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进厂

无意间通过草丛缝隙里发现不远处的菜地，想都没想就跑去拔了几颗白菜，剥下外面菜叶，坐在地上，面向比易江县大的新埔镇，吃了起来，他发现此时有点像在家乡过十五，偷青的时候，在别人菜地里摘菜苔吃的感觉。

        在家乡每年的正月十五晚上，有个习俗，“偷青”还有一个习俗“亮灯”，每一年还不到十五的时候，年轻人都会提前搞好侦查工作。

        十五的晚上，人们都会拿着香、蜡烛、纸钱，去山里自家的祖坟上，给祖坟“亮灯”，其实就是烧纸，点香，把蜡烛点燃放在提前准备好的白纸圈里，白纸圈的作用主要是给蜡烛挡风，这是追思、祭奠的一种习俗。

        在回家的途中，走到提前侦查好的别人家菜地里，葱姜蒜，菜，只要菜地里有的，能吃的，都会偷一些拿回家洗干净，弄一锅汤，全部煮了吃掉，这就是所谓的“偷青”，被偷的人家，只要你不过分地偷，他家不会说什么。

        后来习俗变了味，专偷那些看不顺眼的人家，还使背箩装，结果人家吃亏上当后，在十五那天，往菜地里浇满了大粪，等着人去偷……

        姜亚平发现，大山里的那些成年往事，及祖辈们流传下来一些很有意义的东西，此刻看起来似乎很无奇。

        他看着灯火通明的城市，问着失魂落魄的自己，此刻如何在新颖的城市中存在下去？苟且偷生？这样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还是选择随波逐流？那跟普通打工人有区分吗？唉，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先想办法活下去吧……

        在他为自己考虑怎么存在下去的时候，殊不知城市中，闭门屋里，为了柴米油盐喋喋不休的人，大有人在。家庭矛盾摔着锅，砸着碗的不是没有。出租房内，闷酒加花生的人，谁又能懂？他们跟姜亚平都有一个共同点，“如何存在”无非就是“存在”的取向不同……

        灰蒙蒙的天空逐渐亮了起来，一阵扑面而来的凉风惊醒了刚眯着的姜亚平，站起来简单地整理了头型及有股酸味的衣服，离开坐了一夜的地方。

        就像做贼似的一路躲避执法人员及写有三无人员的车辆，转到下午实在没力气再走下去，发现旁边不起眼的简陋大门旁边，写着鑫绒纺织厂招工启事。

        来到门卫室门口，见里面坐着一个年纪偏大的保安，姜亚平由于体力不足，笑得无比僵硬：“大爷，你们这里招工吗？”

        保安一句：“等我问一下老板，”

        近在咫尺的希望，就像黑暗中突然出现的那一束光，此时的自己太需要了，用感激及期待的眼神，看着保安拿起桌上的座机拨通了办公室内部电话……，

        保安几句结束，放下电话转身说：“昨天刚招满，暂时不招了，”

        姜亚平瞬间心情跌到谷底，黑暗中的那束光熄灭了，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偏僻的路灯杆下坐着，从衣服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记事本，放在手掌心上开始写

        “一九九零年正月十一天晴时间夜晚

        人生第一次奔赴他乡，险遭不测风云。思乡之情，突然涌上心头！今夜随笔孤灯之下，与陌路残影相逢。到旭日升起之时……”

        突然从远处传来的警笛声，终止了还未写完的日记，姜亚平放好记事本后，拼命地顺着马路跑，左拐右跑经过了几个路口，姜亚平却不知，自己已经离开了新埔镇很远的地方，已经全身无力的他，放慢脚步朝后方瞟了一眼，只顾着一股劲地跑，没太注意早就消失的警笛声。

        漫步来到t字形路口，旁边大型工厂的外貌，吸引到姜亚平，刚绕到正门处，就被一名保安拿着警棍指着姜亚平：“干什么的？”

        “我是找工作的，想看看这里……还招不招人？”姜亚平被吓得结结巴巴地说道，

        保安这才把抬起的警棍放下说：“明天来，晚上不要在这里瞎转，赶紧离开。”

        “好、好，”又被当头一棒的姜亚平，就像一条丧家犬点头哈腰的转身走在马路上。

        一喜“明天去”，这就代表着他们这里招工的。一下子精神了不少，便在t形路口来来回回地转到天亮。

        天刚亮，姜亚平在工厂旁边的草坪上，照顾着不争气的眼睛，睡了过去，临近上班时间，在外面租房住的工人，陆陆续续地从姜亚平旁边经过，去往厂里上班，

        热嘲冷讽的眼神把他当成了流浪汉，两小时后，他睁开眼睛：不争气，暗自骂道，一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脸上。

        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抬头看见穗城宏诚工艺有限公司几个字斜对面草坪上，坐着几人，估计也是跟自己一样来找工作，

        姜亚平走向了保安室窗口：“您好，这里还招工不？”

        “跟他们在外面等一下，”一名保安就像见流浪汉一样的嫌弃道，

        姜亚平畏畏缩缩的担心被筛掉，直接站在原地等，心里终于平静了下来，既然没看见昨晚凶他的保安，姜亚平不知道的是保安三班倒，夜班的保安这时都已经在床上打着呼。

        几分钟后人事部主任李健明挺着大油肚，还有点秃顶，手里拿着文件夹快速走了过来，拉开人行通道不锈钢框架门，对那些在草坪上的人喊：“招工的过来这边排队，”

        没有离开的姜亚平，一步移了过去刚好在主任面前，主任问：“多大了，身份证拿出来我看看，”

        “十八岁，”姜亚平掏出身份证递给主任说道，

        “有暂住证，健康证吗？”主任看着身份证补充道，

        “刚从老家来，还没有，”姜亚平这话说完，又想给自己一巴掌，说的什么话？可不这样说，又要怎么说呢？正处在焦虑不安的紧张情绪中，一张面试表突然递到自己面前，“按照上面填一下，身份证先放我这里，”

        姜亚平见主任说道，以为自己听错了，

        急忙拿着眼前的面试表，按照保安的指示，到门卫室拿笔填完后，递给了保安，

        姜亚平感觉做梦一样还在兴奋中，面试已经全部结束，

        “跟我来，”主任一边整理所有面试表，一边喊道，

        来到厂区，姜亚平内心惊叹不已，这环境、四层楼高的办公楼矗立在中央绿化地带的东南方向，整个绿化面积有足球场那么大，还不算周围的通行道。制造部、喷漆部、组装部和包装部围绕厂区边缘而建，独立分开的生活区，一栋五层楼高的宿舍最为耀眼，倒不是楼高耀眼，而是所有阳台上挂满的衣服。

        主任领着姜亚平等人从边上的通行道来到喷漆部底漆班车间，要不是旁边写得有，姜亚平都不知道这乌烟瘴气的车间是干嘛的，这浓浓的油漆味太上头了，主任进去车间里，走到正在喷漆师傅面前问：“你们班长呢？”

        喷漆师傅把防毒口罩用手拉下来说：“应该在油漆房，”

        主任转过身走出车间，看着面试表上喊：“姜亚平？”

        姜亚平微微地举着手：“我，”

        “在这里等一下，”主任说着带上其他人离开了。

        姜亚平留在原地，目睹这满车间的油漆粉尘下，工人不停地重复做着一件事。叹息道，这种环境还是人待的吗？难怪这种简单就进来了，在这里没几分钟，头开始晕乎乎的，呼吸都是油漆味。

        底漆班、班长孙海涛，穿着一身溅满油漆的工作服，提着半桶油漆往这边走来，直奔车间里走去，就像没看见姜亚平一样，把油漆放在喷漆师傅背后说：“宋庆波多搅拌一下，”

        来到姜亚平面前问：“姜亚平是吧？”

        刚才人事部主任应该找过他，

        “是的，”姜亚平答应道，

        “进来跟她们摆产品。”孙海涛连说带走的，又进了车间，姜亚平跟了进去，孙海涛按照标准流程边讲边操作，几番操作后问：“会了吗？”

        “这个没问题，”姜亚平话还没说完就抱着产品开始操作，毕竟是期待已久的打工生涯，哪敢有半分怠慢。

        孙海涛面向正在摆放产品的李成芬：“这里给姜亚平做，你跟我来，”

        岗位交换后，李成芬被孙海涛带去另一个岗位。不一会儿孙海涛拿着防毒口罩走过来：“姜亚平来戴起，下班自己收好，下午上班继续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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