱人儿回过了身子。
转身一眼便瞧见了江之恒头上束着的白玉花冠，江无错剑眉微挑，他的眼中似有戾气划过，原来来人竟是江家的慧童呢。
树下的男子投来了清清冷冷的一瞥，姣好的面容上是白的有些病态的肤色，可这却更衬得他有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气质来。
在这般超尘拔俗的气质下，那脸带轻蔑的神色好似也不是那么的无理了。而他那一身缥缈仙逸的白袍道士打扮，气定神闲站着的模样，更是让江之恒与小师弟下意识的便以为他也同他们一样，是位捉鬼道士。
此刻他怀中搂着的是刚刚在皇林里遇到的那位奇怪姑娘，这姑娘安安静静闭目的样子倒是比方才那胡言乱语的模样要惹人怜爱许多。
“阁下是？”
“荒野间一过客而已，我是跟着方才出现的异象才赶至此地的，又碰巧在这看见了这位晕倒的姑娘，于是便打算把她扶起来查看一下。”
“原来是这样。”
江之恒并不怎么相信眼前这位白袍道士所说的话，即便他看上去是那么的气质非凡，但在今晚这个怪事频出的夜里，万事都该倍加小心才是。
几步来到了他的面前，江之恒看着吴依依安静的睡颜，不自觉的放轻了声音说道：“我与这姑娘方才还遇见过，当时她还说在等友人，怎么现在会晕在这里？不如阁下还是把她交给我吧，守卫此间皇林本就是我们江家人的职责，感谢阁下赶来帮忙，不过还是请回吧。”
江之恒说的很客气，边说还边伸出了一只手去扶吴依依，可他的另一只手却已悄悄的伸向了背后。
“这位道长客气了，我也是看今晚这异象着实罕见，才贸然闯进了此间林子，如有逾越之处，还请二位海涵。”
“现下这片林子里鬼气森森的，定是因着方才的异象汇聚来了不少的鬼魅，依我看二位还是抓紧时间早些回去复命吧，也好多召集些人手来这清除邪祟，何必为了一个姑娘耽误了正事？我左右无要事在身，既然你们来了，那就由我来带这位姑娘离开这儿吧。”
江之恒正于背后解剑的手不自觉的停了下来，虽然他对眼前这霍然出现的白袍道长还存着些疑虑，可他说的这些话却也不无道理。
被江无错这么轻轻一带，江之恒便陷入了犹豫之中。
“大师兄，这位道长说的不错，我们还是快走吧。如今，这林子里的鬼气连我都能很明显的感受到，就我们俩在这，是应付不过来的啊。”
短暂的交流之后，江之恒最终还是决定同师弟回楼里复命，临走之时他再三叮嘱着江无错务必要把吴依依安全的送出皇林去，那愚蠢的样子像极了个笑话。
“没想到这江家之人竟还是那么的蠢，就同当年的他一样…”
阴鹫的看着走远直至消失的那两道身影，江无错复又低头再一次愤怒的掐上了吴依依的脖子。
“都怪你！否则，我怎么可能会放过江家的那个慧童？！为什么本该在我体内的鬼灵珠会进到你的体内？！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搞得我人不人，鬼不鬼！”
江无错能感受得到，他的体内还存着很浓的鬼王怨气，他醒来的似乎过早了些。
如今，他又缺失了鬼灵珠的镇压，若是长久这样下去，那他体内的鬼王怨气只会使他变得越来越暴躁、易怒，直到最后变得嗜血成性…
到那时，他便会成为新一代的鬼王了…为什么会这样？！
再看看这倒在他怀里正昏睡不醒的丫头，非但没有被鬼灵珠里的阴气所伤，似乎还和那灵珠融合的不错。
他刚刚也只不过是依附着她吸食了些许鬼灵力，将将恢复至了生前样貌，便再也吸食不出半分了。
鬼灵珠竟不愿出来？！这又是为何…
“难道你也是个至阴之体吗？”
江无错掐着吴依依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来，似有几分怜悯又带几分讥笑，多重情感相交之下，使得他那张俊雅的面孔都微微扭曲了起来，他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忆。
吴依依是被江无错硬生生给掐醒的，因为他指尖的过分用力，在她那白皙的脖子上还落下了深深的五指红痕。
见她醒了，江无错便像对待货物般随手把她摔在了地上。
从长时间的窒息状态中解脱了出来，吴依依边捂着脖子边大口喘着气，伏在地上顺了好一会，她那迟钝的脑袋才渐渐清明了过来。
还好，还好，看来她还没有死。
缓缓抬头，吴依依向站在她身旁的白袍男子看去，这不是她刚刚晕过去前，看到的那个大帅哥吗？
“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啊？”
吴依依问得很是小心翼翼，瞧着眼前这丰神俊逸般的人物应该怎么也和鬼划不上等号吧？可她也清楚的记得，他好像还有另外的一副脸孔。
如果说江之恒的样貌已经清俊的有些出尘了，那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江无错则完完全全像是从天上飘下来的神仙。
尤其是他还很应景的穿了一身白褂道袍，晃得倒在地上的吴依依一时竟有些错不开眼。
江无错看着那半坐在他身侧的一小团身影，慢悠悠的蹲下了身子，他尽量伏低着挨近了吴依依，在他那双斜长的美目里，正漾着不达眼底的清冷笑意。
“你猜啊。”
“那我猜…你不能完全算是个人。至少…不能算是个正常的人。”
“我不是个正常的人？那你就是了吗？吞了镇鬼用的鬼灵珠，还与其相互融合了，你觉得你现在还正常吗？”
乍一听到这样的话，吴依依的第一反应就是否定，这么诡异的事情怎么可能是真的？并且还好死不死的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可在今晚这接二连三的怪事中，她想起了之前在坟冢内曾摔了个狗吃屎的情景。
当时她好像是摔在了那颗泛青光的道具珠子上，室内一下子就暗下来了不说，自己还被呛进肚里一大口有怪味的粉尘。
难道那就是他所说的鬼灵珠？可那明明只是个游戏道具而已啊…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还是不愿承认眼前的这一切，不过是玩个密室逃脱而已，难道还能给她玩穿越不成？这也太荒谬了吧！
“还要装傻是么？！”
江无错看着吴依依那变幻莫测的神色，不由分说的就拉起了她的手。又伸出自己骤然间变得长而尖利的指甲，在吴依依白皙滑腻的手臂上迅速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新鲜的血液带着甜腻的香气，迅速四溢在了这间静谧的林子里，带着不容抗拒的诱惑力，向那些本藏于暗处的躁动欲望挥手示意着。
“滴答、滴答。”
是血液滴在草丛里的声音，也是为那些正悄然来临的事物做出的预警，幽暗的密林此刻更加阴暗了下来。
“啊！你在干什么啊？！”
吴依依捂着手上的伤口，惊怒交加的看着江无错，可还没等她再开口说些什么，四周的林子里却淅淅索索的响起了不小的动静。
“来了来了，你看，孩子们早都饿了。”
在江无错这温柔的话语中，吴依依看见周身的林子里忽然钻出了密密麻麻一大片的幽魂群。
不仅如此，她还能很明显的从它们那空无一物的眼眶中感受到它们对她贪婪的目光，这些个目光犹如实质性的冰锥，刺的她不寒而栗。
蠢蠢欲动的幽魂们全都幽幽虚浮着，看样子似乎是很想上前来抓她，可又好像是在惧怕着什么，只得暂时呈半包围状，缓缓向她靠近着。
是因为他么？吴依依默默的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江无错。
可就在下一秒，身旁那相貌俊雅之人却一脸坏笑着抓住了她的肩膀，并用力一把把她推进了那群幽魂之中。
吴依依难以置信的瞪大着眼睛，在被无边的黑暗吞噬前，她听到他温柔的对自己说：“好好感受死亡吧。”
“不！不要！！不要不要！！！”
吴依依拼命的叫喊了起来，试图抓住江无错的手不让自己被拖入身后的幽魂群中，可幽幽众魂忽然之间就好似得了命令般，一窝蜂的涌了上来，眨眼间便将她吞没在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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