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七十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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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手边精兵数十万,光包围这小楼的,便不下数万。”夏侯玦顿一顿,语带嘲弄,“你以为,朕还会给你一次土遁的机会?”
“同样的计谋,我不喜欢用第二次,因为,了无新意。”夏侯景睿眼里没有半分畏惧,有的,是与夏侯玦旗鼓相当的自信与嘲讽。
“哦?那么,你是准备束手就擒还是……引颈自刎呢?”他起身,微垂眼睫,似随意的轻抚着袖口处金丝线绣的小盘龙,“看在怀袖的面上,朕会留你一具全尸。”
“而这,正是我要对你说的——”夏侯景睿淡定的反击,低低的声调,似带着不可撼动的力量。
“如此狂妄,你以为你有多少人?”虽手握重兵,他却仍不敢小看了夏侯景睿,因为他是真正的对手。
“不多,七十八人而已。”如果他没算错的话,前锋确实只有七十八人没有错。
“哈哈哈……七十八人,够吗?”夏侯玦仰天长笑,“朕知道,你暗地里跟琉毓国借兵之事,以防万一,朕早将城门关了起来,而眼下,朕有十万精兵,你只有七十八人。七十八个人,就算他们个个骁勇善战,能够以一敌百,也杀不光朕的精兵吧!”
“你有十万精兵没错,然而,我只要七十八人,便可大败你十万大军——”夏侯景睿的笑意浮在脸颊上,低头握一握云怀袖冰凉的小手,迎上她担忧的目光,缓缓摇了摇头。
长远的天际深处忽的传来沉沉的轰隆雷声,漫天雪花飘飘洒洒的降落大地,将本就雪白的世界,渲染的更加美丽纯净。
而云怀袖却被那突如其来的雷声吓了一大跳,她的神经本就已经绷得很紧,突然的动静,惊得她几乎跳了起来。
心惊胆颤的听着他们二人你来我往的对话,她很清楚为了抓住他们夏侯玦的不遗余力,然而,景睿到底有什么妙招什么打算,根本没对她透露一丝一毫。天音哥哥叫她不要担心,放宽心就好。
然而,此种情况,要她怎么放得宽心呢?
“朕倒要看看,你如何以七十八人大败朕十万精兵。”夏侯玦的唇角扬起冷冽的弧度,目光如利刃锋芒直迫向夏侯景睿。
他话音刚落,便有探子踩着朽旧的楼梯匆匆跑了上来,跪倒在门外,大声道:“报——”
“说——”夏侯玦一抖衣袍,沉声喝道。
“启禀皇上,我军遇袭,领兵的将领皆被杀害,我军群兵无首,被杀至惨败,城门……城门失守。”
“什么?”夏侯玦眉心倏的紧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守城将士统共三万……都是饭桶,给我滚下去。”
一掌狠狠拍在身边的木桌上,本就朽旧的木桌应声而垮,却依然难泄他心中那憋屈愤怒之气——
三万余人,竟连城门都守不住——
而更让人觉得窝囊的是,对方只有七十八个人。
“你有三败。”夏侯景睿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眉梢眼角俱是志得意满的笑意:“第一,你太过自信,错估了我的实力。”
或者,错估了他那七十八人的实力。“在这城里,我的确只有七十八人,然而,你所小视的那七十八人,全是琉毓国暗影门组织的人,暗影门,你并不陌生吧?”
“你……好,果然很好。”传闻那神秘的暗影门,个个武艺超群,曾在十几年前,以四人之力,大战昔日蜀蕴国冷拓数万人马而著名,但这个组织属于江湖门派,这么多年来,世人也只闻其名,没人能真正的说出那到底是个什么组织,他们靠什么营生以及,那暗影门究竟有多少人……
没想到他不但能借到琉毓国的兵马,竟连以神秘著称的暗影门的人都请得动,而且,还是七十八人。
他果然太过自信,志在必得的以为,这回,他夏侯景睿插翅也难飞走……
“第二,兵分三路,削弱了城门的兵力。当然,兵分三路却也是一招好棋,一路人马守城门,一路人马在此处,而另一路人马,我估计,此时正在别处四处搜查我等的踪迹吧——你担心情报有误,但又不肯轻易放过任何可能,于是你一面赶来此处,一面交代另一波人马继续寻找。”夏侯景睿微微一笑,觑一眼他铁青的脸色以及额间暴跳的青筋。
他气坏了。当然,换做自己,筹谋计划了这么久,却依然不能置死敌于死地,那感觉,啧,不说也懂呀!
“那又如何?”城门失守,只怕琉毓国的兵马立刻就会攻打进来,而且,暗影门的人深知擒贼先擒王的战术,将将领杀掉,群兵无首,只怕已经乱了。
可,如何能承认自己输得这样惨烈?
“那一批分散出去的人马,此时恐怕正穿街过巷的挨家挨户的搜查钦犯,而街道巷战,人多必败——此时,你即便想将他们调遣过来,只怕也是无济于事了。”一路人马守城门,而城门失守,一路人马败于街道小巷,他现在身边,也不过数万人马,而这数万人马……
“哼,这些只是你的推测,你以为朕的人,当真不堪一击么?”夏侯玦听的面容被惊愕吞覆,整个人似被冰雪冻凝住了一般,僵在那里,半晌,才从齿缝中艰难的挤出话来。
“报——”第二名探子以更慌张的姿态,颤着嗓音禀报当前情势。
“快说!”夏侯玦目光恶狠狠地射向紧闭的房门,面容惊怒交加,他尝试着深呼吸,却很难保持平静,额间的青筋,几乎要爆裂开来。
“我军被不明人士伏击,死伤无数……”探子报的,正是穿街走巷搜查钦犯的人马。
“立刻滚下去,叫外面的人给我死守此处,若有差池,杀无赦——”一只花瓶随着夏侯玦的话音被狠狠砸在单薄的门板上,“哐啷”一声,散尽一地碎片。
再望过来时,充血的双目似要噬人一般:“你以为,我必败无疑了吗?”
“第三败,你败在人心尽失——”夏侯景睿微微含了笑意,眸色乌沉如墨,微张的眼角迸出些许悲悯之意,“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一点,夏侯凌做的很好,只可惜后来……而你,你从一开始,就没将夏侯王朝的百姓放在眼里,登基的理由太过牵强,现在强加给他们的苛捐杂税以及放纵自己手下的人随意欺凌百姓……”
“朕的天下,朕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夏侯玦已是恼羞成怒。
因为,他说的没错——论谋略,他夏侯玦不会比他夏侯景睿差,论武功身手,他们至少能够打成平手。然而,他还是输了。
输在他太过自信,不,输在他太急功近利了。他想除掉夏侯景睿,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而且,唯有他消失,他才能在高高在上的那个位置上坐的牢靠安心。
另一方面则是,对她宛如皇位一般势在必得的决心。他这般急进,跟她有着莫大的关联。因为,他不想再等下去了,他已经……等了那么久了。
是,她并不喜欢他,那又怎么样呢?他喜欢她不就好了?
好,她爱的人是夏侯景睿,那他将他杀了,让她留在自己身边,总有一天,她会对自己另眼相看的——他就是抱着这样坚定的想法,迫不及待的登基,迫不及待的要杀了夏侯景睿,而顾不得理会黎民苍生。
为了她,他可以做到这样不管不顾、奋不顾身。夏侯景睿可以吗?
“是你的天下吗?”夏侯景睿止了那一抹似笑非笑之意,口中的话语似冰珠般缓缓吐了出来。
“现在江山在我手中,龙袍加在我身上,国玺兵权都在我的手中,不是我的江山,难不成是你的?”夏侯玦充满憎恨的双眼微眯,望着夏侯景睿的眼神,似要刺穿他一般。
“你清楚的知道,你连夏侯的姓氏都是假的——”如何做夏侯王朝的统治者?“江山,不过是被你抢、被你偷去的……”
“哈哈……”夏侯玦蓦地仰头大笑,他深邃不见底的眼中那抹决绝而凄厉的眼光,令人心中惊到无以复加:“能者得天下——你若厉害,便不会被我扯下来了。现在说这些,有何意义?”
他忽的敛了那副愤怒生气的模样,露出几分玩笑几分戏谑:“说起来,你不也曾经抢过,偷过么?”
端看各人能耐罢了,今天他夏侯景睿有本事抢回去,他也无话可说,成王败寇,不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吗?
“倒也是,我的确没有立场指责你的不是——若非怀袖,我想我今日,定然跟你一个模样,不过幸好,我有怀袖!”他是谋略的好手,当然也是演戏高手,他在位,会善待百姓,是因着利用的关系。
他利用他们,巩固自己的势力,并认为这没有不对之处,然而却是云怀袖教会他,治天下,不但要谋略要霸气,更重要的,是宽厚仁爱之心——对百姓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而不是光想着,他们怎么回报他的好!
就如,爱她的道理一样。他爱她,不是因为她也爱他的关系,他爱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连江山都保不住,如此无能之人,凭什么还能拥有她?”这跟能者得天下的意思一样——能得她青睐的,自然也该是强者。
然而,他得了江山,他终于成了强者,她却仍不属于他,为什么?
本忐忑不已的云怀袖听闻此话,气得几乎发抖:“你将我当成了什么?战利品吗?”
他还有脸这样振振有词?实在太可恶了。
夏侯玦自知失言,眸里闪过一丝慌乱,看向她愤怒的神情时有些慌了手脚:“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你该值得更好的,夏侯景睿他只是一个失败者,他有什么好?怀袖,你看看我,你从前不是说我长得最好看吗?你从前不是最喜欢我吗?”
他还敢提从前的事情?云怀袖紧抿唇,大眼慢慢漫上薄薄一层湿气,夏侯景睿忙拍抚她的后背,安抚已然动怒的她,“别生气,身子要紧。”
她忽的轻盈一笑,怒极的神色在他的安抚下舒展开来,侧了如花娇艳,衔着天真俏丽的笑意,偏头望着始终伴在身侧的夏侯景睿:“他是一个失败者,然而对我而言,却是样样都好。我从前说你长得最好看,从前喜欢你,喜欢的并不是现在这样冷血狠戾的你……”
“只要你喜欢我,不管你喜欢怎样的我,为了你,我愿意便变成你爱的样子……”夏侯玦语气急切,面露欣喜之色,仿佛在黑暗中摸索良久而乍见曙光一般。
云怀袖微怔,缓缓摇头,她原本以为,夏侯玦对她,只不过是与景睿意气之争而已,他虽也明里暗里表达过他的意思,然而也没有像现在这样……
说真的,她不但不觉得欣喜感动,反而觉得……很恐怖。她从前喜欢的,是那个有着自闭倾向的、羸弱敏感并且羞涩的少年,不是眼前这个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的夏侯玦啊!
而且,她喜欢他,只是单纯意义上的喜欢而已,觉得那样的他好需要人照顾,于是对他好……他真的想太多了。“我已经有了景睿,所以,即便你千好万好,我也不要。”
“有人喜欢强者,然而,强者的定义于每个人而言又是不同的,景睿的皇位被你夺去,却不能因此说他很弱。我们都心知肚明,他是因为什么而失去皇位的,这就是你比不上他的地方。”
夏侯玦所谓的爱,不达目的不罢休,一味的将他的想法强加在她身上,殊不知,那是她最反感的,而且,他千不该万不该,在利用完自己后,还伤害了她看的比生命还重要的云家人。他口口声声的爱,却是做着伤害的事情,这不是亵渎了“爱”这个字吗?
以爱之名的伤害,是永不能被原谅的。他不但不懂,似乎还觉得……理所当然。她很强烈的怀疑,她真的认识眼前的夏侯玦吗?真的认识过吗?
而景睿,他深知,若要爱她,便要连同云家人一起爱,他不但明白,更是用实际行动在爱护着每一个她在乎的人。同样以爱为名,他却是尊敬与守护……这样的男人,她若放手不要,那才是白痴笨蛋呢。
何况——“没有人是永远的强者,就如你——”
景睿说他必败无疑,那他一定必败无疑了。所以说,什么强者,不都是过眼云烟么?
“所以你跟他一样,认为我夏侯玦今天输定了?”夏侯玦面色阴沉如铁,他“嘿嘿”一笑,那声音像伺机而动的猛兽一般狠戾。
她对他,可真是心如铁石啊!无论他怎样低声下气,甚至哀求于她,她连动容都不曾……
云怀袖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第三名探子比之前两名更加慌张的跑了来,跪在门外惊慌失措的禀报:“皇……皇上,大队人马直逼皇宫而去,宫中的禁卫军拼死抵抗也……无济于事,皇宫……失守。”
云怀袖面上一喜,揪提的心放下了一大半:“是琉毓国的救兵到了!”
夏侯玦死死的盯着她喜悦轻松的脸庞,幽若暗火的眼神微闪,却没有方才的怒意,那目光宛如燃尽的灰烬一般,一点一点慢慢淡了下去。
许久,他忽然轻轻一吁,幽暗的目光落在暗自警惕的夏侯景睿身上,缓缓道:“所以,论谋略,我还是略输你一筹。”
“若非你太过心急,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夏侯景睿淡淡应道,不动声色的将云怀袖往他身后藏去。
“呵……谋略不及你,那么,武功呢?”他才言罢,方才消失殆尽的杀气全数又回到了他眼里,手臂一抖,随身携带的长剑已经出鞘,雪亮的剑身划出凌厉狠辣的剑花,身子斜飞上前,剑尖直指夏侯景睿的颈项。
夏侯景睿依然沉静如水,直到那剑气迫及眉骨隐隐生疼时,他才飞快的以脚尖勾起身旁的凳子挡在身前,同时双臂紧紧抱着云怀袖斜斜退开数步。
利剑毫不客气的将凳子劈开两半,夏侯玦身体一转,举剑又刺了过来,这回,比之前更快更狠。
夏侯景睿要安全避开,必须放开怀中的云怀袖,否则,那没长眼睛的剑气一定会在他身上留下无数个血洞。
然而迫他放开云怀袖,也正是夏侯玦此招的真正用意。
他唇角噙着了然的冷笑,眸光里尽是森森的白色剑芒。他倒要看看,关键时刻,他夏侯景睿是要顾全自己还是绝不放手。
房间本就狭窄,夏侯景睿欲退,却无路可退,剑芒迫至眼前,他没表情的俊容上,好看的眉倏地沉了下来,已然明白了夏侯玦的用意。薄唇冷冷掀了掀,一手坚定的护着云怀袖,一手运气,衣袍轰的张扬开来,宛如巨大的蝴蝶的翅,带动着乌黑的发丝也飞扬了起来。
“夏侯景睿,接剑——”清脆的女声自头顶响起,司小四手一扬,手中的长剑精准的落在了夏侯景睿手中。
夏侯玦的剑舞的越来越快,剑光密密交织,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急急迫着夏侯景睿与云怀袖,那网兜头撒来,一点一点收紧,巨大的压力与剑气似要生生将人劈成千段万块……
云怀袖紧紧闭着眼睛,这时候,即便她眼睛完好,估计也看不清这漫天漫地的毫不留情的剑影杀招,只觉得耳边呼呼响起的,像是风声,然而刮着脸颊,却似针刺一般疼痛。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捏着,稍用力,便会碎裂开来……
痛得几乎发麻的脸颊感觉时有几滴温热的液体滑落在其上,也只是稍微在她面上停留一瞬间便顺势滑落,一开始她以为那液体是景睿脸上的汗珠,然而她很快就弄懂了,那根本不是汗水,那是……血。
她顿时慌了,然而不知道他哪里受了伤,这当头,她也不敢让他分心让夏侯玦有机可乘,只能狠狠咬着下唇,暗自担心……
夏侯玦的剑术十分精妙,数十招下来,夏侯景睿依然没有找到破绽,反而被他繁复的剑法缠的有些力不从心。
脑中飞快的转动,若是他的所学皆来自梅严,而梅严昔日所用的,正是与他一样的出自师父的绝门剑法,可,夏侯玦所使用的这套剑法,却诡奇狠辣,令人防不胜防,且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剑网越收越紧,再不突围出去,他跟怀袖一定会被困死其中,然而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找到任何能够突围的破绽。颊上被剑气所划到的伤口依然血流不止,额上一滴硕大的汗珠悄无声息的滑落下来,与鲜血交融……
“用雨打飞花剑法,走死门,攻其离位……咳咳……”云天音虚弱的声音艰困的响了起来。
他居高,一眼便明了夏侯景睿此时的困境,忙出声提醒。
夏侯景睿不及细想,手腕一动,剑招立变,绵绵密密的剑花像雨又像飘飘洒洒的落花,看似绵软不得力,却奇迹般的拖住了夏侯玦强势锐利的剑网。
却依然不敢有一丝松懈,按照云天音所指示,攻向夏侯玦防守最为薄弱的离位,然而,夏侯玦也跟着变换了剑招,剑光一闪,长剑当头直劈过来。
夏侯景睿斜身闪开,剑身与他的陡然相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叮”声,带出一连串可怕的火花。
夏侯玦紧抿唇,手腕半转,长剑跟着圈转,朝着夏侯景睿拦腰横削……
“切不可从他剑上跃过……”云天音双手紧紧扣着围栏,看清夏侯玦的剑招时,倒抽一口冷气,急忙提高音量警示夏侯景睿。
“为什么,要避开拦腰而来的那一剑,从他剑上跃过去最快不是吗?”司小四也看的分明,若不是气氛凝滞的令人心慌,这样难得一见的高手过招,她一定会给他拍手叫好。
可是,不能。因为……他会生气。那下面守着生命威胁的,可是他看的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云怀袖呢。
“他若从他剑上跃过,夏侯玦的剑反撩,疾刺景睿的后心,势难躲避……”这样一气呵成的三剑,正是江湖中早已失传的夺命连环剑法。
昔日师父便曾败在此剑法之下,之后专心研习,才找到了破解此法的方法。
他正要开口告诉夏侯景睿如何破解此剑法,然而接下来的一幕,饶是他,也目瞪口呆了起来。
夏侯景睿并未从夏侯玦的剑上跃过去,反而身形前倾,似要撞上腰间横拦而来的长剑,然而却只是虚晃一下,身形骤然一矮,向左斜滑而出,如此,待夏侯玦去势汹汹的第三剑因为惯性作用而收不住反撩时,他自己的后背却露出了大大的空门。
夏侯景睿也没客气,长剑直刺向他背心。然夏侯玦反应也很敏捷,身子微偏,躲过了致命部位,长剑穿过了他的肩头。
他忍痛飞快转身,手中长剑竖直砍断夏侯景睿没入他身体内的长剑,长剑垂直地上,踉跄后退数步,狼狈的喘着粗气。
“哇,他对别人狠,没想到对自己也不客气……不会痛吗?”司小四忍不住咂舌,方才那一剑穿过他的肩头,寻常人依着本能定会身体向前滑去,然而他却不是,生硬的转身,砍断了夏侯景睿的长剑,而那一转身,在他肩头上的长剑不就等于跟着转动了半圈么?
这样的痛,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真狠。
“的确——”云天音轻声附和司小四的话,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两人都挂了彩,夏侯景睿方才被剑气所伤,那剑气划破了衣裳,削乱了他的头发,斑斑点点的血迹看来也很触目惊心,却只是伤到他的皮肉,跟夏侯玦比起来,他的状况实在好了太多。
“还要打吗?”夏侯景睿冷冷的看着五步远处唇角缓缓溢出鲜血来的夏侯玦,料想他的脏腑也伤的不轻。
“哼,你以为胜负已分了吗?”夏侯玦冷哼,目光一烁,灼灼的盯着他。只气息却依然紊乱,额角的汗珠无声滑落。
胜负已分,他们皆心知肚明。夏侯景睿在带着云怀袖的情况下依然能够挥洒自若,且破了他的夺命连环剑。
然而夏侯玦怎咽得下这口气?
夏侯景睿缓缓吐一口气,垂眸瞧一眼断掉的剑,那青银的光泽宛若明月一般晃花了他的眼睛,然而最刺目的,却是那上面蜿蜒而下的血滴。“那么,你还要再打吗?”
他若不介意输得更难看些,他也不会介意的成全他。
夏侯玦也微垂了视线,落在自己紧握长剑却止不住抖颤的手上,左肩处还滞留着的断剑,尖锐的痛楚早已无孔不入的蔓延至全身,继续打下去的意义并不大,但——“当然。”
他的尊严,他的骄傲,决不允许自己退缩。
云怀袖自然也明白了夏侯景睿眼下正处于上风,且也闻见了浓浓的刺鼻的血腥味道,并非是从身边的人身上传来的,便料想是夏侯玦受了伤,耳边听见景睿傲然冷酷的语气,猜测夏侯玦定然伤的不轻。
吁口气松开一直紧握的拳头,扯一扯夏侯景睿的衣袖:“咱们不要打了吧。”
要她说,她的意见便是将夏侯玦抓起来囚禁在某处,直到他生命终结。犯不着因为他让景睿背上杀戮……
“所以,你还是在乎我的。”夏侯玦咧嘴,尽管因为疼痛因为失血而面色苍白如纸,却因那明亮的笑容,而让原本狰狞的神色显得格外柔和与喜悦。
夏侯景睿身体倏地紧绷,眉头飞快的跳了跳:“你在做白日梦吗?”
“怀袖在乎我,所以你心里不痛快了把?”夏侯玦明知故问,那笑容更是明亮很欠揍——挑衅的很故意也很得意。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怀袖会在乎你?给我听好了,最好死了你的心,她下辈子也不可能在乎你——”夏侯景睿冷语道,握着云怀袖肩膀的手不自觉收紧。
“这两个人,还是痛痛快快的过招比较好吧!”趴在楼上栏杆处的司小四从怔愣中回过神来,不雅的翻了个白眼:“两个大男人斗嘴也能斗的这么愉快?”
“呵呵……”云天音听见她孩子气的话,轻笑出声。却因突然发现而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直咳一张苍白的脸潮红一片。
司小四忙举步走到他身边,熟稔的以不轻不重的手势拍着他的后背,以减轻他的呛咳。“我说的话有这么好笑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还敢这样笑?这下知道难过了吧,活该啦。”
云天音一边咳嗽,一边歉意的摇摇头,眼角余光依然落在楼下,本放松倚着栏杆的身子猛地一震,双眸跟着瞠圆,手指颤抖着指着楼下某处,想要出声,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司小四察觉他的异样,狐疑的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俱是一惊,失声叫道:“小心——”
这一切结束的很快——夏侯玦持着长剑朝夏侯景睿扑冲过去,他们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远,夏侯景睿反应过来,赶在夏侯玦扑过来前,手中的断剑狠狠抛了过去,刺穿了他的胸口。
与此同时,夏侯玦手中的长剑也递了出去,有沉闷的刺透皮肉的“噗”声,轻微的响起。紧跟着,是沉闷的跌扑声,响在云怀袖身边不远处。
“景睿?!”云怀袖手忙脚乱的摸着夏侯景睿,从脸颊到胸口到小腹。
夏侯景睿伸手抹尽溅到脸上的温热液体,眉心紧皱,神色复杂的看着倒在血泊中不住抽搐的夏侯玦,他的身体呈趴卧的姿势,断剑的剑身穿透了他的身体,后背上清晰可见那明晃晃的残剑,鲜红的液体喷涌而出,不过瞬间便在他身下蜿蜒成一条小溪流——一条红色的、触目惊心的溪流。
那血,那红,艳过了曼珠沙华的颜色。
他的左脸紧贴着地面,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望着云怀袖的方向。他似乎想要说话,然而刚启唇,鲜血便从喉头涌了出来,顺着唇角,汩汩而下。“怀……”
楼上楼下,静悄悄的一片。许久,司小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只是想救云怀袖,却被夏侯景睿误以为他要行刺于他们……”
“……那个女人是谁?她怎么会在这里?”云天音终于能说出话来,然而他在意的,不是倒在血泊中的夏侯玦,而是同样倒在血泊中的、距离云怀袖不过两步远的一名蒙着黑纱的女子。“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们居然一无所察——”
好惊险,若非他及时发现,现在倒在血泊中的……他简直不敢想。
夏侯玦那一剑递出去,杀死的却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手持匕首正欲悄悄行刺云怀袖的黑衣女子——而夏侯景睿却误以为,扑过来的夏侯玦欲要刺杀他们,因此那一剑下去,一点儿也没手软。
“景睿,到底……怎么回事?”差不多摸遍了夏侯景睿全身的云怀袖急急追问,有什么事情在瞬间发生了,她也听见了刀剑刺入皮肉的沉闷声响,一共两声,而她不知道,那两剑是刺在了什么人身上?
“夏侯玦……他可能有话跟你说。”夏侯景睿瞧着夏侯玦眸中神色逐渐暗淡,苍白的面上却有不甘之色,终是不忍,牵着云怀袖的手蹲下来,“方才是他救了你,记得跟他说谢谢。”
“怀……怀袖……”夏侯玦吃力的开口喊面带狐疑与不安的她,他伸手,曾一度被她赞美过的漂亮的手指,染满了他自己的血。
夏侯景睿的眸色更加深沉了些,眸里似飞快的翻滚过犹豫不决,却在下一瞬,毅然将云怀袖的手放在那双颤抖的厉害的血手之上。
手下传来的湿腻令云怀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夏侯玦?景睿说他有话跟自己说,还说,刚才是他救了她,要记得跟他说谢谢,可是刚才,她只看见两道银光同时一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侯玦……”她疑虑重重的开口。
“我很……开心,即便是……为你死,呵呵……”他每说一个字,唇角涌出来的鲜血更多,艰难的咧唇笑时,喉中涌出来的鲜血呛进了气管,然而他已经咳不出来,只憋的双眼使劲泛白。
“夏侯玦?”他的声音太虚弱了,虚弱的,若非她靠这么近,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下意识的握紧他无力垂在地上的手,另一只手顺着模糊的影响摸到不停流血的唇角,心下一紧,急声道:“你还好吧?你……”
“我……很高兴……我看见了……”他似用尽了全力,无视越来越冷的感觉,无视越来越模糊的视线,他的目光已渐至涣散,却依然定定的落在她焦急的面容上,“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样子……你穿着鲜艳漂亮的衣裳,眼睛那么明亮……你看见我,穿过花丛树木来到我身边,你那么好看……真的……很好……看……”
他的唇瓣微微勾起,凝在唇角的笑花满足而愉悦,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次听不见了,他完全涣散的眼睛依然定定的,定定的望着一个方向……
“夏侯玦,夏侯玦……”他再没有声响,她颤抖着将手指递到他鼻下,探不到丝毫气息。“他死了……”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谢谢啊!
云天音在司小四的帮助下来到云怀袖身边,夏侯景睿已弯腰将她扶了起来,“怀袖,别难过。他,是笑着的。”
“他……”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难过吗?好像也有……
“刚才有人想要偷袭你,他救了你,而我……误将他杀死了。”夏侯景睿用力握着她的肩膀,眉心曲折的看着她由茫惑到了解的大眼。
“那,是谁……”想要偷袭她?
“姚玉莲,你还记得吗?”悄悄松一口气,牵着她冰凉的小手往外走。
“姚玉莲?”从前王府里那个想要陷害她却反被她将一军后被赶出王府的那个姚夫人?“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趁乱混进来的,我们……”
“爷。”辰的声音突兀的响在门外:“外头的人马已全部被我们控制,宫里一切事物俱已打点妥当——”
“就……结束了吗?”云怀袖依然觉得云里雾里,没有半点儿真实的感觉。
夏侯景睿打开门,不知何时,雪停了,天空竟也放晴了。他牵着她走出去,抬头望一眼碧蓝如洗的天际,侧首看她,微微一笑:“是啊,都结束了。”
“那,我们回家吧!”她深吸一口气,回头望一眼身后,盈然一笑,握紧他的手,轻软说道。
“好,回家——”他回她一笑,迈着坚毅的步伐往前走。
她没问他们要回哪里的家,但她知道,他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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