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陆小凤传奇（一）

这是一把普通的剑。

        一剑既出，却是极快、极厉，似乎能割破虚空。

        剑虽然平凡，使剑之人却不平凡。

        西门吹雪，吹的本不是“雪”，而是“血”。他一出剑，快得连时空都仿佛凝滞不动。

        他并非爱剑之人；他本人，就是一把寒光凛冽锋利难当的剑。

        这人气势如剑利、如冰寒，为人更是傲居天下。如此一人，即便是天不怕地不怕如陆小凤也不敢冒犯他。

        可是，偏偏就有人不知趣，一定要对西门吹雪冒犯一二。

        “为甚么我一定要将这个大冰坨与旁人做堆呢……”花树之下坐着的青年苦着脸连声抱怨。万枝花下卧，幽香入梦来。但若醒来之时，见到一个额上有着“攻”字样的武力值爆表的冰山男，再如何甜美的梦也要给对方身上的气势震碎了。

        负能量清空完毕，穆玖又无声地问道：“西门吹雪既已成攻，那么受无论是谁都不会太违和了。反正你也吓不倒我了，就不能给我先透露一点？”

        系统回答：“无可奉告。待您见到您的小受，一切自然真相大白。”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三分之一。”回想起上个世界的坑爹任务，穆玖缓缓道来，自豪地秀着他的智商：“这个游戏的配对虽然匪夷所思，但却都有迹可循，双方皆是在原剧情中较为亲密或有不小干系。由此推断，另一个目标人物，只会在花满楼、陆小凤和叶孤城之间。”

        花满楼，在无数同人中出现过的小受；陆小凤，西门吹雪唯一的朋友；叶孤城，这世间唯一能让西门吹雪再度拔剑之人。每个都有可能，是以穆玖只能猜到三分之一。

        “您猜对了，所以我会给您奖励。”系统说道：“现在您可以去街市上逛一逛，自然会有极大收获。”闻言穆玖便打算动身，却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对了，我现在到底是谁？”

        系统答道：“您现在所附身的NPC姓陆。”穆玖眼睛一亮：“陆小凤？”系统否定：“不，是陆仁贾。”

        穆玖搜刮脑汁也想不起《陆小凤传奇》中有过这号人物，于是问道：“这人是做甚么的？”“万梅山庄的下人，西门吹雪的近侍。您说过要找一个路人甲附身，所以我满足了您的愿望。”

        卧槽，这尼玛……穆玖终于反应过来这名字的谐音对应了啥：“当我说路人甲的时候，我并不是要你将名字也设定成‘路人甲’好吗！我真为你的智商拙计！”系统不再说话，穆玖骂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也就收拾收拾去逛街了。

        微风吹过带动花枝摇曳，似乎有一句话在这空气中响起、又随着花瓣飘摇逝去：“贱|人，果然是矫情。”

        古代的街市很热闹，有许多新奇的小玩意儿。但穆玖没心情欣赏那五花八门的商品；此刻的他，正在满大街的盯人脸，企图找到额上有“受”字样的人。

        无意间抬头，穆玖看见远处来了一人。便是这无心的一眼，穆玖便觉得时间静止了、周遭行人都不见了，天地间只余那白衣飘飘的男子。

        来人亦是一袭白衣、腰间垂剑、俊朗异常，与西门吹雪十分相似。然而，若说西门吹雪是看似冷酷如冰山，来人便是冷漠如湖水——相似，终究是不同。

        叶孤城。穆玖无声地念道。下一秒，他听见系统说：“A级任务：请玩家达成西门吹雪×叶孤城的置死地而后生HE。”

        瞬间穆玖就燃了：艾玛这个CP我炒鸡喜欢！相爱相杀神马的，真真让人萌得一脸大姨妈红！

        眼见叶孤城走近，穆玖即刻开启演技模式。古龙书中那些个大侠纵然风采各异，但他们都有个特点——当他们装逼的时候，大家只能看到他们牛逼的样子。

        现下，穆玖便是在叶孤城必经之路上直直伫立，面无表情、眼神犀利，缓缓地转向叶孤城……

        然后叶孤城就从他身旁淡然地走过去了，仿佛穆玖只是一粒尘埃一缕青烟。

        很多人在装逼的时候都会变得牛逼闪闪；不幸的是，自己并非那些人中的一员。穆玖叹息，这是多么痛的领悟啊。他敢保证，方才叶孤城心里一定默念着“这是哪家的**跑出来闹了”云云。

        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穆玖又做了一件愚蠢非常的事。他向后倒退几步，一把扯住了叶孤城的衣袖：“您可是白云城主叶孤城？”

        叶孤城淡漠道：“正是。何事？”

        卧槽好强的气场！穆玖被对方所鼓舞，也想表现出凌人之势让叶孤城刮目相看；然而他憋了半天，只能吐出来一句：“您也出来逛街了？”

        叶孤城不语，只是微微皱了下眉。他周身气势不曾变化，穆玖却蓦地感到了危险的气息。剑出、杀气方出，叶孤城这等高手若要杀人，只怕自己感到杀气之时早已成为死人。于是穆玖松手向后跳去逃跑，期间碰倒摊位若干……真是特别狼狈、特别丢万梅山庄的人。

        等穆玖回过神来，叶孤城早没影了。穆玖表示，他很悲哀。

        回到万梅山庄，穆玖见到了陆小凤。那人在亭中与西门吹雪交谈，穆玖这个做下人的也只能远远观看。

        那人长相俊秀、目光灵动，在西门吹雪面前比划手脚卖弄唇舌的样子尤其可爱。只可惜他唇上两撇胡须破坏了整张脸的美观，穆玖看着，真狠不得径直冲上去把陆小凤下面的一对儿眉毛给扯下来。

        这人朋友遍天下，却也是个十分寂寞的人；漂流四海无定所，是以寂寞。——穆玖一直这样坚信着。热心如他，已经开始想着若自己有余力的话，定要在陆小凤的基友中寻个合适的将二人凑成一对。

        这时，陆小凤似乎是生气了，大声说了句甚么就匆匆地奔出了亭子。看到这场景，穆玖忽然就高兴起来。察觉到了穆玖的喜悦，系统问道：“您已经有思路了？”

        穆玖暗道：“自然。首先，我要请叶城主来万梅山庄，与我家庄主倚楼赏花、对弈饮茶。”系统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为玩家逝去的智商默哀：“您只是个下人，请不动您的小受的。”

        望见陆小凤朝自己这方向快步走来，穆玖心情变得更好：“我当然办不到，但是有人能够替我办到。”于是迈步上前，在行至陆小凤面前后鞠了一躬：“陆大侠。”

        ***

        陆小凤现在心情很不好。

        与人打赌输了、千里迢迢赶至万梅山庄，这已经够让人窝火了；加之西门吹雪又要自己剃掉胡子才能答应自己那不算十分过分的要求，这就更让陆小凤火冒三丈。

        见有一名下人向自己行礼，陆小凤也懒得搭理，只径直向前走去。谁料擦肩而过之时，他听到这下人低声道：“不知陆大侠可否相告，您找我家庄主究竟所为何事？说不定，在下能为您办到。”

        “你？”陆小凤疑道，显然不信对方所言。

        “您所求之事，在下说不得能为您办到。”这下人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中有不容置喙的坚定。

        陆小凤叹了口气，面上现出赧然：“说起来真是丢人，我竟又一次在司空摘星那猴精手上吃了瘪。我与臭猴精打赌输了，作为惩罚，他要我来万梅山庄取西门吹雪的一条腰带。”

        这赌注着实很好笑，更何况被整的还是最爱整人的陆小凤，那便更加好笑。但这下人面上并无半点笑意；非但如此，他还沉着声音严肃道：“这等小事，倒也没甚么了不起。在下平日也整理庄主衣物，别说是腰带，你便是要他的内裤，我也能给你偷出来。”

        这话可不仅是好笑了，还十分猥琐、十分大胆、十分无脑。但陆小凤见对方面色肃然沉着，倒真信了对方的话；正因为信了，他开始怀疑起这人的动机来：“你与我素不相识，何以要为帮我冒得罪主人的危险？”

        只见这年轻下人抿嘴一笑，先前的冷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自然是有条件的，在下也有件小事要拜托陆大侠。在下希望您能带一位朋友来这万梅山庄做客。”

        陆小凤挑起眉毛，问道：“是谁？”那下人回答：“白云城主。”瞬间，陆小凤的胡子眉毛全垮了下来：“这件‘小事’，着实困难得很啊。”

        下人笑道：“这事再难，却也不比取我家城主腰带更难，更不会比接下‘天外飞仙’难。叶城主那一招可称天下无双，然而陆大侠却以灵犀一指接下了这一招。英雄之间定会惺惺相惜，在下相信叶城主早已视陆大侠为朋友；且，不会以让您以剃去胡子为代价做事。”

        这话说得陆小凤十分高兴：为自己当初接下“天外飞仙”而高兴，更为自己得以结识叶孤城这位朋友而高兴。然而不过片刻，陆小凤眼中的喜色就转为探究：“你大费周章，到底要做甚么？你可知，你家主人与叶孤城已有约战？”

        “自然知道。月圆之夜，紫金之巅。”这下人沉吟片刻，而后朝陆小凤笑了一下；这下人相貌平平，笑起来却是能安抚人心：“您无需多虑，在下比谁都更要在意我家庄主的安危。”

        “是么？那你不怕他们在这万梅山庄打起来？”

        闻言，下人面上的笑容消失了：“陆大侠可是嫌在下身份卑微，是以拿话消遣在下？对剑决斗这等神圣之事，既约了日子，就绝不会有所更改。既是如此，他二人岂会在此先动起手来？”

        知道对方说得极对，陆小凤将这话题撇开，问道：“你不怕我告诉西门吹雪？”

        “您不会的，”下人居然笑出声来：“因为陆大侠猜不透在下想做甚么。因为猜不透，所以您要亲眼看一看，又岂会扰了在下的计划？”

        陆小凤不语。他的确不知道这下人所欲何为，他只知道这人有古怪；原本不起眼之人愈是聪明，便愈是可疑。他思索了片刻，忽地脑中灵光一现：“我怎么觉得你是要坑你家主人和叶孤城？顺便还坑了我一下？”

        越想，陆小凤越觉得自己这话十分有理。然而这下人不再作答，只留下一个暧昧十分惹人遐想的眼神便迈步离去。隐隐约约地，陆小凤还能听到那下人说着自己不懂的话：“艾玛终于悟了，这可怜的熊孩子，智硬真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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