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比试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反正楚雪衣是这样觉得的，就像此时，他又重新站在这座高台上，一眼览尽下面的光景，明明昨天他还很厌恶这种场景，可今天却又有些期待。

        今日现场一片肃静，仿佛在等待什么大敌，但在场的人都知道，没有什么敌人，他们不过是在等傀儡山庄的人而已。

        “辘辘”的车轮声传来，众人看去，只见一名蓝衣青年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走向空着的高台。少年十六七岁，一身黑袍，长发披在肩上，楚雪衣看向少年的脸，却见一张银灰色面具将少年的容颜全部覆盖。

        “酒倾，过来帮我。”青年发现靠自己的的能力无法将轮椅连同轮椅上的少年弄到高台上，于是仰头看向不知何时上了高台的女子开口。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瞥了一眼青年，然后飞身下来，与青年一起一人一边将轮椅连同上面的少年抬到高台上站定。

        “简盟主，昨日我在路上出了些事，没有赶上武林大会的开始，还望见谅。”少年清朗的声音响起，原来是轮椅上的少年在说话，他的声音就像山间的清泉，清澈透亮。

        “无妨，独孤庄主能来，已是武林盟的分。”简雄爽朗一笑，仿佛真的毫不介意，但心里怎么想只有他知道。

        “师叔，这不是……”楚雪衣觉得这傀儡庄的庄主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一点也不比夜琅差，甚至更上一层楼。

        “就是他们。”夜琅意味深长的点头，向着赵骁遥遥举杯，就仗着赵骁隔得远，没有办法管他。

        楚雪衣只觉得真是冤家路窄，几人昨日刚打了一架，今日又在这里遇上了。

        要说昨日的事，还真是一场乌龙。

        昨日莫剑胤喝醉后，隐藏在骨子里的恶劣因子就出来了，竟当着他舅舅的面调戏貌美女子，就是傀儡庄庄主身边的那位，楚雪衣劝阻无果，然后，然后就打起来了。楚雪衣本来想上前去拦着两人的，但那女子的哥哥，虽然跟个花蝴蝶似的，但武功不错，与他打得不相上下，反观莫剑胤，将人家姑娘荷包都给抢了。要不是赵骁和夜琅出面，他们俩的腿得被独孤庄主给打断。

        “雪衣，不必多想，独孤庄主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夜琅知道楚雪衣在想什么，不过昨日独孤庄主是已经消了，可能就是那女娃心里过不去，不过剩下的都是这些小家伙们的事，他们大人用不着出手。

        “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有损人家姑娘清誉。”楚雪衣面带歉意，昨天那事是他们的错，小小年纪就不该贪杯的。

        擂台边上的的大鼓被敲响，原来是比武的时间到了，一时间，那些少年们摩掌擦拳，希望在这次比试上大放光彩，名扬天下。

        楚雪衣百般无聊的看着这些人比试，或许是早已知晓简雄要将独女许给武林大会夺得第一的青年才俊，所以这些人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的十分兴奋，企图夺得简音泠的青睐。

        “雪衣，如何？”夜琅眯着眼睛看着擂台上的比试，心里提不起一点兴趣，不过逗这个大侄子还是很有趣的，“跟你比起来如何？”

        “大部分要较差些，但有几个或许与我想当，想要取得胜利，很难。”楚雪衣眉头紧皱，他虽对简音泠没有世俗欲望，但他也不想简音泠的都半辈子就这样被定下，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自要惺惺相惜。

        “你倒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甭管打的过打不过，反正要对自己有信心。”夜琅端着酒杯挑衅不远处的赵骁，把小人得志诠释的淋漓尽致。

        楚雪衣应是，安静下来继续看比试，按照规定，他们几大门派的弟子要压轴，好争夺最后的彩头，而最后的彩头是简音泠的婚事。

        楚雪衣远远的与简音泠的视线对上，他能明白简音泠的无奈和无可奈何，她虽有报负，一腔热血却被困于女子之身，无处施展。他同情简音泠，却又忍不住联想到自身的处境，能开口的，只有一声轻叹，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同情别人呢？

        “楚兄弟，你我神交已久，不如趁此机会比上一场？”转眼到了下午，莫剑胤耐心耗尽，将擂台上的人踢下去，朗声向楚雪衣喊道。

        “如莫大哥愿。”楚雪衣也想与莫剑胤比试一场，便同意了。楚雪衣一身白衣，从高台上飞身跃下，准确的落在擂台上，与莫剑胤相隔十步之遥，他们一人持刀，一人握剑。

        “师妹觉得他二人谁会赢？”夜琅饶有兴趣的看着擂台上的两个年轻人。

        “雪衣早已跻身二流高手之列，赢得可能性很大。”季白霜面无表情的开口，她不了解莫剑胤，但楚雪衣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对楚雪衣还是很有信心的。

        “我不这么认为，雪衣确实不错，但莫小郡王自小与八王爷走南闯北，接触的人恰恰与雪衣接触的人相反，都是些圆滑奸诈之人，所以这一场比试雪衣输定了。”夜琅是十分了解莫剑胤的，毕竟莫剑胤的武功有一部分是他教的，他在湖州一处宅子里修养时教的，除了中原武林惯用的武学招式，还有他在南疆是学到的阴险手段。而楚雪衣是华留剑派以君子之道见到出来的正直之人，这恰恰是他最大的缺陷。

        如夜琅所言，楚雪衣并不像其他人看起来那么轻松，表面上是楚雪衣占了上风，但实际他一开始就被莫剑胤压的死死，他敢肯定，莫剑胤之前藏拙了，所以外人才一直以为他只有二流高手的实力。

        “楚兄弟，如何？”莫剑胤的刀和楚雪衣的剑撞在一起。

        “我不会认输的！”楚雪衣不甘心，额头汗水淌下，可以看出他的吃力，不过只见他右臂用力，挣脱莫剑胤的压制，再看向莫剑胤时，眼里充满了坚定，他不能因为莫剑胤比他厉害就没了信心，即使现在他打不过莫剑胤，但他相信，他总有超过莫剑胤的那一天。

        楚雪衣轻轻闭上眼，思考这必死之局的解法。

        “为什么拔剑？”

        “为了报仇！”五岁的楚雪衣从稚嫩的嘴中吐出这四个字，他的眼里，是化不开的仇恨。

        年幼的楚雪衣躲在柜子里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将坏人引过来，可是眼泪却不争气的留下来，他屁股下面，是一个长长的剑匣，是母亲唯一留下的东西，也是母亲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东西。

        当年的是一幕幕从脑海中闪过，母亲躺在血泊里的场景他还记得，不过现在的情况，他是为什么拔剑呢？

        他想保护知音，想让简音泠有足够的自由。这是他这次拔剑的理由。

        再睁眼时，他把剑握得更紧。

        “不错，只是还不够。”夜琅看出楚雪衣心境的变化，忍不住赞叹一声。

        “哈哈哈，痛快！”莫剑胤长啸，手上力道更重，完全不给楚雪衣反击的机会，“楚兄弟，小心了。”

        两人的实力虽不被长辈们放在心上，到两人的比试却是他们这一辈中最引人注目，让长辈们忍不住为他们分析比试的形式。

        “简姐姐，那个楚雪衣要输了！”林阮凑到简音泠耳边幸灾乐祸的开口，“姐姐，你说一会儿我上去把那个姓莫的打下来如何？”

        “你不是他的对手，别乱来，而且即使你赢了，我也不能嫁给你呀！”简音泠伸出一个指头抵着林阮的额头，将她的脑袋推开，动作亲昵，简雄看了一眼，冷哼一声，但碍于在外面，他不敢说什么重话，只得由着简音泠胡闹。

        林阮也知是这个理，只是挠着脑袋傻傻笑了两声。

        擂台上的比试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到楚雪衣已经开始力不从心，衣襟不知什么时候被莫剑胤的刀刃划破，凌乱的散开，露出小片蜜色的肌肤，有脸皮薄的女子已经红着脸躲到自家师兄弟的背后，却又忍不住偷偷伸出头来看着台上精彩的比试。

        楚雪衣毕竟年轻，看着自己快要输了，心里忍不住着急，便多想了一些，莫剑胤便是趁着楚雪衣分心的这一刻，刀尖向上用力挑，将楚雪衣的剑挑飞离手，刀尖向楚雪衣的腹部刺去，楚雪衣迅速后退，直到退到擂台边上才停下，眼看莫剑胤的刀刃就要刺穿楚雪衣的身体，就连夜琅都忍不住握紧手里的杯子，但就在那千钧一发之刻，莫剑胤收了刀，左手成掌，拍在楚雪衣的肩膀上，将楚雪衣拍下擂台。

        “楚兄弟，如何？”莫剑胤跳下擂台向累的躺在地上的楚雪衣伸出右手，楚雪衣伸手握住，莫剑胤用力，将楚雪衣从地上拉起来。

        “心服口服，但我会超过你的。”楚雪衣将剑收回剑鞘，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我等着那一天！”莫剑胤用力拍了拍楚雪衣的肩膀，收了刀回去复命。

        楚雪衣有些落寞，他以为在年轻人中，他已是最强，到今天他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还需勤加练习。

        大会比试结束，简雄说了一些场面话，便让人去奉天门的高台上将莫剑胤请过来，他将简音泠的手放在莫剑胤的手上，高调地宣布两人的婚约，那些消息不灵通的人才明白为何这次大比不让老一辈的参加，毕竟人家千金年轻貌美，总不能便宜一个糟老头子。

        大比落幕，各自回了自己落脚的地方，楚雪衣也随着门派的人回了客栈。

        刚进门，季白霜就让其他人各自回房，只留下楚雪衣，明显有话要说。楚雪衣抬头便对上季白霜带着怒气的双眼，这让他有些难受，因为他明白，他这次比试输给了莫剑胤让季白霜觉得丢脸。

        “不错。”夜琅警告的看了一眼季白霜，笑着亲手到了一杯酒递给楚雪衣，“感受如何？”

        “是师侄眼界狭隘了，正所谓人外有人，我还需勤加练习。”楚雪衣接过酒杯饮尽，想起之前在夜琅面前大言不惭的夸自己的武功，耳朵渐渐染上粉红。

        “既然知道错处，改了便好。”夜琅朗声大笑，引得其他人皱眉，但他却没有在意，只是又为楚雪衣倒了一杯酒，“若下次再遇上莫小郡王，可有信心？”

        “有，若下次不行，那便下下次，总有一天，我会胜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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