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婚前夕（二）

安陈的宫宴，重兵把守侍卫重重。这场宫宴是为了特意迎接突然到来的突厥使臣团而临时准备的，时间虽是有些仓促却是半点也不输排场。

        宁相思经过了上午戏园子的那场变故虽是心底显得有些乏力，却还强打起了精神同突厥的来客们寒暄了起来。上官瑶红因着上午在一起的缘故不得不陪着全程与宁相思坐在了一处，与那海莲娜公主却是互看不顺眼，两个女孩儿都将对于彼此的厌恶表达得十分刻意而明显。

        “好了，瑶红。她有什么好看的，有时间你还不如盘算盘算自己的戏园子的事闹得这般大，要去如何同舅父舅母解释收场”。见她与那公主吹胡子瞪眼的僵持了半晌，宁相思却是有些尴尬，不得不拿手拐子抵了她一记，提点她莫要失了国体。

        “你的骁骑王呢？怎么还没有过来，面对这野公主一样的人，我偏还就觉得只有霍苍漠那般嚣张的才能以恶制恶，杀灭她的威风了”。上官瑶红趁着阙真同谢止华及众臣寒暄交谈着的空档，凑到宁相思耳边对着海莲娜咬碎了一口银牙，窃窃私语道。

        她尚瑶郡主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般讨厌一个人呢？砸了她的场子，还把事情闹到人尽皆知不可收场的地步。若是，这下子不能杀了她的威风，她这个京中小霸王还要如何做人？

        “他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你就不要在这里同海莲娜公主斗气了”。听她提及迟迟没来的霍苍漠，宁相思的眉头不由皱起，天知道她是一点也不希望霍苍漠到场，可偏生一筹备这场宫宴还不得不昭告群臣通知三大摄政王。

        听那阙真的口气似乎与霍苍漠极为熟悉，霍苍漠那厮又是个一直以来以桀骜不驯不听她话出名的。和自己的婚姻本就是被迫捆绑在了一起，万一来了和这与他一看就是一类人的公主对了眼，执意要退婚下她的面子又该如何是好？

        况且，下面子这事还在其次，更为重要的是作为她安陈大将手握重兵又如何能同突厥联姻建立更为密切的关系呢？若是她赐婚也就罢了，要是霍苍漠为了个性而对抗皇权，可就不可收场了。

        思前想后，权衡利弊，宁相思觉得这霍苍漠还是不要出现来给她添乱的好，可就偏生是怕他不守规矩再度闯宫来给她添堵啊。

        “听闻安陈将士擅长骑射百步穿杨，其中又是以骁骑王霍将军为最，小王不才与霍将军倒也算得上是个故交，不知今日怎得没见霍将军也在宴上？”哪壶不开提哪壶，宁相思这头还正在暗自祈祷霍苍漠不要出现，可那突厥大皇子却是突然提及了他。

        “骁骑王凯旋而归尚有旧伤未愈，这场宫宴朕虽是吩咐下去通知群臣，但也是顾念着他伤势未愈故而来与不来皆是全凭他自己个做出抉择的。朕也是不知他今晚到底是来也不来，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大王子海涵”。宁相思勾唇轻笑，面子上的功夫算是做足了。

        “若是，不能借此机会与故人倒也当真算得上是一桩憾事了，着实可惜啊”。阙真勾唇也笑喉嗓之间倒也带出了几分叹息的意味来，只是真假却是无人可知。

        宁相思坐于高位之上，满眼坦然笑意意味不明，“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假惺惺，却也不知到底是霍大哥不愿意见我们，还是陛下不敢让他见”。阙真尚未开口，海莲娜却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语意挑衅的开了口，满心满眼具是对安陈亏待霍苍漠的做派表现出了一股义愤填膺的味道。

        阙真坐在海莲娜身侧不语，只抬手狠狠拍了一下妹妹的手背，看似极为威严肃穆的训斥了一句，“海莲娜不得无礼”。

        可海莲娜公主一点也不曾收敛的气焰，却已是说明了她的这次无礼是得到了兄长的默许的。

        这次的突厥使团看来来者不善呐，宁相思眯眼看去虽是估计不了其他，但作为使团头目的阙真没有半点和安陈为突厥建立良好社交关系的意图却是肯定的。

        否则，他便不会纵容妹妹对自己说出一句不敬之语。

        宁相思不动声色，上官瑶红却是按捺不住性子正要反唇相讥，却被宁相思一把抓住了手腕制止，突厥可以无礼但安陈作为礼仪之邦却是不能蛮横的反驳回去。

        宁相思启唇，正打算用自己想好的措辞来扳回这一局，却忽听站在殿外迎宾的桂公公传来了通报的声音，“骁骑王到”！

        就在宁相思这么一晃神的功夫，霍苍漠却是已然大步流星的步入殿内，以从未有过的规矩姿态叩拜于地，“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身上穿得不再是平日里一成不变宣告着将军身份的冰冷铠甲，却是难得一见的正式朝服，眼底倨傲之色却也是消弭不少，容貌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也莫怪海莲娜公主会喜欢上他了。

        “爱卿平身”。宁相思启唇容色庄严，心底却是万万没想到一向不走寻常路线霍苍漠会在外来使臣面前这般给自己面子，看来他也不是全然肆意胡为。

        就在他们说话的档口，底下的太监却已是手脚麻利的在颜则岚，谢止华的位子旁边又是添上一张桌椅和食物，俨然是为霍苍漠准备好了位子。

        霍苍漠弓膝起身，却是看也不看那位子径直便走到了宁相思身侧，上官瑶红心领神会的起身让出了座位走下了台阶。

        果然，骁骑王霍苍漠还是一如既往的桀骜不驯，肆无忌惮。安陈众臣看着这样的霍苍漠反而觉得比刚刚跪在地上低眉顺眼的骁骑王真实了不少，不用怀疑是女帝找人假扮的了。

        安华王和宁岚王坐在底下，骁骑王虽女帝一同坐在上头，这两大摄政王的面子被下得十分彻底。而女帝却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看似十分纵容骁骑王，戏文里说得果然是真的。

        “不好意思，让陛下久等了”。在众目睽睽的目光之中，霍苍漠显得倒是十分坦然，只超宁相思勾唇笑了笑便径自落座在了宁相思身侧。

        “只要爱卿身体无碍，朕等爱卿等得再久却也是甘愿的”。宁相思看着他也笑，两个人在海莲娜和阙真这两个外人面前倒是把场面功夫做得很足。

        气得海莲娜公主脸色发青，倒是偿了上官瑶红的心愿。

        场上的局面并未因为霍苍漠的加入而产生什么改变，该寒暄的还是在寒暄，两侧有群臣作陪倒也不显得落寞。

        使节团与安陈的臣子们你一言我一语虽称不上如何和谐倒也在场面上算说得过去，唯一发愁的就是见识过这刁蛮突厥公主的真面目以后，未婚或者有未婚儿子的家庭都担心女帝会将海莲娜公主指婚到自己家该如何是好。

        欣赏着歌舞，宁相思见场上的注意力不再集中在自己身上，便趁着这个间隙，轻轻抵了霍苍漠一记，用唯有他们两人能够听到的嗓音低语，“还请骁骑王今日把这份体面一给便给到底，莫要待会再生变乱，朕可是一点也不想看到不受控制的局面”。

        “陛下这是怕了我了”？霍苍漠启唇，似笑非笑。

        “朕何止是怕了你，简直是要拿你当大罗金仙来供奉了。只求你今天莫要再像平日一般出岔子，否则这脸丢的就不是我们两个而是整个国家了”。宁相思瞪他，无可奈何道。

        霍苍漠低头看向坐着比自己矮了大约半个身子的宁相思，连喉咙里发出的声音都好似染上了笑意一般，“那成亲以后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住皇宫，住我家如何？我不喜欢被拘束的感觉”。

        “成交”。宁相思倒是果断，对于和霍苍漠之间的相处她向来都是觉得事先讲好条件要比奢望他自觉有效得多的，更何况成亲以后要是霍苍漠住宫里她还怕宫里乱套呢！

        他们两人在高台之上这样旁若无人的达成交易，在底下听不真切他们在说些什么的人看来反而却是更像打情骂俏窃窃私语了，海莲娜公主看在眼里更是觉得宁相思这是在刻意给自己好看秀她和霍苍漠的鹣鲽情深来的。

        “霍兄上次边关一别，距离如今时日不少，不知别来无恙否”？在宁相思和霍苍漠私下不再有什么小动作以后，阙真这才含笑看向了霍苍漠，言语之间颇为熟悉。

        “还不错，只是没想到阙真竟是突厥王子罢了，实在是霍某高攀”。霍苍漠启唇轻笑眉宇之间却尽显凉薄，言语之间的倨傲也是不减分毫，“竟也不知到底能不能算得上霍某曾为我们两国的邦交做出贡献”。

        阙真也笑，“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就非得跟两国邦交扯上边吗”？

        “突厥皇子，霍苍漠高攀不起”。霍苍漠的语意颇为凉薄，瞬间像是在给热情的阙真一股热脸贴上冷屁股的意味一般。

        霍苍漠这种态度一显露，以至于不少臣子都怀疑起了，阙真说他和霍苍漠关系不错是真是假来。不过，这骁骑王的为人素来都是这般的，他心里究竟怎么想他们却也是猜不透的。

        看他和女帝之前那般剑拔弩张的气场对抗，他们不也是猜不到他们如今的鹣鲽情深吗？

        “不知，霍兄可还曾记得当日在边关，我妹子曾说过愿嫁霍将军这样的夫郎呢？”阙真却是毫不在意他的傲慢姿态，只似乎刻意遗忘了霍苍漠的皇夫身份一般，言语之间充满了替妹妹一表倾慕的求亲之意。

        阙真此话一出，全场人的目光一下子就集中到了霍苍漠的脸上，只担心此事会造成女帝大婚生变。

        霍苍漠面不改色，倒也显得淡定，“我也曾经说过，早有未婚妻，如今，我们即将完婚。阙真又何必要拿妹子不懂事的玩笑话出来说呢”。

        “那如果没有先帝遗旨，可以让霍兄自己选择一次，霍兄还会选择现在的未婚妻吗”？阙真眉眼俱笑，语气之中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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