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三问

远处的梁闻道看着四周的人群渐渐散去，急匆匆的便跑到盛初面前，装作一副刚刚巧遇的样式与盛初搭起话。

        自上次盛府一面之后，一见倾心。但可惜久久未找到上门拜会的理由，便拖到了今日才能再度相见。

        他推却了今日所有公务，一早便在此处等。终是等到了盛府的马车，自然也是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回想起刚才盛初的神情，再看到此时面对自己的那份疏离。

        深知，自己已然来迟。但他仍是想再坚持，既然自己来迟一步，则更应努力。

        “盛姑娘，不如中午让为兄做东，请你吃个午饭吧。前面正好有一家酒楼，菜色极为不错。”梁闻道鼓足勇气

        “谢谢梁大哥好意，不过今日家中琐事繁忙，要早些回去了”盛初答的极为体面

        那一丝挤出的微笑，让刚才见证一切的梁闻道感到落差，胸口闷，心里疼。

        也不纠缠，转身告辞。

        来日方长，窈窕淑女，君子好求。

        ”刚才那名男子是谁？“梁闻道扭头问向身边的小厮

        ”本届状元郎呼声最高的张安，各大赌坊赔率第一。“

        张安，张安，他记住了这个名字。

        科考二人，经历了层层检查，便在内一排排的站立，等着科考主考官训话。

        盛父和梁道大人，从后方缓缓站定在众人面前。仪态十足。

        二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之后，梁道向前踏出一步。

        “十年寒窗，换得一朝之际会，望你们考取功名，未来好好效力朝廷，于百姓谋福祉，于天下安太平。考场规则我便不用再跟你们赘述，凡是犯事之人，今生恐怕都是抬不起头了。望你们珍重。各自落座开考。”

        此话一落，恩科正式开始，饶是盛长兴，此刻也是紧张万分。

        抬头望向老爹时，父亲也是对他点点头，面露微笑。

        “小子，这条路，你终于要走上这条路了。你娘会欣慰的。”

        盛父看着儿子，感慨万千，遥望远方，他很想妻子，很想妻子。

        宫城内，永乐攥着手里的白棋久久未能放入棋盘之中，他今日被韩相杀的手足无措。

        在整个天下之中，敢如此的人可能也就是面前之人了。

        永乐却并不生气，反而很开心，天下总得有些真人，敢去说敢去做。他心里很敬重眼前之人。

        “不知先生此次科考看好哪位？”永乐笑脸相对

        “盛长兴，张安，陈寅三人。三甲应该便是此三人，至于状元嘛，盛长兴吧”

        “朕倒是这两个月听了许多张安的事迹，包括他的诗词，此人才情已是无可挑剔，盛家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本事，让你如此另眼相看。”

        “其实有些事陛下是知道的，不如老夫跟陛下赌上一局？”

        ”赌什么？“

        ”若是老夫胜了，此次南方之事解决之后，重新启用李青，将他安插在北境。北境该动动了。“

        永乐皱了皱眉头，目光如炬，盯着老人。

        他是有此心思，可他心中之人选不是此人。

        ”好，朕便跟你赌了“君无戏言

        ”那老臣便先行告退，对了，忘记告知陛下，盛长兴是李青的徒弟。老夫也是才知道的。“老人好久没有走的这么快了，他要抓紧走

        永乐面色铁青，他这是被套了。他有些后悔赌，他猛然想起一事，喊来自己的贴身太监。

        却又屏退下去，自己那赌张安的几百两银子，怕是打了水漂。

        回到江山殿中，拿起了前几日放在桌上的木牌，将李青的牌子放在了北境之上。

        他知道了，原来老人早已知道自己暗中派人跟着他，可他依旧敢去找李青，甚至与自己当面说起此事。拳拳之心，他已不忍心。

        老人走在宫城内，这条路他走了许多年了，曾经年少时，一同携手同行之人愈发的少了。也许人老了，便总时常想起旧时往事。

        望着当空骄阳，总有新人换旧人。他们这帮老头子也该在一个时间退下了。

        他嘴里默念了几个曾一同的好友“便让我，替你们再走几日这条路吧。”

        他转身，对着无人之处，躬身作揖，三拜。

        抬头时，已是涕泪纵横。

        周围禁军见状赶忙上前，却被老人婉拒。

        第二日，此事群臣皆知，不知老相国为何如此，皆以为他太过老迈，心力交瘁。

        更震惊之事，永乐责令韩相在家休整几日。不再参与此次科考之事。

        群臣哗然，君心难测。

        第一日的四书五经，盛长兴自觉答的一般。第二日本应是考答策论，但今年却一改往常，该到了第三日，第二天则是考则诗赋。

        三首诗：南，北，冬

        寓意深远，难以揣测。

        盛长兴考量半日，着实是废了一番劲头。终究他还是决定，不留余地，一针见血的戳这南北。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几日随风北海游，回从扬子大江头，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止南方不肯休“

        “北风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三首作罢，酣畅淋漓，他从未如今日一般，直抒胸臆，慷慨而至。

        拳拳之心，日月明了。

        第三日之策论题，则更为迷惑。

        二字：朝堂。

        众人皆心有所思，但不敢直言，毕竟这份考卷可是要呈在朝廷审阅，最后更是要经过天子之眼。方才算了。若是一言不慎，得罪众官不说，更是要在天子面前留下个莽撞的印象。

        盛长兴，则是围绕着，政不御军，军不设政，侃侃而谈。朝廷官职之庞杂之实。长篇大论，未曾直言其中一道。

        言语之背后，令人深思，巧思令人称赞。

        后续的阅卷之时，便是众官，也不禁感叹，盛家后继有人。纷纷向盛父道喜，众人皆明白，盛父此次之后，怕是要登上储相之位，盛长兴此番作答更是鹤立鸡群，众人也乐得与盛大人交好。齐齐举荐。

        老人此时坐在自家书房内，慢慢等待着自己的至交好友读完这几张考卷。

        两个已是耄耋之年的老人，仍是齐齐感叹后生可畏。

        “你教的好学生哦，做官我赢了你，但教学生，又被你搬回一局”这位老人对着对面的老人笑道

        “此次三甲，学生中有二人是我所出，就这点本事，你们都学不来”爽朗笑声传遍了整个韩府

        这位老人，便是盛长兴的授业恩师，也是曾经与韩相同届科考的榜眼。只不过他的名字很少人知道罢了，他因年轻时看不惯官场行径，早早的便辞官而去，便是今时能记住他的人也是不多。

        “我终究是不如你的，在你这个位置不容易。你老小子最后可别落个凄惨下场，你让我老头子以后找谁喝酒去。”面露哀情

        “喝两盅嘛，你我喝一顿少一顿了“

        ”我请客，你买单“

        二人勾肩而出，一如往昔少年模样，曾经的一众好友，竟是只剩这二人，可其中一年，在未来，又怕是离去。

        人生遇人万千，交友百千，交心十数。同行之人最后寥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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