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小柳失踪了

　　“小柳！”

　　小奈下来之后发现旁边的小柳早就不见了，张老汉也发现了不对，赶紧大声吆喝起来。

　　“小柳！柳芸！你哪去了？！”

　　老汉踮着脚尖，叫喊声把围着的人也吓了一大跳。眼见四周没有动静，老汉一把又将小奈抱起来，撞出人群就跑了。

　　“爷爷，小柳不见了！”小奈着急的说着，眉毛也将皱在一起了。老汉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冲出人群见到的是偌大的步行街和中央广场，人流比比皆是，哪能找到这孩子？张老汉急的开始发抖。

　　“她会不会是太累了，先回到车上去了？”小奈说。

　　“车，车？有可能，回去看看！”

　　老汉刚要抱着小奈跑，一个大迈步又把腰闪着了。赶紧蹲下来把小奈放下了，小奈也是非常想自己在地上跑，这样子更快。

　　“爷爷，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腰扭了一下，不影响，继续走！”

　　张老汉一只手撑着膝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左手扶着腰，脸上的表情难受的很。他知道他已经不能跑了，在跑自己可能就爬不起来了。但是现在丢了孩子，怎么找孩子才是关键。

　　“小奈，你认路吗？知不知道车子在哪里？”

　　“我知道！”

　　“那好……”

　　老汉想了一会儿，还是不得已做出了这个决定。让小奈一个人跑到车子那里看一看有没有人，然后再回来报信。自己站在原地不动，这样子也好尽快知道结果。

　　“那我走了！”小奈说完一个箭步就充了出去，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

　　“真是的，怎么能搞出这事来！这该怎么办！”老汉站在原地捂着腰不动，“对了！镇上应该会有广播站！我广播一下，看看能不能行！”

　　老汉看着来往的人，见到要朝着自己走来的就求助，来一个求一个，可惜大都没有人同意，有的也只是告诉它广播站在哪在哪。因为实在离这里太远，也没人想领着他去，也没人想在这时候当个好人，扶着这个折了腰的老头找孩子。

　　小奈还在飞奔着，手里的糖画紧紧地攥住放在胸前，防止被谁一不小心碰掉了。从他出发的位置到车子那里大概就是一条直线，跑着跑着就到了，只不过人多，显得有些绕了。

　　“没有人？怎么会，那小柳去哪了？”

　　小奈站着远远的看着三轮车，上面没有一个人，只能看到车斗子上立着几个箱子，电视机箱子也埋在里面。小奈来不及上前仔细看了，转头又向老汉那里跑去。

　　“哎哎，小哥，您就帮帮我吧，”老汉弯着腰苦苦哀求着，“那孩子太小了，我怕他出什么事……”

　　“镇上人多，没人敢抢孩子的，放心吧！”一位穿着西服的中年男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奈跑了半天终于又回到了老汉这里，告诉他小柳不在之后，难过的将要哭了出来。手里的糖画他还没吃，连舔一口都不曾。

　　老汉拉起小奈的手，一个劲摸着他的头，不停地说着安慰的话。

　　“没事……没事，她可能就是在哪块玩了。来，咱俩先回车上，咱慢慢找。”

　　“可是她如果被坏人拐走了怎么办？”

　　“……”

　　小奈激动着问，老汉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只是不断地摇着头，缓了好一阵才跟着小奈一步步地往三轮车那里挪。

　　这块路程漫长极了，虽然还不及他们来路的百分之一，但是有胜过来路时所有的情景正在他们脑海中上演。

　　小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想着。他想，小柳可能是不喜欢孔雀，看到转了孔雀后走了；又或者是口太渴了，找地方喝水去了；又或者是自己太想家，自己往家走了？那么远的山路怎么能走回来！

　　“坐上去吧。”

　　他们已经走到了三轮车旁，小奈踩着车轮爬上斗子，老汉也扶着腰坐上了驾驶位。随着柴油机的轰鸣声，一股黑烟从排气口里吐出来，三轮车突兀地行驶在大街上了。

　　“咱们去警察局，让警察帮咱们找，一定能找到！”老汉朝小奈说。

　　“嗯……”

　　怕是三轮车阵势实在太大，两边的人都离着远远的。虽说张老汉年轻时曾在镇上混过，但是很早就回乡了，对于这里的状况也不太清楚。小奈只是听他这样说，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奈，你下去找个大哥哥问问警察局在哪，我腰扭了不好动弹。”

　　“好！”

　　小奈直接从车子上跳下来，朝着两边的行人就跑去。对于问个路，行人还是愿意停下来说两句的。

　　“你顺着这条街往前走，到了路口左拐，然后看到一个巷子，穿过去之后对面就是了。”

　　“谢谢哥哥！”

　　“哈哈哈，不用。怎么，你要去警察局？”

　　小奈也没回答他最后的问题，转身跑了。男子站在哪不动，看着这孩子属实有趣，扭头跟站在身边的小情侣相视一笑，相互搀着胳膊继续走了。

　　老汉看小奈跑了回来，赶紧问了问怎么去。小奈也是记得很清楚，一字不差的告诉了老汉。随着老汉一脚油门踩下去，所有的烦恼似乎都要消失了，找到了警察就是找到了希望。

　　“爷爷，我还没去过警察局呢，这次可以见识一下了。”

　　“哈哈哈，等让你跟小柳都看看警察局长个什么样！”

　　“可不么，警察会找到小柳吗？”

　　“会，一定会，警察最厉害了。”

　　老汉知道了警察局在哪，这悬着的心也终于有了个方向。虽然还是不安心，但是也比先前好多了。小奈知道警察一定会帮他们把小柳找回来，也就放心了，一心只管摆动着自己的糖画。

　　“小柳看见糖画，一定会喜欢的！”

　　随着步行街走到尽头，左拐遇见小巷，张老汉的烦恼又随之而来——巷子口太小，三轮车过不去，只能步行穿过去了。

　　“爷爷，就这个巷子，穿过去就是了。”小奈激动的跳下车来。

　　张老汉慢慢走下来，透过巷子确实看到了一个警局，就在对面。但是路程还是有点远，就连坐在车上开车都会腰疼，这样走过去他的腰一定会受不了。

　　“奈，上车，咱们开车绕过去，这样不累。”

　　“啊？但是直接跑过去会更快啊？为什么不这样走？”

　　小奈回头看了一眼老汉，发现他已经坐在位子上了，而且手也扶着腰，这才想起来刚刚他说腰扭了。小奈不好意思地朝着老汉点了点头，乖乖的上了车。

　　三个人中午出发，两三点到了镇上，选完电视、买上糖画，兜兜转转已经四点了。再加上这找小柳一折腾，已经到了五点了。冬天的天黑的早，他们不得不快点加快速度了。

　　老汉吃力地开着车子，每一下扭动方向盘好像都是在对他的身体进行一次打击。小奈坐在车斗上，眼睛在四周扫来扫去，就期待着小柳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老汉和小奈都一句话没说。

　　“我们到了！来，下车。”

　　张老汉转了半天终于绕了过来，天还没黑，但已经有些暗了。街上的路灯也亮了起来，不觉就让人有想回家的感觉，更有找人的焦灼感了。

　　“爷爷，我扶你。”

　　“哎，不用不用，我能行，你先进去。”

　　老汉撑着腰，看了眼警局门口的三轮车，看了眼暗淡下来的天空，努力拔着腿往警局走了。

　　小奈跑在前面，刚进去就大喊起来。

　　“叔叔！我朋友走丢了！你们能不能帮我找一找，她叫小柳，穿着红色毛衣，个子跟我……”

　　“小朋友？你是来找人的吗？”

　　“对！她的个子跟我差不多，还有……”小奈嘴巴像个机关枪，突突突的说了一大堆，但是警察局的工作人员根本不给他说完的机会。

　　“行了，你别说，你一个人来的吗？”工作人员不屑地问。

　　这时老汉也进来了，他看了眼坐在前台的工作人员，朝他笑了一下，然后支开小奈，自己跟他说了。

　　“你们是来找孩子的？”

　　“是……丢了个孩子，跟这个差不多大。”

　　“来，先填一下个人信息。你们的个人信息、住址、身份证明，呃……还有血缘关系证明什么的，都填一填吧。”工作人员找出来一张表格，叫什么“走失人员登记表”啥的，满满的全是方格。他掏出来一支笔，连着这张纸一起扔在了桌子上，随后就走到后台了，应该是跟同事聊天去了。

　　“爷爷……他说的是什么？”小奈看着这张纸，不解地问。

　　张老汉的眼直勾勾地看着这张“登记表”，神色慌张了起来。两人站在桌子旁，老汉把手往衣服上抹了一抹，擦掉了车把手上的灰，颤颤地拿起桌子上的笔，准备填表。

　　小奈看着张老汉，黝黑的双手跟那只白得发亮的笔行成巨大的反差。摇摆不定的在纸上写下歪歪扭扭的字。他的手，一直在发抖。老汉尝试着去写下他所有知道的信息，但是到了血缘关系那里，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写。

　　“我爷爷跟那个女孩不是一家子的，怎么填你这个表！”小奈终于忍不住跑到他们聊天的地方大喊起来。

　　“不是亲缘关系？那你们非亲非故找人干什么？”

　　“那是我同村的朋友！”

　　“小王，你看看那个泡面跑好了没。”工作人员扭头跟那人说。“那么小朋友，你看看是不是在村子里走丢了，你们忘了呀？还有，你的糖画很好看哦！”男人蹲了下来，露着和蔼可亲的表情跟他讲。小奈早就是急的不行，他不知道这就是警察的执行力，他恨不得现在就给这个男人一拳，让他立马去找回小柳。

　　张老汉还在写着登记表，他尽力写着小柳的身份号，但是到了最后几位数字实在写不出来。慢慢的抬起身子把笔放在了纸上，看了眼正在跟男人对峙的小奈。

　　“您行行好吧，我们真是一起来的，她在我们买糖画时走丢了，就刚刚。他还是个孩子啊！天都黑了，出事了怎么办？”

　　男人站了起来，走到桌子前。他捏住刚刚写完的登记表的一角，离着好几尺看着。

　　“嗯……好……哎，你们这个身份证怎么都填不全啊？还有下面空这么多，这怎么能行。”男人挠着腮，胡茬子上还带着点油亮光。

　　“但是我们……”老汉祈求的语气说着，没说完就被男人打断了。

　　“没用哈，还有，你们是今天下午刚走失的，那么还没有过24小时。要来立案要先超过24小时的。”男人把纸扔回桌子上，自己又兴致勃勃地找他的同事聊天去了。

　　“你回来！”老汉的脸上显现出从来没有过的愤怒，朝着男人的离开的后背大声吼。

　　“那可是个孩子！出了事你们负责吗？你们不是警察吗？这些事都不管？是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老汉声嘶力竭地吼着，脖子上爆起来好几根青筋，黝黑的脸也涨红了。农民的吼声在不大的警察局里显得那样的突兀，整个亭子里都是它的回响。

　　那男人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声音，显示一怔，站在原地背对着我们。过了一阵子才转过身来，脸上也一扫先前爱答不理的模样，挤成了个“标准笑脸”。

　　“大爷，您别着急……”男人靠上前来，先低头朝着小奈笑一笑，然后抬起来看着老汉说：“这个事我们也不好办，24小时制是上面规定的，我们也是给人家打工，所以不能出警。您就给我们个面子，别在这喊了。”

　　“上面？上面就不管孩子的死活了吗！是人命重要还是上面重要！”

　　“您可以去报纸上刊登一下，或者去广播站广播找一下。我们这里实在办不了了，如果想让我们帮你的话，您明天这个点再来，准备好表格上的材料就行哈。”

　　男人挥了下手示意人把他俩带出去，张老汉刚想再朝他吼，但一看来了人，怕伤到小奈，也就没说话了。

　　被带出出了警局，天已经全黑下来了，异乡的路灯光第一次让人感觉到这么绝望与孤独。破旧的三轮车在警局的灯光照射下显出来千疮百孔，老汉和小奈也筋疲力尽了。

　　“爷爷，”小奈没精神的说，“咱们去哪？要去找报纸和广播站吗？”

　　“广播站已经下班了，报纸也没用，没人会关心的……”

　　小奈的手里还攥着糖画，冬日的寒冷让它不至于化掉。他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做什么，唯一的希望——警察局，就这样破灭了。

　　老汉上了车，现在他想先给小奈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然后再慢慢找小柳。

　　“小柳，小柳……”小奈一直想着，他觉得自己应该会知道她去了哪里。她要去远的地方，还要去哪？

　　小奈爬上了车，自己一个人坐在马扎上，面前堆着的是几个纸箱，还有下午刚买的电视机。

　　“你不是说好要买大电视机然后请我看嘛，你到底去哪了？”小奈看着电视机，脑海中不断地涌现出与小柳在一起的场景，跟她一起看电视的场景……

　　突然，他想，小柳会不会跑回电视铺子里看电视去了？小奈恍然大悟，立马跟老汉说了这件事。

　　“爷爷，爷爷，小柳可能一直都在电视机铺子里！”

　　小奈的声音穿过了迎面而来的风，张老汉也惊醒了。这是有可能找到她的地方，况且还可以在这里给小奈家里打个电话。

　　“好！我们去看看！”老汉坐挺溜起来，一加油门就窜出去了。

　　镇上虽然是黑夜了，但是依旧有来往的人。林立在两边的商铺或多或少都已经关掉了，只剩了几个小餐馆和旅店还在营业。人们结伴出行，带着自己的孩子活着夫妻，洋洋洒洒地走在不行街上，品味着做小吃的商贩的美味，感受着来自城镇的潇洒风情。

　　老汉开着三轮车一路狂奔，也不怕撞到人，人都会自己躲开这十里之外就听得到的轰隆声了。

　　“在那！店还没关门！”小奈指着远处的一所商铺喊。

　　老汉把车子随便一横，停在了店门口的正中间。小奈还是需要搀扶着老汉下车，要不然腰疼的厉害。老板老远就听到了这熟悉的发动机声音，一天中来买电视的人不多，来自农村的人就更少了。所以对这对顾客颇有印象。

　　“哎呦，您怎么又来了？电视不好吗？”老板笑着问。

　　“不是不是，您记不记得今天下午跟我们一起来的还有个小姑娘？”

　　“穿红个衣服！”小奈查了一嘴

　　“哦，记得记得。对了，她今天下午又来了一趟，我还跟她聊了。”店长仔细想了一下，确实又有一个小孩子单独来过。

　　老汉一听，对于小柳的事情终于有点线索，急忙问小柳去哪了。

　　“她？呃……我记得她来了之后就在这里转悠，看电视样品。我问她来做什么，她也没认真回答，只是说来‘看看’。之后看了一会儿后就自己跑出去了。我也很纳闷，只是看那孩子长得俊俏，估计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出来玩了罢。”

　　“那么就是说你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吗？”老汉问。

　　店长点了点头，“往北跑了，我就知道这些了。”

　　老汉使劲一拍腿，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怎么知道小柳又跑到哪里去了？小奈看着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糖画，害怕地想哭。他好久没有哭过了，就连被甲老大用砖头砸晕了都没哭。但这次他实在受不了了。他害怕这镇上的灯光、害怕镇上的吵闹声、害怕小柳一个人受了欺负、害怕小柳再也不能跟他一起吃这个糖画。

　　小奈忍不住了，大哭了起来，眼泪哗哗地往下涌，那个稚嫩的孩子又回来了。

　　“哎呀，别哭别哭，咱们能找到小柳的……”老汉慢慢蹲下来，用遍布着老茧的手擦掉小奈眼角上的眼泪。话说到最后，自己也哽咽起来。

　　“老板，能不能接你电话机用一下？我想给这孩子家里报个平安……”老汉求着店长。

　　店长是个好人，赶忙拿来条毛巾给他们擦泪，电话的事更就不用说了。

　　“座机在这，你们来打就行。”

　　老汉慢慢起身，牵着小奈走过去。掏出自己随身带着的电话簿找到了小奈家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铃声刚开始放，老汉就发现打通了，奈妈一直守在电话机旁。

　　“张大哥？”奈妈还没等对面说话就先说了。

　　“春梅是我”

　　“肖奈怎么样了？你们为什么还没回来？”奈妈着急的说。

　　“我们遇到事了，小柳跑丢了，我们现在一直在找……小奈很安全，就在我旁边。你放心，我一定把孩子平安带回去！来，小奈，跟你妈妈说句话。”

　　小奈刚止住哭，还在抽涕着，强压着嗓子跟奈妈说了一句。

　　“妈，我没事……”

　　“哎，好，你要听张爷爷的话，别乱跑。今晚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听话啊……”奈妈也听出来了小奈语气的不对，但也没多说了，她自己也着急地想哭。

　　老汉挂了电话，向女店长道谢后就要离开了。刚好这个点店也要关门了，女店长顺手把今天带来没吃完的面包塞给了小奈。本来他们是不会要别人的东西的，但是已经到了这份上，为了不让小奈饿肚子，老汉还是收下了。

　　随着道谢与安好之后，店内熄灯了，铁皮门拉了下来。小奈拿着面包和糖画上了车斗子，把面包好好密封好放在一旁，糖画还是用手拿着。

　　“咱们往北跑一跑，看看能不能见着小柳。如果实在找不到，我就今晚先把你送回去，明天我自己来找……”

　　“我不！我要跟你一起找到她！”小奈的眼里又盈满了泪水，老汉也难受的落下几滴泪。漫漫长夜，北走，又是要走多久？老汉不知道，小奈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只有人齐了，他们才算真正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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