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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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恪,你临字帖的时候不仅要注意字形,还得注意它们之间的间隔,行与行之间、字与字之间都是有讲究的……球球,别搓墨条了,一起听着,你也得练行书!”
覃松雪正拿着毛笔往他爸的墨条上那龙“点睛”,闻声赶紧把墨条扔进砚台里,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覃父:“……”
陈恪之把覃松雪扯过来,道:“别乱扔,墨条会断的。”
覃松雪不好意思地嘿嘿了一声,道:“哦。”
覃父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道:“行书的变化比楷书要明显,楷书的变化以后再教你,先把行书的记住。”
“字的漂亮不仅仅是由形状来决定的,更多的意境。例如报纸上面那些印刷的字,有的也算行书,整整齐齐,漂漂亮亮,但是没有灵气。你拿那些字和王羲之、米芾的去对比,你把单个字挑出来看,印刷出来的甚至比他们写得更好,不管是王羲之还是米芾、苏轼,他们有些字挑出来看,东倒西歪乱七八糟。”
“但是他们将字的间隔、字形的交替组合在了一起,整体看上去非常漂亮。字画不离家,写好一幅字和画画是一个道理,也得排好版、做好空间布局。这些是你必须要去自己理解的,如果一辈子只会抄字帖而不去思考感受,就算写得一模一样也没出息。”
“一本好的帖子,上面写的字绝对不能重复。《兰亭序》你一直在学,你看王羲之写的十几个‘之’字,有没有相似的?一成不变是书法的大忌。印刷体虽然规整,但是千万不能往那个方向发展。”
覃松雪也似懂非懂地听着,对覃父的话只有一个“写字不能写得一样”的概念。
过了一会儿,覃父又道:“小恪,以后我去找更好的字帖给你写。有些好的字帖会把上面浓墨变化印出来。”
覃父翻开米芾的《蜀素帖》,指着上面的字道:“我这本还不是特别清楚,但是你看这一笔……到这一个字,是不是颜色越来越淡?下一个字又变浓了?”
覃松雪:“我看到啦!我看到啦!”
陈恪之揉了揉他圆圆的头,没说话。
覃父把书收了,蜷起食指刮了一下覃松雪的小鼻子,抬头对陈恪之道:“小恪,这段时间你临帖先注意这两个问题,写好了再学其他的。”
覃母最近有点儿烦。
家里的电话费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多了一百多块,把详单打出来居然都是乌拉圭、马来西亚这些地方的,还有帝都的长途。他们家只有三口人啊,又没有国外的亲戚,覃父和她自然不会去打电话的,覃松雪年纪小,从来没有给人打电话的意识,更别说打到国外去了。是不是别人用了他们的电话线?
覃母去电信问了半天,电信的工作人员十分负责,当天就派人去检查了,查来查去说没问题。覃母郁闷地把话费给结了,有点肉痛。
毕竟是一百多块钱的事儿,覃母就多了个心眼,就让覃父多加留意。两个人把抄下来的电话拨出的时间看了一遍,都是他们不在家的时候拨出的。
会不会是覃松雪呢?覃母有些怀疑。
覃父没有覃母那么忙,下班时间不太固定,到了周五没什么事也就提前回去了。回去的时候覃松雪正在和杨波他们在院子里打弹子,旁边几个小女孩儿在跳绳,各玩各的,泾渭分明,互不干涉。
杨波和齐琛卓手里都抓着好大一把弹子,覃松雪手里只剩下了几粒,轮到他的时候每次都抓耳挠腮的,下手慎之又慎,可惜准头太差,好几个都弹到十万八千里去了。几乎总是输给杨波和齐琛卓。
覃松雪这小子偏偏还不服输,杨波和齐琛卓都不忍心拿他的弹子了,他还扯着他们两个人继续玩,一耗就是一下午。打到后面覃松雪弹子没了,身上又没有零花钱去买新的,于是一咬牙把家里跳子棋里面的弹子顺了出来。
没过几天跳子棋的弹子就被顺得所剩无几了,覃松雪拿一回输一回,赔了个身无分“弹”,每次回家的时候都郁卒不已。
覃父回来的时候覃松雪打弹子正打得专心,没意识到他爸回家了。陈恪之在另一个单元口坐着看书看得认真,除了时不时地盯一下覃松雪,也没注意覃父回来。
不出所料,覃松雪今天又输个精光。
再输两天他的跳子棋可要空了。
覃松雪着急啊,他爸有时候会找他下跳子棋,如果被他爸发现只剩下一个棋盘,他不得被他爸打死。
“鼻涕魔,卓卓,你把我滴弹子退我咯……”覃松雪眉头紧紧地皱着。
虽然齐琛卓和杨波不忍心看覃松雪输成这样,可那些弹子是他们赢回来的,怎么有退回去的道理,有时候他们还和院子外的小伙伴打弹子呢,这事儿传出去的话那群小朋友不肯给他们弹子了怎么办?
俩小孩儿齐齐摇头。
“我平时对你们两个那么好,你们两个连弹子都不肯退我两个!我跳子棋里面的弹子都快没得啦!”覃松雪急得跺脚,“你们就退我两个又不会怎么样!”
杨波想了半天,见覃松雪确实着急,把手伸进衣兜里,摸了好久。
覃松雪见到杨波的动作眼睛立马放了光。
可是杨波不太给他面子,搅得衣兜里的弹珠哗啦哗啦响了一阵后,小胖手空空如也的出来了。
他还是不太愿意把战利品送回去。
“我算是看透你们啦!”
不远处的陈恪之听到这句话着实被噎了一下,如果他在喝水估计得呛死,这小王八蛋都在哪儿学的这些东西。
覃松雪指着杨波的鼻子,狠狠地往地上跺了两脚,结果没掌握好力道,把自己脚踝和膝盖震得生疼,嗷地惨叫一声。
不过这点变故并没有阻止覃松雪继续数落杨波和齐琛卓,覃松雪等疼痛缓解了之后继续道:“我平时对你们那么好,单车给你们骑,大大卷也给你们吃,我还教你们认了好多字,教你们好多《动物世界》的东西,你们看的好多动画片也是在我屋里看的碟子,有什么事情都是我给你们出主意!你们连几个弹子都不肯给我!”
杨波见他生气了,赶紧开口辩解:“我……”
覃松雪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大嗓门地喊道:“我为了陪你们打弹子,把跳子棋里面的弹子都拿出来了!今天是我拿的最后几个了,以后就没得弹子啦!我真是看透你们几个没良心的人啦!”
陈恪之听得连书都看不下去了,这小王八蛋脸皮得厚成什么样啊,居然能编出这么一大堆强盗逻辑!还有最后一句他是看了最近播的什么年度亲情大戏学来的吧?都什么玩意儿啊……
可是这段话陈恪之能听出覃松雪是在耍赖诓人,不代表另外两个准备上学前班的熊孩子能明白。覃松雪一大段抢白说得他们两个无地自容,想想好像也真是那么回事,覃松雪平时真的对他们挺好的……
“既然你们都不喜欢我,那以后我不和你们一起玩啦,我太伤心,太难过了!”覃松雪一边说着还一边瞪着齐琛卓和杨波,搞得他们两个像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一样。
“球球我错啦,我没得那个意思,我把弹子都给你好不,你莫和我绝交嘛!”杨波急得快哭了,他没有那个意思啊,不就是几个弹子的事情吗?五毛钱能卖好多个呢!
齐琛卓也一手掏一把弹子出来:“球球,我最喜欢你啦,你别不跟我玩!”
“你们太坏了!”覃松雪撇嘴,看上去一副要掉泪的模样。
“球球你莫哭!我们真滴错啦……我把今天的弹子都给你……”杨波一边说着一边把弹子塞进覃松雪的衣兜里,齐琛卓看他衣兜快放满了,就把自己的那份放进了他的裤兜。小朋友们的手都很小,经常有弹子从手上掉下去,而且速度特别快,所以就是个转交弹子的过程也进行了二十几分钟。
“球球,我们把弹子都给你啦,你莫不和我们玩好不?”
覃松雪身上的弹子都快塞得装不下了,衣兜和裤兜全部沉甸甸的,走起路来还有点费力,听到杨波说这句话,小胖手摸了摸下巴,“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我就晓得你们是我好朋友,我先回家啦,明天还找你们打弹子嗷!”
俩熊孩子心有余悸地回了家。
陈恪之在一旁看得嘴角直抽抽,等上了楼才拉住覃松雪的衣角:“球球,我没记错的话是你要和他们打弹子的吧?”
覃松雪:“嘿嘿……蝈蝈你发现啦……”
“还有,你每次给杨波和卓卓吃东西玩玩具,不是都得拿点好处吗?你三岁的时候借杨波骑车都得拿人家三张干脆面的卡,你忘了我可还记得。”
覃松雪脸上挂不住:“蝈蝈你讲出来干嘛啦!”
陈恪之好气又好笑,摇摇头,拍了拍覃松雪的屁股让他继续往上走。
吃完饭该练字了。
这还是覃松雪第一次拿了多的弹子回家。之前他没一次赢的,久而久之心里自然烦得要死,不过覃小王八蛋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新的发泄方式,这也和他们家突然暴增的电话费有点关系——他心情不好就给人打电话唱歌。
事实上覃小王八蛋只记得自家的和陈家的电话,还有《大风车》节目组的有奖问答号码,所以他每次拿起电话都乱按一气,只要能接通,他就开始唱歌。唱了《种太阳》就唱《黑猫警长》,唱完《黑猫警长》还有《葫芦娃》,偶尔来一回非常流行的范晓萱的《健康歌》。
一般情况下很少有人能听他完整的唱上两句歌词的,可是电话接通是按接通起就开始算钱的,覃松雪坚持不懈地一天好几个电话这么打出去,到了第二个月月初覃母去缴费的时候愣是比往常多了一百多。
陈恪之给覃松雪开了门就回家做作业了,覃松雪把今天讹来了弹子一股脑地全倒进了跳子棋的盒子里,虽然颜色不太对得上,但好歹数量上的空缺补上了一点,下次得想个另外的办法把弹子给弄回来。
凡事都讲个乐极生悲四个字,覃松雪就是太得瑟了,直接导致他的行径被覃父逮个正着。
近段时间覃松雪一直在唱歌,到了这个时间点不唱还有点不习惯,加上今天赢了他们心情好,开心得只想用歌声表达自己内心的奔腾雀跃。
覃小王八蛋毅然决然地拿起了电话听筒。
此时覃父正在阳台上抽烟,覃松雪自从进屋就没发现他爸的踪迹,还以为他爸没下班呢。
覃父也没特地去弄出动静,一方面没什么话好说的,另一方面他想看看到底是不是覃松雪这兔崽子在捣鬼。所以只是一边抽烟一边注意着屋内的动静。
那根烟还没抽完呢,屋内就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歌声——“我是一条小金龙,小金龙!我有一个小咪咪,小咪咪!”
覃父:“……咳……咳咳……”
差点被烟给呛死。
覃松雪正唱到兴头上呢,没听见他爹在阳台上咳嗽,覃父大步流星地冲进客厅把覃松雪抓了个正着。
覃松雪吓得一把将听筒扔了:“爸爸!”
覃父还来不及训他,赶紧把要掉在地上的听筒抓住。
完了。覃松雪此时心里只有这两个字,虽然他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但看他爹的表情阴沉得吓人,大气都不敢出。
“你给我过来!”覃父把听筒放了回去,对覃松雪命令道。
覃松雪老老实实地跟着他爹到了卧室。
“你妈很生气,你晓得不?”
“啊?为什么啊……”覃松雪是真不知道,难道因为他偷打电话?
“你打的都是哪个的电话你晓得不?”覃父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这兔崽子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覃松雪想了想,摇摇头:“我每次都是乱按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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