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暗卷烟云

“陛下这样看着臣，可是有话要对臣说？”

        赵一凡的目光落在陈志安身上，还不等他说话，反是陈志安率先开口，一副反咬一口的架势，“我看陛下的样子，是觉得这件事与臣有关啊。”

        “不可放肆。”

        坐在右侧的苏定方寒声言道：“陈大人这样说话，可是唐突圣驾之嫌！”

        “苏将军，我只是觉得陛下在怀疑我。”

        陈志安寸步不让，直接和苏定方顶上了：“作为臣子，我的确不该这样，可陛下也不能无凭据的就怀疑自己的大臣，不是吗？”

        “你就知道没有凭据吗？”

        这一次，赵一凡忍不住了，声音低沉了不少：“陈大人，朕看你今日，有些过于急躁了，千万不要这样，免得给自己招来麻烦。”

        话说完，他直接对卢天明道：“把人带上来吧，什么话，当面讲。”

        卢天明应命，从外面带着人将喻子明一行押入御书房，当在场众人看到这群人的时候，每个人眼里都流露出了不同的目光。

        合计起来，可分为两类。

        其一，赵飞扬、赵一凡几人惊叹于卢天明的手段，这几个人身上一点血丝都没有，看样子没有经过拷打，不知道他是怎么拿到证词的。

        另一方就是陈志安和陈志斌兄弟两个，他们同样惊讶，只是惊讶的，是几个人竟然一点伤没有就会把实话供出来。

        于双方而言，卢天明都算给他们留了一个深刻的印象。

        “有意思……”

        赵飞扬这次，对卢天明是真刮目相看了。

        没有动用刑法，竟然就拿到了口供……+

        赵一凡也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来，说说看，朕手上这份供词，是不是真的？”

        “陛下！陛下救救臣啊！”

        谁也想不到，喻子明不开口则罢，张嘴竟然直接哭号起来，哪里有一点军人地样子，赵一凡见此不免眉头紧锁。

        “你哭什么，又要朕，怎么救你？”

        “陛下！陛下！那，那卢天明他……他！呜呜呜！”

        喻子明话说一半哭得更加厉害，这一次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尤其是陈志安，这人怎么说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做错事了无所谓，主要是这副样子实在是太丢人。

        咳嗽了一声，寒下声音他冲喻子明道：“他把你怎么了？脱你老婆衣服了还是杀了你亲娘，哭什么！有话直说。”

        “是。”

        明显，对于陈志安，他还是很忌惮的，一阵啜泣，喻子明道：“陛下，这卢天明他为了逼供，给我们服下了三丈红青散，那是剧毒啊！我们怎敢不按照他的意思去做？陛下，他这比刑讯逼供更加可恶啊！陛下，救命啊陛下！”

        听他这样说，陈志安脸色顿时冷峻下来，双眼中满是厌弃的盯着他，“你个混蛋，三丈红青，立时毙命，要是真吃了那东西，你还能活到现在？”

        “啊？”

        喻子明闻言一怔，再看陈志安的样子，要不是因为现在当着这么多人，怕不是要把他撕成碎片了。

        这回，喻子明彻底是没话了，他知道今天无论如何自己，活不了。

        看看喻子明，瞧瞧陈志安，赵一凡淡笑一声，冲卢天明道：“卢爱卿，你倒挺聪明的，这事办得好。”

        说着，他不由笑着转向赵飞扬，问道：“不过嘛，这番诱供的手段，是不是太过精明了一些？嗯？”

        顿时，卢天明吓得直接跪倒在地，口称有罪。

        “看来皇帝，要用手段了。卢天明今天必然被贬，他要向陈志安示好，再把罗通推上去……好啊，事已至此，先成全罗通好了。”

        赵飞扬早把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从召卢天明觐见开始，就是为了这一刻。

        今天不管卢天明做得好还是不好，赵一凡都会找个理由，把他给贬了，以此对陈志安让出一步。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他说话的时候。

        赵飞扬唯一能做的，只有沉默。

        整了整袍袖，赵一凡接着道：“你这样做有违了正直两个字，因此哪怕你目的不错，但过程，朕，不喜欢；从现在开始，你就不是顺天府丞了，赐你一百两银子，滚出去吧，你不适合掌握刑狱。”

        “陛下！”

        卢天明非常震惊，再看赵一凡，却只是低着头向外摆手，李公公没有说话，带着一众太监将他拉出了门外。

        到了门外，他仍然是恍若梦中一样。

        瞧着堆在御书房门口的卢天明，李公公不免叹了一声，蹲下身子冲他道：“卢大人，您这是何必呢？陛下的话，难道您没有听清楚吗？”

        “李公公，我……”

        “什么都不要说。”

        李公公拦住他的话，揉了揉脑袋，似乎有些苦恼：“卢大人，送你一句话，陛下今日没有杀你，是你的运气，陛下仅是剥夺了你的官职而已，没有说永不录用吧？一般人做官无外乎就是为了锦衣玉食罢了，咱家知道你生活清苦，你连锦衣玉食都不要，还愁一口饭吃吗？没了官职，去提督府上做一个司案，不好吗？”

        说着，李公公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继续回去侍候房中各人，反倒是他卢天明先是一愣，恍然间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什么话都没有，爬起身来，冲着御书房内磕了三个响头，在太监的带领下退了出去。

        刚刚李公公的提点，让他明白，今日的罢黜不是鸟尽弓藏，赵一凡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他。

        他没有资格知道今天屋里人要谈的交易到底有多大，他唯一能做就是用自己来做筹码，赵飞扬和皇帝都不想牺牲他，能被这样的人重视，他卢天明该是多大的荣幸？

        御书房内。

        喻子明等人死局已定，和卢天明一同被带了出去，至于下场如何，已不必多说。

        该杀人的杀了，该罢黜的人，罢黜了，交换的第一步已经成功。

        深吸一口气，陈志安嘴角一挑，道：“陛下，喻子明等人诬陷赵军门，实在该死，祸乱内卫，依我看，应该诛灭九族才是。”

        “算了吧。”

        赵一凡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九族就不必了，他们当初也是有功于国之人，犯了必死的军纪，朕不能救他们，也不能落井下石不是？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对了，到时候就让那个刘熙顶替喻子明的职务好了。反倒是剩下空缺出来的位置，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办。陈大人，你可有合适的人才举荐吗？”

        闻言，陈志安眼角往下一沉，道：“没有。这些年，内卫里的官员被我提拔起来的无非就是这几个人而已，本以为他们还能继续尽忠，谁想到都是一群忘恩负义的混蛋……”

        “没有？”

        陈志安点点头，微微笑了起来：“眼下出了这事儿，倒是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内卫是陛下的内卫，专司护卫陛下之武官，用谁不用谁，应该全由陛下说了算，如若不然，再来这么一回权力争斗，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牵扯多少无辜。”

        说到这里，陈志安语气一顿，忽然站起身来，两手一拱，冲赵一凡道：“臣，多谢陛下今日不罪、不连之恩。”

        他的话，说给赵一凡听，刻意强调“权力斗争”四个字的目的，在场之人都是心知肚明，他这是在为自己开脱的同时，向赵一凡投石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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