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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净野


也负嘉岁

        咬枝绿/文

        “我要去我的美梦里瞧瞧,到底有多糟。”

        –

        [1]

        祁嘉穗跟陈净野的第一次见面,细算是在陈家的后院小楼,那是陈家小辈们的游戏房。

        她当时抱着几本书,正要上楼,在一块“熏风南来”的古意小匾下,差一点撞到他怀里。

        高考结束,班主任想起三年里没收的一堆杂物,其中有陈舒月的几本漫画,作为班长的祁嘉穗帮好朋友领了,今天来陈家参加好友升学宴,顺便带过来。

        那几本光名字就叫人羞耻的少女漫画,摊在地上,随书赠送的书签卡片七零八落。

        陈净野单膝微曲,蹲在那儿把自己的手机捡起来,扫了扫不存在的灰。

        手机盖住漫画的名字,他一拿走,那几个字就瞧得清清楚楚。

        “狼性……”

        慢斯条理地念出书名前两个字,他贴心地弯唇缄了声,拍拍灰,递给她,只说:“你们小女生现在真有意思,小猫小狗已经不能满足了,喜欢狼?来这么野的?”

        脸红心跳都在那一刻。

        如风过境,他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木楼的阶阶楼梯被蹬出沉闷的响,脚步声渐小,又消失。

        祁嘉穗忙倚到二楼阳台,朝下看去。

        仲夏浓荫。

        他穿灰蓝的圆领半袖,白色运动裤是一种特殊荧光材质,潮得不行,一顶带暗红logo的白色鸭舌帽压住眉眼,鬓角短而干净,留一道利落下颌线。

        没走出视线外,他蓦然回了头,不知道是不是在看她,轻勾了唇,灼阳与阴翳大片交汇踳驳,衬他一身的肆意不羁。

        二十出头的男生,能想到最好的样子,难胜如此了。

        空气里的闷燥感仿佛在此刻减弱,又悄悄积攒,从心口处集中冒出来。

        祁嘉穗用手背敷脸,有点烫。

        陈舒月过来的时候,她哥哥已经走了,看祁嘉穗这个动作,挽她手臂朝屋里走:“你热呀?快进来吹吹空调。”

        “你哥怎么走了?”

        今天可是他亲妹妹的升学宴,作为哥哥不用到场么?

        陈舒月哼了哼说,去医院陪他的嗲精女朋友了。

        “我还以为是出了车祸缺胳膊断腿了呢,结果照片发来,只是在医院吊水扎了一针,七八条语音轰炸,说什么手好痛,啧,嗲的不行。”

        “你哥喜欢嗲精挂的么?”

        陈舒月不对陈净野的择偶标准作任何评论,直接嫌弃正主:“谁知道他喜欢什么挂的,他喜欢墙上挂的我都没意见。”

        命运的伏笔,或许就是在祁嘉穗在某度上搜索“女生怎样算嗲”开始的。

        今天不是她第一次见陈净野,只是以前从没正式碰过面、说过话。

        其实早在高二的秋季运动会上,祁嘉穗就远远见过这人,他和他那个叫陆奇的朋友来市一中看陈舒月跑八百米,他们完全符合“帅哥的朋友也是帅哥”这条准则。

        刚到看台,就引起不小轰动。

        那时看台上,市一中几个大胆的短裙学姐上去跟他搭讪,他跟人闲闲应话,不热切,也没冷落人。

        女孩子们转身都要跟朋友激动一句:感觉他好有教养哦,声音也好好听,他读a大唉,离我们学校也不是很远。

        还有去年万圣节,当晚在他校区附近有一场很热闹的万圣节活动。

        难得是周六,天赐良机,高三生顶着高压也偷溜出门玩,林灿打扮成黑化小红帽,祁嘉穗和陈舒月的角色则是迪士尼在逃丧尸公主。

        那天晚上的陈净野,穿沾血白大褂,脸上的伤妆逼真又冷俊,无数女生好奇这个吸血鬼唇边的血迹是什么果酱味道。

        祁嘉穗本来也想凑过去看的。

        青春期的妹妹对亲哥可能有什么不顺眼滤镜,又或者打小看陈净野早看腻了,扫了一眼,就直接拽着祁嘉穗胳膊往另一边走。

        “切,长得帅了不起啊,走走走,嘉穗,我们去那边看。”

        难为有兴趣的祁嘉穗,恋恋不舍收了目光,为了友谊,她牺牲太多。

        在高三强压的情况下,嘉穗和好朋友们都没有放弃看小说看漫画,明火执仗,顶风作案,少女时期的少女心要多粉红有多粉红,览书百册,各种女追男的套路,不能说是信手拈来,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但她跟陈净野,或许真没缘分吧。

        大一刚开学,她旁敲侧击,跟陈舒月打听了她哥的校园日常,有事没事就去a大玩,绕着据说出勤率很高的篮球场,捧着果汁,一圈圈自以为自然地溜达瞄人,却一次都没有遇见过陈净野。

        后来才知道,那会儿他大四,已经不怎么在校活动了。

        有关他的花边消息,倒是听不少。

        女朋友换得勤,超帅超聪明,品味一流,技能满格,关键是心上有个朱砂痣——唯一一次认真谈恋爱,谈了挺久,却无疾而终。

        女生们都不知道陈净野跟那位叫姜羽的学姐是怎么分手的,又是因为什么分手的,只知道分手后的陈净野,越发放浪形骸,妥妥一个因为受了情伤而游戏人间的男主人设。

        祁嘉穗听了都心动,跟着隔壁桌的小姐姐一起点头。

        是啊,花心是假,痴情是真呢!

        是啊,浪子回头,永远的神呢!

        陈净野现在就缺一个点燃他爱情之火的女主了!

        祁嘉穗跃跃欲试,抄起火把就往陈净野的世界里冲,然后撞到了铜墙铁壁……

        自然偶遇不行,还有方案b,大一寒假来临,好朋友们从五湖四海的大学放假回到苏城,自然要聚餐碰面。

        借着机会,嘉穗往陈家拜访了三次。

        第一次,是年前,那会儿刚放寒假,陈净野不在家。

        第二次,快到年关底下,陈净野倒是在家了,却整整睡了一个下午。

        陈舒月唉声叹气地躺在床上,刷着手机抱怨:“现在没有好小说看了,三十几岁的大佬男主,叱咤风云却是个处男,想想这么多年他都是自己打手炮过来,寂寞的夜里,他为了自己的清白之身那么努力,我就好心疼大佬的右手,这哪里是什么甜宠年龄差嘛,这分明是单向救赎文,女主的出现直接解放了劳动力。”

        那种你喜欢的人就睡在对面房间,你却要假装跟他妹妹热聊言情小说未来的发展何去何从的感觉,让祁嘉穗觉得自己离精分不远了。

        “什么?解放劳动力,解放劳动力好哇!年代文就是要体现时代在发展,科技在进步的感觉。”

        陈舒月扶额,怀疑好友没睡醒:“什么年代文啊!我说的是年龄差!”

        “嘉穗,我最近好喜欢年龄差哦,尤其是那种喜欢上哥哥或者叔叔朋友的,熟人作案,嘿嘿,好刺激。”

        祁嘉穗问:“那你喜欢……爱上闺蜜哥哥的那种熟人作案吗?”

        陈舒月认真想了想,本就愁着的眉头,更添几分苦恼。

        “其实吧,我倒不歧视这种题材,就是我代不进去啊,我觉得我哥配不上我身边的任何一个好姐妹,他不就长得帅又头脑灵光吗,我可不把你们往火坑里推。”

        祁嘉穗勉强扯动唇角,她多少该感动地笑一笑。

        “……能当你的姐妹真好。”

        佣人敲门进来送果汁的时候,祁嘉穗看着对面紧闭的房门,忍不住开口跟陈舒月打听,语气拿捏得要多自然有多自然。

        “嗯……你哥哥是不是在家呀?怎么看不到他呢?”

        陈舒月咬着吸管咕嘟咕嘟喝柳橙汁,摆了摆手,很随意地说:“谁知道他昨晚去哪儿纵欲过度了,要不就是通宵打游戏了?不知道他。”

        祁嘉穗不敢把企图心弄得太明显,那不是女主所为。

        她点点头,只淡淡接话说:“还是之前那个打点滴的嗲精女朋友么?”

        陈舒月想了想,记不太清:“好像不是了吧,早换了。”

        “那你哥就这样一直睡么,要不要喊他起来吃点东西,这么睡对身体不好吧。”

        祁嘉穗小声提议。

        陈舒月听后双眼一亮一簇,冒出精光,说出与亲哥哥相爱相杀,又断绝好姐妹后路的话。

        “对身体不好么?那我们不喊他,嘻嘻,就让他睡死算了!”

        祁嘉穗当时的内心:熟人作案的言情小说里可不是这样写的!男主的妹妹应该找机会想办法,让女主,也就是她祁嘉穗,去敲男主陈净野的门!

        男主醒来最好半裸,然后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来,很霸总很冷漠地质问:“你是谁?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她,女主,祁嘉穗就羞答答地捂住眼睛,从手指缝里偷看他的腹肌,然后含羞带怯地小声说:“是你妹妹来让我喊你吃饭,你这样一直睡觉,对身体不好吧。”

        男主狷狂邪魅地眯起眼:“你这是在关心我么,女人?”

        这是时候不管是毯子滑也好,还是自己踩自己鞋带也好,命运总会想尽办法地让她倒进陈净野的怀里,进度条快的,第一个吻也可以在这里安排了。

        然后心动!

        一发不可收的心动!

        可现实是,命运不仅没有为她想尽办法,还为她的计划来了一个全方位的锁死!

        陈舒月怎么回事儿啊,看了那么多言情小说,怎么不按照套路来啊?

        祁嘉穗磨磨蹭蹭地期待着陈净野会不会自己饿醒,或者做个噩梦醒来也好。

        但是没有,陈净野睡得香。

        祁嘉穗都开始怀疑他不是纵欲过度,通宵游戏了,他是吃了安眠药吧?

        怎么这么能睡?

        冬天的傍晚极短暂,橘辉衰弱,渐渐暮色四合,连陈净野的妈妈都从公司下班回来了,陈净野都没有饿醒或者做噩梦。

        祁嘉穗偃旗息鼓,准备回家。

        在楼下跟陈妈妈礼貌地打过招呼,道过别,对方热情地留她吃饭。

        家教良好的祁嘉穗自然是微笑拒绝,乖巧地摆了摆手,说着客套话:“不用了不用了,阿姨,我爸妈还在家里等我吃饭呢,我得回去了。”

        “好吧,那下次来家里吃饭。”

        陈妈妈也不强留,话说得周到,又叫陈家的司机送她回去。

        祁嘉穗正跨出门,只听陈妈妈提到陈净野,带着气在吩咐保姆。

        “一个大男生睡懒觉到这个时候像什么样子,搞个无人机天天昼夜颠倒,到底在忙什么,身体不要了?把他喊下来!喊不醒就直接拖下来!叫他吃饭!”

        祁嘉穗脚步一怔,心想能不能回头说,家里的爸爸妈妈突然说不等她回家吃饭了,要不……不等下次再来陈家吃饭吧,就这次吧。

        她正酝酿,陈家的司机叔叔热情又贴心地拉开车门,一句话打消了她心里刚起的微弱苗头。

        “小姑娘,咱们快走吧,等会长安路那儿估计就要堵车了,你该赶不上家里吃饭了。”

        嘉穗心死。

        她一边上车,一边恋恋不舍地回头,朝陈家别墅里看,她好想知道待会儿陈净野下楼是什么样子。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心里莫名生了一股悲伤,坐上归家的车,晚风轻吹少女柔软的发,她看着最后一丝暖橘霞光跌进黑暗里,自我安慰着,这或许就是男主与女主之间的一波三折吧。

        祁嘉穗没有就此放弃。

        第三次去陈家玩,那时五一长假。

        大学读了大半年,从高三渡厄过来的少女焚膏继晷地精进化妆术,迅速提升搭配审美,柔软长发打理出微风卷度,以更明艳的风情出门昭告,自己已经是一个不用受任何管束的成年人。

        她有多想见那个人。

        可上天又告诉了她一个道理——人与人之间,没缘分就是没缘分。

        陈舒月对着镜子涂好唇釉,熟练地将边沿晕成浅色,看了一眼因跳进新消息而亮屏的手机,然后扭头看向沙发边。

        “嘉穗,灿灿说唱完k,我们续摊去酒吧玩儿,新开的那家叫什么beckoning,你去过吗?好玩吗?”

        几个朋友里,只有祁嘉穗留在苏城本地读大学,这酒吧是开春后刚在网上炒火的,她的确跟学校的社团朋友去玩过。

        “还挺好玩的,不过,你哥不是不许你去这种地方么?”

        陈净野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典型,陈舒月经常跟嘉穗抱怨,他自己浪的没边儿,倒是把亲妹妹管得很紧。

        祁嘉穗表面纳闷,内心已经开始构思后续发展。

        非常好,待会儿陈净野闻讯来找妹妹,结果和他命中注定的爱情撞个正着,他们在酒吧里见也好啊。

        桃色之地,易生艳情。

        飘飘然的心情像氢气球一样充盈飞起,飞到一半就被陈舒月无情扎破。

        “嘻嘻,我哥哥上个月就出国啦!以后再也没有人管我啦!真是个好消息对吧,以后我们就可以随便约着晚上出门玩儿了,嘉穗,你开心么?”

        祁嘉穗硬把下垂的唇角使劲往上提,即使笑得僵硬至极。

        “开心……”

        陈舒月欢天喜地拉祁嘉穗去房间找今晚出门的裙子,一边搭配衣服,一边还连了视频找其他朋友。

        林灿在视频里拖着下巴苦恼:“呜呜呜舒月,我可太羡慕你了,现在你哥去了美国留学,估计半年大几个月都不会回来了吧,你彻底自由了,想干什么都可以了,不像我,家里还有人管着……”

        陈净野去美国留学了。

        半年大几个月都不会回来了。

        甚至更久……

        祁嘉穗想着,心情一点点低落到了谷底,不仅仅是因为今天没有见到他,而是忽然意识到,缘分天定,不能强求。

        那晚先去唱歌,唱林宥嘉的《浪费》唱到嗓子哑,事后一帮小姐妹去了beckoning开卡,疯到半夜,就祁嘉穗一个人喝醉了。

        云里雾里,头晕脑胀,神经无比酸疼那会儿,脑海里浮现夏日浓荫里,蓦然回首的那张脸。

        “陈净野……”

        苏城的夏季就要到了,你怎么不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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