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虽好 只是不了 16 鸡人

　　2125年11月28日          雨

                  感恩节来临，我继续参与“天龙仪”72变之第16种变身实测，之前休假时我梦到“关于一个电子荷能量转化的实测”，居然被AI算作第15种测试记录在案，我一时半会儿分不清哪是梦、哪是现实？这回，我变身成一名鸡人来到2251年的朝鲜半岛，鸡人------杀鸡做食物的，叫鸡人。“我”叫史蒂芬.周，如今耄耋，与五阎王已是隔壁的哩。我这一生中的拿手好菜较多，其中的筠连椒麻鸡，深受“上帝”的喜爱。我们这行，烹饪动物野兽的厨师叫兽人，烹饪王八乌龟的厨师叫鳖人，煮蟹当道菜的就叫蟹人。

                  回想我当初学厨师的经历，既感恍若隔世，又觉如前几天才发生一样。时移，我出生在妙香山的一户农家，妙香山峦势奇妙、景致佳绝，尤其以上元洞、万瀑洞、毗卢峰的景色为最佳。遥忆2201年9月9日，16岁的我应聘到一位中国老板开的“筠连饭店”当小工，包吃住。这位老板叫黎八代，长得玉面光润，听说他的显祖是一百多年前的黎明。

                  我出生后6年，世界大战爆发，我是个从尸山血海爬出来的孤儿。到“筠连饭店”之前，我学了一年理发，觉得太难了，就放弃了，在家里呆了几个月，然后去当了一年宾馆服务员，又不干了，唉，现实摔我一身泥。如今，我想学厨师，不知道好不好，我不想浪费时间了，我不小了，害怕又半途而废，我有时独自竖起中指对着镜子挖苦：“史蒂芬·周，你他妈的好没用......”

                  我和三个小工同住二楼的一间房，窗户外是“筠连饭店”方形灯箱招牌，长约4米，宽约1米，饭店紧邻318国道。第一晚，躺在床上的我听见一阵阵马达声传来，像是柴油发电机发电时的声响。翌晚，同样的噪音传来，我问寝室其他三个同伴，他们都听见了，其中一个叫阿萨德的同伴叫把窗户关上，噪音果然小了许多，但仍旧恼人睡觉，尤其在半夜时分。实在憋忍不住的我披上衣服、靸着拖鞋到楼下想要一探究竟。怪了，我站在楼下，左瞧右瞅，没有发电机呀，而且也没听见像马达般的声音或其他噪音。可我回到寝室，透过紧闭的窗户，仍旧隐隐听见那股噪音。我和三个同伴无奈、疑惑、烦躁地昏昏沉沉睡去。

                  翌日中午，挂着两个眼袋的阿萨德，跑到厨房里抱着我的肩膀直摇晃，几乎是在喊：“我、我、我知道怎么回事啦！”“咋啦？”我满脸迷茫又惊讶道。“那个噪音是窗外的大型灯箱反复反射公路上的车噪形成的......”

                  工作之余，我听“筠连饭店”里有的厨师抱怨：“学厨师后悔！”而有的厨师则沾沾自喜：“学厨师真好！”说后悔的厨师摆道：“当厨师呀，工作环境艰苦。在繁忙的厨房里颠勺需要长时间站立，高强度的厨房工作会带来很大的压力，可能会影响身体健康。而且，工作压力大，需要面对繁忙的时间表和突发情况，如有顾客叫了一道无法制作的菜品，这会给厨师带来较大的压力。再就是没兴趣，如果厨师对烹饪不感兴趣，那么这将是一份枯燥得如嚼蜡的工作，还有薪资不高......”

                  而自喜的厨师则认为：“学厨师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学厨师有优势，高需求行业厨师拥有较高的就业需求。无论是酒店、餐厅、饭店，还是咖啡馆，都需要优秀的厨师来提供美食。随着世界大战后人们正常生活的恢复、对饮食品质要求的提升，厨师的需求量越来越大。而且，随着厨师行业的发展和就业需求的增加，从业人员的薪酬水平也随之提高。一名有经验的厨师在知名餐厅、饭店工作的薪酬可达到较高水平，在一些发达国家，如中国，厨师的薪酬远高于其他行业的平均水平。再有职业发展空间广阔，学厨师不仅能够成为普通的大厨，在行业中还有较多不同的职业发展路径。如，既可以成为食材供应商的销售代表，为餐厅、饭店提供高质量的食材，又可以成为厨师培训机构的老师，将自己的烹饪技巧传授给更多的人，还可以成为食品咨询师，在餐厅、饭店开业、菜单设计等方面提供专业的建议。

                  复次，厨师是通过烹饪美食展示才艺的职业。作为一门全球通行的艺术，烹饪为厨师带来了国际交流的机会，优秀的厨师可以通过参加国际烹饪大赛、在国外餐厅、饭店工作等方式，与来自不同国家的厨师进行交流、学习、合作，丰富自己的视野和经验。烹饪是一个需要不断学习和提升的行业，作为一名优秀的厨师，必须不断关注行业的新发展、新技术、新趋势，不断更新自己的知识和技能。这也意味着每一位厨师都有较好的学习和成长机会。

                  厨师也是独立创业的机会。对于有创业意向的厨师来说，这个行业也提供了较好的机会。厨师可以通过开设自己的餐厅、饭店、咖啡馆，充分发挥自己的烹饪才能，创造属于自己的品牌、口碑......”

                  在“筠连饭店”，我幸运地遇见了35岁的行政总厨查庸，他对每一个同事都好，他非常耐心地教我学习菜品知识，我有了较好的学习环境，很快融入了这个团队。查庸老师教我基础烹饪技巧，包括刀法、切割技术，煮、炒、炸、焖等各种烹饪方法。“史蒂芬.周，厨师需要学习不同菜品的烹饪时间、温度、调味方法，以及如何根据食材的属性选择合适的烹饪技巧；厨师需要了解不同种类的食材对应的味道、口感、营养价值；你要学习如何判断食材的新鲜程度、品质，学会根据食材的特点来调配菜品。”

                  老师呷一口果香四溢的筠连红茶，继续道：“厨师需要熟悉食品安全法规和操作规程，学习处理食物的正确方式。必须掌握食品储存、处理、清洁的基本原则，以确保食物的安全和卫生；厨师还需要学习菜单规划和食材采购的技巧；需要了解如何根据客人的需求、口味设计菜单，同时考虑到食材的季节性、可获得性；厨师还需要学习如何选择优质的食材供应商，学习如何有效地组织工作、分配任务、管理团队；需要了解食品成本控制、菜品盈亏分析以及厨房设备的维护和保养。此外，一名合格的厨师需要学会如何处理客人的投诉和危机情况......”

                  虽然时隔几十年，但我仍旧清晰记得查庸老师的音容，他严肃地反背着手，却又面带微笑耐心地教我：“史蒂芬·周，你要记住，一名优秀的厨师应该具备创意菜品和艺术表演的能力。时机成熟，我会教你菜品创新和改良的方法，以及如何把美食表现得具有艺术性。厨师需要学习如何在烹饪和摆盘过程中展示个人特色、风格；需要了解烹饪器具的使用方法、烹饪原理、加工理论、健康与营养应用；还需要了解餐饮文化与礼仪，以便更好地服务‘上帝’......”

                  通过查庸老师对我系统的培训，我渐渐拔高自己对厨艺的理解。通岗后，老师让我去参加主管竞聘，我有点害怕不敢去，竟说自己不行，结果当场就被老师批了一顿。瞅了瞅正喝着筠连苦丁茶的老师，站立一旁的我怯怯地说：“我、我不行，我不会电脑，又不会管理，去了也考不上，净丢人现脸。”老师严肃地反背着手，却又面带微笑道：“不会，学嘛！谁天生就会，不学不试一下咋个晓得？”我心想：“老师这是在给我鼓劲，谁还没有个第一次。史蒂芬.周，加油吧！”从那以后，我就像跟屁虫一样，每天跟着同事学习电脑、餐饮管理等知识。

                  第一次参加竞聘，我的笔试、实操都通过了，自己最害怕的是接下来的面试环节。面试的时候，我吓得腿抖，没听清考官问的什么，自己语无伦次地不知说了什么。第一次竞聘没考上，但我并没有灰心，反而倍加努力。每天早起，在卫生间，我常对着镜子微笑五下，然后心里默念三遍：“我会先苦后甜的！”

                  之后，查庸老师针对我的不足之处进行了专项辅导。在开例会的时候，他安排我对着同事们唱歌练习胆量。在第二次竞聘时，我成功竞聘为“筠连饭店”的小吃主管。这对我来说是个好的开头，也是对自个的鼓励。

                  小吃主管竞聘成功后，我并没有懈怠，每天都加强自己的技能、管理训练，比如对筠连黄牛干巴、筠连粉条、水粉、烧腊、桐子叶粑粑、黄粑、猪儿粑、浑水粑等原材料的合理把控，比如对新人的技能带教培训，对厨房的日常管理和同事的心理辅导。我在“筠连饭店”的每一天都过得有意义。

                  工作之余，我选择就读专业性强、课程设置合理的“蓝翔厨师培训学校”。考虑到自己的兴趣、需求，我选择适合自己的培训课程。学习分四阶段：基础技能模块的学习、技能拓展模块的学习、技能强化模块、岗前实训模块。我系统地接受了厨师基本功训练、原材料加工技巧与方法、成菜制作等专业培训。除了技能类的学习外，“蓝翔”还安排了烹饪原理与知识、餐饮文化与礼仪、文学等理论内容的学习。

                  学厨师必须要懂刀工、翻锅，正确识别和掌握油温、投料准确适时、掌握火候、勾芡，出锅及时、装盘。厨师行业一般把刀功、勺功、抽糊、宰剔作为厨师必备基本功。在从事烹饪行业的同仁中，无一不把烹饪基本功当作必修课，常抓不懈。我在“蓝翔”重点就上烹饪课。我体会到，学习厨师需要一定的文化知识、一定承受能力、判断能力。学厨师需要的是千锤百炼，不断复盘、总结，贵在坚持不懈地长久练习，正所谓熟能生巧。学厨师，是一门学问，只要自己努力，一两年，就能学会一门基础手艺。

                  我在掌握基础技能与知识之后，继续深入学习。我知道，这些技巧、知识可以帮助我成为一名合格的厨师，并且，能够让我在未来的职业发展中更加具有竞争力。在“蓝翔”，学习厨师不仅要掌握理论知识，还要参加实践操作、实习；还要了解餐饮行业的运作流程、市场情况，积累餐饮管理经验。参加实习可以让我更好地了解除“筠连饭店”以外的工作环境和职业要求，提高自己的职业素养、工作能力。以前，“筠连饭店”就是我的整片天，现在，我体味到了外面世界的“味道”。

                  通过系统学习，我的刀工技术有明显提升，操作中，我计划用料，量材使用，做到大材大用，小材精用，不使原料浪费。可以鲜熘的猪里脊，我就不会用来炸丸子，可以炒肉丝用的原料，我就不会去制馏。在大料改为小料时，落刀前我已做到心中有数，使其每部分都能得到充分利用。

                  我追求刀工整齐划一，无论切配什么原料，无论是将原料切成丁、丝、条、块，还是其他各种形状，都力求大小相同、厚薄均匀、长短整齐、粗细相等，避免参差不齐。如果大小不等，厚薄不均，烹制时小而薄的原料已熟，大而厚的原料还生，调味也难均匀，这样就会影响菜肴的质量。在刀工操作中，不论是条与条之间、丝与丝之间、块与块之间，都不能有连接，不允许出现肉断筋不断，或似断非断的情况。否则，既要影响菜肴的质量，又要影响成品的美观。原料切配成形要适应不同的烹调方法，如爆、炒等烹调方法，所用的火力较大，烹制时间较短，要求成品脆、嫩，为了入味、快速成熟，原料宜切制得薄小一些。炖、焖等烹调方法所用火力较弱，烹制时间较长，成品要求酥软入味，为防止原料烹制时碎渣成糊，则需将原料切得厚大一些。

                  我还全面了解不同食材的特性，如烹饪方法、调料、腌制时间、加工温度等，以及食材之间的相克相生作用、易变色、易碎、易熟等特性；我在实践中熟悉常用调味料的作用，如增鲜、去腥、增香等，并能根据味型灵活搭配调料；我还了解菜肴的基本味型，如咸、甜、麻、辣、酸、鲜、香，并根据不同菜系灵活搭配。

                  设计菜单时要考虑客人的喜好、点菜便利性、特色菜和高价菜的推广、厨房的加工能力。我想方设法了解朝鲜半岛、中国、古巴、越南、老挝等世界各地的风俗、口味特点，不断复盘推演、总结规律并据此调整菜品制作，以满足世界各地“上帝”的需求。“蓝翔”还推荐我参加全国厨师比赛和交流活动，让我感受其氛围，更好地了解自己的技能水平和其他厨师的经验、技术。

                  我印象深刻的是，“蓝翔”选派我赴中国成都的巴金文学院进修文学，给我上文学课的老师姓车，名得衡，是位带着银边眼镜的老者，一米六左右的个子，他是一名省报的编辑。课后，我闲逛教室旁的巴金纪念馆，在我快看完二楼馆藏陈设时，车老师在一男一女陪同下纷至沓来。我刚要朝下往一楼走，听见车老师大声说话：“咦，这两扇石门上画的两个人物，一个红脸、一个黑脸，是关羽、张飞吧！”陪同男女附和：“嗯，对头。”几秒后，又传来车老师的声音：“嗯，他俩手提的都是大刀，不对，张飞用的是丈八蛇矛啊！”我心想：“这明明就是神话里的HEN  HA二将的嘛，咋个认作是关羽、张飞呢？硬是车得衡（扯得很）......”

                  2211年感恩节，“筠连饭店”金刚山分店开业，26岁的我被老板黎八代调到这家店当总经理，这意味着我要独挡一面。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感觉工作特别吃力，幸好在老师查庸的指导、同事们的支持下，我挺过来了。最让我抓狂地是学习如何排班，因为调动的同事要在班表里插入表格，自己在办公室弄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排好，反而把班表都搞乱了，我揪着自个的头发，恼得想把电脑给砸了。没奈何，我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大堂经理，人家不到五分钟就弄好了。打那以后，我就暗下决心一定要学习各种表格制作，学习文案工作。我每学会一点东西，自己就感到小确幸。我也就这样慢慢积累，一点点地成长起来。

                  我在厨房、饭店成了个多面手，学的都派上了用场。我30岁那年，被调到中国的筠连，开设并管理全球第81家分店，这里可是“筠连饭店”老板黎八代的家乡哟。该店选址开在筠连城头的闹市口------“灯光报”。我感觉得到黎老板一直都放心我、喜欢我！金刚山分店为筠连店输送了不少得力干将，其中有我带教出来的三个徒弟，他们仨负责月底盘点、成本核算。理顺筠连分店的工作后，我带领团队在全国厨艺比赛中荣获季军。获奖归来翌日，阿萨德悄悄和我“咬耳朵”：“有的同事在背后说你坏话，说：史蒂芬.周和黎八代长得好像啊！他是老板的私生子，要不然老板不会这么器重他......”对诸如此类的妒言蜚语，我总是嗤之一笑。

                  至今我还记得那个阳光灿烂的周末，年近花甲的黎老板叫我陪他出门办事，刚到门口，他说忘了带怀表，叫我回去拿。我第一次进入黎老板的卧室，一枚镍氢锂制的怀表懒懒地躺在床头柜上，好像昨晚陪主人睡了一个通宵。我好奇地打开怀表盒，睃见一张小照片------一对敢爱青春的俊男靓女甜蜜的合照，“咦，这女的不是我妈吗？”刹那间，我心里波涛翻涌、头脑混沌似浆糊。头顶上的太阳明晃晃的、万里晴空澄澈，但我却感觉冻云暗淡天气......

                  云荡浪滔半世，匆匆忙忙的五十年过去了！以前的同事们都已经个顶个的棒，阿萨德成了世界名厨，他在中国创业，他说那是自己亲手选的生活，他知道自个最渴望什么。而我也在努力跟上大家的步伐。当厨师，依旧是我落子无悔选择的人生。我定居在妙香山。在2251年11月中国宜宾举办的全球厨神大赛中，66岁的我斩获冠军，史蒂芬.周的名字终于被刻在了白金奖杯上。获奖归来，刚下飞机，我就带着金杯去看一生孑立、85岁的查庸老师。当年，他的亲人在世界大战中全部罹难。在三天后，我陪着老师离开朝鲜半岛，乘坐“雪国号”磁悬浮列车前往高度发达的中国，旅游了两个礼拜，顺道探望了阿萨德。

                  阿萨德现在拿到了中国绿卡，我忍不住问他：“听说中国人讲究先人后己，是真的吗？”“真的。查庸老师叫你削苹果给他吃，你也想吃，就拿了两个苹果，你削好第一个苹果后，你会先递给老师，然后再削剩下的苹果给自己吃。你不会削好第一个苹果后先自己吃，边吃边削第二苹果，不会吃完苹果再削给老师吃，是吧？这就是我理解的先人后己自快乐。”“中国是靠什么实现高度发达的？”“人民监督、自我革命......”

                  在返程途中，查庸老师在睡梦中茕茕辞世。葬礼过后，我杵在老师墓前许久不愿离去，我心想：怎么来到这个世上，我没得选，而怎么告别这个世道，我能选择，我希望是场漫长的告别，自己能尽兴地、滚烫地归去......

                  “在此虽好，只是不了！”口诀一出，我即刻离开了2251年的朝鲜半岛。日记末了，天上星河、地上灯火，我心想：食色性也，梦即现实，现实即梦，是真的吗？有人常爱说：治国如烹小鲜，是真的吗？世间人一直日用不觉的“真的”，又是什么东西？“假的”又是什么东西？一个人或年少时、或年长时，总会晓得自己最渴望的是什么？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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