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曲终唱罢风云散

“凡吾龙族，自出生那刻，就已做好随时身死的准备，只要不涉及大事，那些私仇谁也不会计较，反之，若涉及大事，无论其有无脱离宗门，皆难逃一死!”

天现白虹贯日，山有火树银花，乃至底部水涧中，鱼儿更是频繁的跃出水面，不知是被哪一样所吸引。

雪，又再一次降临，没有风，却让他们感受到了寒冷，真正刺骨的寒冷。

沉默无言，望着夕阳西下，两个太阳同时隐匿于黑夜中。

“停留多日，也是时候离开了。”

起身抱礼同他们拜别，云峰见状回礼应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要走的终归留不住，但天色已晚，不妨待明日比武过后，汝等一同上路也好有个伴?”

“比武?”心想成年礼都结束那么久，还比什么武，又是谁要比武?

“不错，城主下令，明日举行比武，若少野七战而不败，便可获取外出游历资格，届时，还望云冰能够照拂一二。”

佳人嫣然一笑，他总算是将目的说出来了，随即看向少野：“只要他需要，尽可来残云寻吾。”“如此，云峰便代他谢过了。”

雪落在他青丝上，化作了水，从而滴进了压住心头的巨石上，轻轻吐出口浊气，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去，这块巨石总算能得以放下，坚毅的眸光，于此刻竟柔和了许多。

那一瞬，他真想卸去这身战甲，随后跳入水涧好好洗个澡，无奈理智告诉他，目前还不能这么做，谁也不知明日比武会发生什么，唯有顺利看着他胜出，到时才能真正的放松一下。

星月斗转，有时眨眼不到，却已是数年之后，有时分明过去半个时辰，却仿佛度日如年，苦不堪言，每个人都承受着这份折磨与痛苦，直到有一天，他们忽然发现，原来不知何时，身边所珍视的全都不见了，再想见到他们，或许就只有在梦里才能做到。

翌日清晨。

绿意盎然的林木，经冷风吹拂，干径叶脉全部化为冰霜晶体，紧随其后那滔天烈火，裹着风云席卷而过，就见空中开始飘落片片雪晶，至于葱郁林木，绿色全无，仅剩一座座冰晶树干。

避免观战龙众，遭受此余波伤害，早已在强制命令下撤出南城，故方圆十里，唯有手持青锋，烈焰裹身之蓝白少年，及周身被冰晶环绕，手持银抢那蓝发青年，傲然屹立至此。

“算算已有千年，未能这般痛快!若少野能就此放弃，并同云峰一块助吾管理城池，相信远要比面对外界那些险恶好得多。”

踏步上前声震如雷，数道闪电，依次朝银枪与冰晶劈落，整个状态犹似九天惊雷现。

接着，就观火剑飞舞，迸发出的火焰四处散落，霎时，整座擂台就被火海包裹，仅有空中，不时绽放着火树银花。

纵是远处观望者，也只能隐约听闻，青锋与银枪碰撞声传出。

遗憾的是，这种状态未有持续多久，那火海就被冰晶覆盖;有趣的是，冰晶内部火焰居然还在跳动;本该水火不容之两者，竟可以这般相依相存，当真给世人谱写了一首，冰与火的倾城绝恋曲。

目睹着闪耀金光，将冰火壁垒打破，一出震撼人心的大戏，就此拉开序幕。

持剑儿郎，黑白瞳孔，不断有鲜血滴落，胸膛看似无碍，实则内部皮肉被银抢绞得粉碎，仅剩露出的心脏，被单薄衣服遮盖，仔细观察，其竟是黄金色泽，若隐若现间依稀看得到，上面有条小金龙，正围绕着一个令字游来游去。

哪怕到如此地步，他始终未有倒下，虎口完全裂开鲜血亦不断滴落，仍死死握住手中那柄断剑，之所以是断剑，因为还有一截贯穿了城主的胸膛。

眼前这场血战，较之先前云冰他们那场，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两者都不愿伤害到对方，但究竟又是什么造成这样截然相反的局面。

通过对比不难发现，云冰他们弃了兵器保住了命，反观擂台上的两位，一个死抓银抢不放，结果被剑穿了胸膛当场死亡，一个死握断剑不放，致使心脏被枪绞得完全裸露在外，仅靠着衣物遮挡。

赶赴此地的龙众，不愿相信眼前所发生之事，他们悲愤、嘶吼、伤心落泪。

“少野哥哥，汝为何要杀城主?”

简单的一句话，他竟不知该如何开口，甚至于他再也无法面对含光城内的所有人。

比武是有伤亡不假，可如今被杀的是他们敬爱的城主，相信换作谁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况且，正因如此，他们并没有责怪少野，只是内心深处，恐怕很难原谅他。

“诸位!身为少野兄长，又为含光守卫，深知说出这样的话非常过分，但擂台比武伤亡在所难免，加之，他自幼失明，只能凭感觉辩物，烈火冰墙内，究竟发生何事谁也不清楚，大家何不给他一个解释!

再者!少野七战全胜，按照规定，他必须尽快离开含光外出游历，此乃先辈定下的规矩，希望大家能早些放他离去，莫要因此耽误了时辰。”

就在云峰劝得大家快要松动时，佐姓老者佐天舒，忽然现身于此，二话不说扒开少野胸前衣襟，向世人展示着那金黄色的心脏。

顿时，台下人群炸开了锅，就连云峰都大受震惊，除此外，云冰也是连连摇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一切。

“龙族自诞生那刻，便有十二地龙坐镇北方，昔年，也正是地龙发动内乱，令南方羽龙族全部灭亡，吾等含光龙众也正是因此，不得不避世于此。

而他!龍姓少野!乃皇龙族子弟，幼时来到含光便拖着赤炎青锋，到处挑战惹事，今朝更甚!城主惨死其手，他来含光目的究竟为何谁也不知，若就此放任离去，无异纵虎归山，故!其绝对不可离开含光半步!”

现场鸦雀无声，云峰也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双膝一软竟然跪倒在了众人面前。

“吾乃少野兄长，又为含光守卫，得城主照顾百年时间，如今，城主因吾弟身死，刚才，又告诉云峰，少野竟是皇龙族子弟，不说其他，敢问佐老，您预备如何处置他?”

“若心怀不轨，另有目的，轻则终身囚禁，重则……正如成年礼上说的那般，抽筋、扒皮、碎骨、灭魂!”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重重的砸在了云峰心上，自己含辛茹苦带大的弟弟，要被抽筋扒皮，他怎么可能受得了，同时他也明白，如果佐天舒不同意放少野离去，就算整个含光城都同意也无济于事。

本着擒贼先擒王，他动用秘法强行提升修为境界，从龙天战王，一路飙升到龙天战皇，正好能压制住佐天舒。

“云峰!汝这般胡来非但救不了他，就连自己也难逃一死!”

“无所谓，反正也活够了。”转头冲着台下喊道：“云冰!吾这一生没求过谁，现在云峰求尔将少野带离此地，若是有机会，江湖再见!”

暗处身影展开行动，在云峰相助下，一边接过对方扔来之物，一边死拽着行尸走肉的龍少野，快速逃离了这个地方。

他虽然看不见，但完全能够感受到，玄儿的询问，聆姨的痛苦，云峰的哀求，以及最后的视死如归，不仅是被拖拽的这一路来，他们于脑海纠缠折磨着自己，而是只要自己还活着，都将永永远远的纠缠折磨着他。

回到擂台，云峰垂下带血的食中二指，修为重新回到龙天战王，虚弱的他已无力站起，却依靠着爬，也要爬到林乘风的面前。

如果这个时候，佐天舒即刻前去追逐云冰他们，是完全可以赶上的，但他没有这么做，众人看着云峰这个样，全部以手掩面不去看他，实在是于心不忍啊!

他本想着，同林乘风百年之约已过，自己则继续留在含光城，不再做什么守卫，而是开个茶寮，为少野提供天下美食，闲时，就寻他品茶论道。

怎料，人算不如天算，所有事情都来得太快太急，让他来不及做好准备，更来不及同他们道上一句告别，为何苍天连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舍得让他实现呢?

好在，他总算是保住了一个，只可惜，从今往后少野的路就只能自己一个人走了，再也不能守着他，护着他，看见他的成长，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他又不愿说话，若三言两语便动起手来，又该怎么办?

他心中有无数的疑问，可没有人替他解答，所以他只能一步一步，缓慢的朝前行进，直至来到林乘风的身边，用手摸索着那杆银抢。

拿过来，强撑着站起：“诸位，多年来吾兄弟二者，蒙得城主的照顾，大家的帮扶，活的也算是有滋有味。

虽说比武伤亡在所难免，可亡的终究是城主，故，云峰愿以命偿命，所有的责怪尽有吾一力承担，只求，诸位莫要再去为难少野。此外，他虽不喜言辞，但心性何如大家都有目共睹，绝对不会做出任何有损含光之事，希望所有的一切，皆能随着云峰的离去烟消云散!”

话毕，运转修为，令六棱雪银枪，以闪电般速度穿过自身躯体，临倒下之际，曾艰难转头，望向少野离去方位，嘴角还挂有一抹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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