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负尽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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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不该回来,当初我以我的母亲,以我的家人起誓不跟你在一起,刚刚违背,就遇到这样的事情,你说是不是报应,”
杨康蹲□,轻轻抱住她的肩膀,“不管什么因果报应是不是真的,谁也不知道是必然还是偶然,是因果还是宿命带个美女闯深圳全文阅读。可如果是,你会后悔么,”
这不仅仅是迷信,如果连时空变换夺舍还魂之事都能存在,那么谁还能对因果报应、轮回宿命等怪力乱神之事嗤之以鼻,谁又能对冥冥天意将信将疑?
华筝停住哽咽,只余泪痕,她低头呆呆看着地上的绒毯,用金线织出的柔和曲线,组合成云朵、莲花等吉祥图案,上面有不知名的神女摆出妖娆的舞姿。
“这是第三次……”杨康拿汗巾替她擦干泪痕,又扶起她坐回座上,一面慢慢回忆,一面说道,“第一次是发现小意为了向黄药师请罪,断了双腿,第二次是去终南山时,你打算要暂时和我分开。你哭的原因,都是身边的人受到伤害,或者将要被你辜负的时候。而当你自己受伤的时候,哪怕痛得晕死过去,哪怕知道死期将近,也不会掉一滴泪。”
“而以后的路上,还会有各种不愿不忍看到的局面出现,会有人背叛,会有人受伤,会有人死,甚至有可能会千夫所指众叛亲离。那些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仔细算起来都可能是因为你做下的事情,因为你曾经的选择,那么你会后悔吗?”
“会后悔么……”华筝反问道,“那你会后悔吗?梅超风,还有完颜洪烈?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不去责怪自己,没能救得了他们?如果当初没有选择去往蒙古,如果带我去学武功学下毒,你女师父也不会死,你本来可以在让她得到黄药师的原谅,让她不被欧阳锋害死。如果当初没有选择帮你娘跟杨铁心逃走,你养父也不会孤身一人四处奔波地寻找她,最后一个人在西域死得那么悲凉。”
“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既然选择了恣意虐杀,就总有人会来报仇;既然选择了为一己私欲而强取豪夺,就总有一天要得而复失。”杨康沉声道,“就好像,你父亲既然选了争霸天下,就给子女留下了无穷无尽的争端龃龉;你小哥哥当年放弃了本属于他这个幼子的汗位,就要一辈子面对着哥哥的提防暗算;你三哥既然对权势心生贪念,甚至都不需要亲自授意,就会有人替他剪除威胁。”
华筝怔怔地抬头,迷茫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不需要亲自授意,你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政治中真相有时会深藏迷雾里,有时却赤/裸/裸得就如同一眼看去的那个样子,太纠结于真相如何,只会让自己痛苦。”
“那我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么?”她自嘲地一笑,“我有时候觉得,其实还是你最狠,你从来没把这个世界里的人当做人看,不会为了他们笑,不会为了他们哭,不会为了他们担忧,不会为了他们而怨愤。”
“你怎么知道不会?非要像你一样哭成鼻涕包才算么?”华筝横了他一眼,俯身到手边的镜台一照,“嘶”地倒吸一口气,立刻唤了侍女来打水净脸,好洗去泪痕。她皮肤向来白净,不爱涂脂粉,此次接连大丧打击,加之眼睛红肿,神情憔悴,显得面色越发苍白,杨康便道,“上点胭脂吧。”
“你不是也不喜欢人涂脂抹粉的?”
“上次我们一起做的胭脂呢?”
“早就用完了!”
“这么不珍惜啊。”
“什么叫不珍惜,纯天然的保质期很短的好么?不用就坏掉了才叫浪费呢好不好!”
你来我往地斗嘴几句后,华筝慢慢从悲痛中恢复过来,说道,“我知道,今后自作孽不可活的人,就是我了。你不用担心我,我从来就不会后悔!”
杨康笑道,“是么,我怎么记得你说过很多次了?一会儿后悔这个,一会儿后悔那个的。”
华筝回想了一下,似乎发现无法反驳而恼羞起来,便推杨康去运功,她则拿着一卷书,在夜明珠下仔细翻看执念荣耀最新章节。天凉如水,梆子声声中月过中天,一片沉静中却突然传来一阵号角的齐鸣。两人从浅眠中惊醒,只听那角声一声接着一声,似乎是来自地府的低诉,又像是来自天国的哀叹。
拖雷终究是死了。
他死在回他封地的路途中,从驻军的行辕中仓促发丧。又是冗杂繁琐的仪礼,铺天盖地的白色,四处飘摇的灵幡,烈酒的气味弥漫在空中,好似在为死者生前的酗酒做一番纪念。华筝取来了她扮作萨满时的法袍,唆鲁禾帖尼不愿见到那些与丈夫的死亡有所牵连的大萨满,请华筝主持了仪式。接连几天下来,她已经疲惫得一回到帐篷里,倒头便睡。
送葬后的清晨,两人匆匆收拾行囊准备启程回和林。正待出发时,却见一个人影站在帐门口,倾斜的晨光给那人的面容投上阴影。华筝走近去迎接,叫道,“四嫂?”
唆鲁禾帖尼站在门外。她面色苍白,眼睛红肿,穿着一身白衣的丧服,额饰俱无。华筝拉她进来坐下,她却不肯,说是来送行,华筝道,“四嫂你应该好好休息一下的,不必来送我。”
“我是一定要来谢你的。”说完后,她微微一笑,“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们兄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华筝道,“当然记得,我和都史的定亲宴上,你父亲带着你和你姐姐一起来参加。我们在一起玩嘎拉哈,拖雷跑来捣乱,你原本是赢着我好几分的,却被他一脚破坏了。”
唆鲁禾帖尼的父亲札阿绀孛是王罕的亲弟弟,王罕与铁木真的兵戎相见以王罕兵败而告终后,他便将自己的两个女儿送来求和。其中较小的唆鲁禾帖尼被铁木真一眼看中,将她定为小儿子托雷的正妻。转眼十几年过去,端的是物是人不在,王罕兵败,成吉思汗身死,几个儿子却开始自相残杀。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他向来就只向着你,我气的牙痒痒,追打又追不上。那时谁能想到,我后来却要嫁给他。”忆起同托雷的往事,唆鲁禾帖尼凄然一笑,“十几年了,有了四个孩子,窝阔台汗却要我改嫁给贵由。”
华筝竖眉道,“贵由!怎么可能?”
贵由是窝阔台的长子。
此番婚事变迁自有其荒诞之处,原本唆鲁禾帖尼是华筝未婚夫的姑姑,转眼间又嫁给华筝的哥哥,如今被要求改嫁,却是改嫁成为她的侄媳妇。
蒙古同大部分的游牧民族一样,寡妇都要有弟弟子侄续娶,这是保证女子得到保护,幼童得到抚养的唯一方法。但窝阔台的这个要求的意图路人皆知,他能够借此婚事将拖雷的子女都过继在自己这一支,从而名正言顺地剥夺其继承权。
半晌无语后,华筝道,“已经下了诏书?”
唆鲁禾帖尼点头道,“诏书下了,但我会拒绝的。”短暂的停顿后,她轻声道,“你们几个姐妹会支持我的吧。”华筝明白这是她来送行的真正目的,点头答应会与几个姐姐联系,还有早已在西方占据一方的察合台和拔都,也会尽力为她说上几句话。
回程的路上杨康道,“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先来回忆往昔,让你想起哥哥的爱护,引起对她的同情,然后才请求结盟帮助。”华筝也赞同道,“她确实是个聪明人,但这也不能怪她。毕竟三哥对我也很好,平白地想拉拢我为她说话,她自然要下一番功夫。至于说是心计,还是说话的艺术,就仁者见仁了。”
杨康继续道,“而且即便是你,她都要如此用心拉拢,可见她有多么思虑周全,长袖善舞。”华筝“切”了一声道,“什么叫即便是我!”随后又说道,“几个嫂子里,论左右逢源拉拢人心,没有几个人能比得过她,也难怪她能把正统的继承权从窝阔台的儿子中抢回来。”
“少女,既然知道差距了,就赶紧努力吧!”华筝微带笑意白了他一眼,随后神情又凝重起来,“这样也好,他们且斗他们的,我们闷头发展,只要不来干涉就好。”
待到了和林后,杨康问华筝,“你想好怎么面对你三哥了吗?说好可是要由他送嫁的权色冲天。”华筝神色一黯,“无所谓,本来就是个仪式罢了。”两人正说着,忽然听人通报,“长春真人求见。”
华筝一挑眉,“怎么着,终于找来了?”杨康想起当年两人背着他做出的约定来,摊手道,“这可不是我惹来的。”华筝笑道,“好的好的,我自己解决,你不许出来给我添乱。”说完把他推向后门,让他赶紧走开。
他前脚离开,丘处机后脚就被请进来。华筝请他上座喝茶,笑道,“真人许久不见,依旧仙风道骨。”
丘处机摇头道,“谈什么仙风道骨,还不是割舍不下红尘俗世,一听说公主的喜事就立刻赶来了。贫道赶来不是为了贪图一口喜酒,只不过是想问问,几年前的誓言,公主可还记得?公主可莫要忘了,你可是以你母亲之母起誓,不会来纠缠拖累我徒儿。”
华筝微微一笑,“若是他来纠缠我,这可怎么办?难道我能将他打出去?”
丘处机知道她在敷衍,“那我倒是要问问,公主若是想要避而不见自然可以,想要偷偷相见也不在话下,却为何要让他与武林反目。”
“没什么为什么。若我就是故意的,真人打算怎么样?”丘处机握剑的手一动,华筝就大声道,“你可要记住,今日若是有人伤我一根毫毛,明日就有十万大军,踏平你的道观,将终南山烧得片草不留,普天之下,有佛寺有教堂,却不许有道观的片瓦!你敢来试试我做不做得到么?”
丘处机道,“当日大汗曾御口亲封,今后我教弟子全部蠲免差遣,又赐钤有御宝的圣旨文书为证。”
华筝冷笑道,“父汗当年的亲口御令,有多少名存实亡了?他叫我们兄弟友爱,叫姓孛儿只斤之人不得未经审判而处死,叫十六岁以下少女不得婚嫁,逼迫其发生关系之人皆获罪,如今来一桩一桩地数,还有什么留下了?”
“公主您不在乎父兄,我却不信康儿能不在乎他的父母。”丘处机说完,至门外领进两个人,端看形容 ,正是许久不见的杨铁心与包惜弱二人。只见包惜弱面带愁容,杨铁心却是面沉如铁,神色不善。
纵知情况不妙,华筝也只能强装笑意地迎上去道,“伯父伯母,婚事还早,到时自会派人迎接,怎的此时就不顾风霜地赶来了?”
包惜弱低头不语,杨铁心大声道,“什么婚事!之前只不过看在你们两人感情深厚才会答应,并非是因为你身份高贵而妄想攀附,所以即便是你们还未成婚便日夜相对肌肤相亲,这般不顾廉耻之事我们也不做计较。可我以为你们婚后,即便因为你身份的原因不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同康儿兄弟二人一起为大宋效力,至少也要安安分分在西域度日。可谁知道你竟然却要让我儿子卖身求荣,同你一起享受荣华作威作福!既然如此,我绝对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华筝咬咬牙,尽量让语调显得镇静,“伯父您不信我,那是自然的。可您难道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吗?他是会作威作福的人吗?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们能让百姓过得更好?您是不相信,还是不愿意相信?因为他不是你自己教养长大,因为他从小锦衣玉食,你就不相信他的本性了?”
她高昂了头,继续道,“至于婚事,您若是同意,那便从此当做一家人相待。若您真的不肯同意,那么我不但不必将你们当做父母长辈相待,甚至根本不需要同意相见。”
杨铁心怒道,“公主您难道能一辈子拦着父母子女不得相见?父母若教儿子休妻,儿子难道能不听从?”
“那么他最好不听从,不然我不保证会有什么后果……”华筝俯身到杨铁心耳边道,“我想要的,没人从我手里能抢走!”
作者有话要说:精尽人亡了……断在这里怎么看怎么觉得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有点儿纠结下章咋办,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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