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为我所用

沈忱渐渐开始有事儿没事儿便去找叶九倾，她很喜欢这个师兄，想见他，想和他说话。叶九倾对沈忱也是十分疼爱。就这样一来二去，慢慢的，叶九倾就和沈家兄弟熟识了，渐渐混成了一伙，除了睡觉，到哪儿都在一起，尤其是沈忱，很黏叶九倾。沈冽忍不住打趣自家弟弟，说是有九倾在，哥哥们都不香了。沈忱听了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紧拉着叶九倾的手，不撒开。叶九倾听后倒是十分开心，看着小师弟害羞，喜欢的紧，忍不住将沈忱抱了起来，不舍得放开……

        叶九倾房间

        叶九倾立在窗边，望着天上明亮的大月亮，眼前又浮现出了沈忱的身影，不自觉嘴角一勾，笑了起来。

        今日在课堂上她可太欢快了，和薛诚争论起来，两个人争的跟两只斗鸡一样，谁也不让谁。本来只是争论，后面逐渐演化成了人身攻击，最后莫名其妙地带动的整个山庄的弟子拉成两阵营争论了起来。本来课堂辩论是常有的事，但是庄中弟子辩论之时都是十分委婉的，文质彬彬有礼有节，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个个争得面红脖子粗，鸡飞狗跳。一堂课下来……一片狼藉。

        六岁的孩子也没吓着，站在自己的位子上负手而立，显然很满意这种课堂混乱的场面。师父的脸都黑了，盯着两个带头的，但是两个人一个往他那儿看的都没有。

        叶九倾琢磨着沈忱是不是胆子越来越肥了？虽然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又软又乖，但是总感觉她越来越能龇牙，越来越……说得好听了是越来越活泼开朗了，说的不好听就是越来越凶猛彪悍了。给她根棍儿，她能顺着上房……

        沈忱变成这样是在情理之中的：山庄里没人揍她了，欺负她也就是语言攻击或是孤立她而已，她又不在意这些。她有了新朋友，自然开心。哥哥们和师兄都宠着她，师父们又都很疼她，她可不是越来越胆肥嘛？有时候见她开心的蹦来跳去，就差横着走了……

        叶九倾依旧嘴角带笑，脑中回忆着今日的辩论，真是十分精彩！

        薛诚主张延续下来的制度政策不能改变，否则容易造成混乱。沈忱不以为然，她主张制度和政策应该随着形势、环境的变化而变化。薛诚反驳制度已然存在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岂能轻易动摇？沈忱顺着薛诚的话说正是因为存在了几十年上百年，才更应该革故鼎新。薛诚问沈忱要是改变原来的制度政策造成混乱怎么办？沈忱回答即使不改革也会有混乱发生，要是不改革仍有混乱发生是不是说明制度本身就有问题，改革刻不容缓呢？沈忱的反问噎得薛诚说不出话来，只好丢了句“你个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沈忱白了薛诚一眼，不甘示弱回敬道“你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薛诚气得“蹭”一下站了起来，说：“制度存在百年，东离屹立于九州大地上，国力日强，说明制度是非常合理的，改变了才会出问题。”沈忱回道：“东离国力日强的同时，九州各国都日益强大。国力强盛是由多种原因造成的。一个国家国力日强并不能表明制度就是合理的。改革制度中不适宜的部分，取其精华延用，让制度政策适宜国家的发展需要，国力强盛得会更快。七国在九州中竞争，都会拼了命的想要自己的国家强大，结果显而易见——都会变强。要想立于不败之地，比的是看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变强。”

        沈忱说完后，把许多师兄弟都说兴奋了，忘了一对一辩论的规矩，渐渐的争先恐后参与进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要想立于不败之地，比的是看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变强。”叶九倾喃喃自语：“取原有制度中精华延用，改革掉不适宜的部分，让制度政策适宜国家的发展需要，国力强盛得则会更快……”

        叶九倾眉宇舒展开来。

        南明看着叶九倾自从和沈小公子在一起后，这几个月来笑的次数比这几年来加在一起的次数都要多，也十分替叶九倾开心。

        但开心之余，南明也有些许担忧……

        南明：“公子，你就这么喜欢沈忱吗？”

        “你不喜欢么？”叶九倾看着南明笑着问道，沈忱那么可爱有趣！聪明中带点儿狡猾，温柔中带点倔强脾气，又那么聪明阳光，整个人那样的鲜活明亮，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南明看着叶九倾的笑脸，一下子止住了话，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南明十分了解叶九倾，叶九倾自然也很了解南明，他看着南明这副表情，马上知道南明想要对自己说什么了。

        叶九倾笑容渐消消失，恢复了平日里温润如玉与世无争的君子面孔，缓缓说道：“不必担心，我有分寸。”叶九倾的声音越来越冷，越来越寒。他继续淡淡地说道：“和沈忱沈彦他们四兄弟结交，不过是……”叶九倾顿了一下，随后依旧淡漠地说道：“不过是他们才华斐然能力出众，将来可以为我所用。我不仅要沈忱这个人，沈彦、沈冽、沈默这三个人，我都要了。沈家四子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必定要收入我麾下才行。”

        南明：“可他们……都是商贾之子，是不能为官的。怎么能帮到你呢？”东离朝廷的用人制度，是选择世家贵族子弟任职，这样所有的权力就可以牢牢集中在君主和世家贵族手中。别说是在东离被人看不起的商人，就是书香门第，也须要拜在世家贵族门下做他们的幕僚或是谋士，才能混个一官半职，还是没实权的那种。

        叶九倾闻言冷冷地说道：“做我的幕僚还亏待了他们吗？”

        南明闻言瞪大了眼睛：“你费这么多力气，只是想让他们做你的幕僚吗？”这……会不会太浪费了？那么稀罕沈忱，跟捡了个宝似的，怎么可能只是想让她做你的谋士？

        这……我能信吗？

        南明狐疑地看着叶九倾，满脸的不相信，脸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你少蒙我”……

        叶九倾略有些尴尬，他也知道自己很难蒙过南明，只好挥挥手说道：“时间不早了，休息。”说着向床榻走去。

        南明看着叶九倾的背影，心想：好家伙，差点就信你了！

        叶九倾换好寝衣坐在床上，实在难以忽视南明不断看向自己的灼灼目光。抬起头来，南明正抱着手臂幽幽地盯着他……

        叶九倾：“……”

        叶九倾被盯得很不舒服，只好又动了动嘴皮子：“以后的事情，谁都无法预料。我自然也希望可以人尽其才，但是你也知道……这很难。东离要真想改变突破，必定要选择合适的人进行改革。但是……关键就在‘合适的人’上。东离长久以来的用人制度是将有才之士隔绝在朝堂之外的，这的确能确保世家贵族的利益，但是从长远看，并不利于东离的发展。但想要改变东离的用人制度……基本是没可能的，天下间有谁愿意去损害自己的利益？哪家贵族愿意放弃手中的权利？”叶九倾稍微停了一下，而后说道：“可是今日的辩论……我听着阿忱说的那些话，看她神采飞扬的样子，突然间觉得……有些事情看似不可能，但也不可轻下论断。看似不可能，也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可能的……办法总是要比问题多的。”

        南明看着叶九倾一阵沉默，但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你想要他们，要是他们不愿意呢？”

        “不愿意？”叶九倾看着南明一脸吃惊：“怎么会不愿意呢？这种千载难逢可以入朝堂的机会，谁会不愿意？”

        “你的宝贝沈忱。”南明说的斩钉截铁：“你看看她那副优哉游哉的样子，像是对功名利禄感兴趣的人吗？”

        “她还小。”叶九倾说道：“自然玩心重些。”

        “你可拉倒吧！”南明努努嘴：“我看她的志向远不在此！你最好去试探试探她，别白白浪费功夫。”

        “不浪费。”叶九倾突然眸色一沉说道：“沈忱，必须是我的人。她若是不愿意……我……只能杀了她。”

        “什么？”南明大吃一惊。这些时日，自己看得出来叶九倾是很喜欢沈忱的，除了想要用她以外，单只是这个人，叶九倾也是喜欢她的，他怎么会这样说？杀她？

        南明认真地看着叶九倾的脸，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破绽证明他又说慌了。但是……他似乎是认真的。

        “你没听错。”叶九倾说道：“你不知道沈忱这个人有多可怕，你想想她今日说的，像是个六岁孩子说出来的话么？几个月前我帮她补习功课，才知道她学得有多快，接受能力有多强！这样下去不出十年，她会是个怎样的存在？她这样的明珠是不会淹没的。”叶九倾垂下眸子：“要是这样的人不能为我所用，我也不能将她留给别人……”

        南明看着叶九倾拼命说着狠话，撇撇嘴不信地问道：“你舍得？”

        “……不舍。”叶九倾诚实地回答。停了很长一会儿，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南明，苦笑着：“还好……还有时间！南明，你看沈忱，她是不是……喜欢我？她……应该不会拒绝我的，对么？”

        南明看着这样的叶九倾，一下子想到了六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大雪纷飞凄冷绝望的夜晚，叶九倾也是这样看着自己，问着自己……

        南明立刻冲着叶九倾点了点头：“对，她很喜欢你，喜欢你都超过她的哥哥们了。她……定然不会拒绝你的。”

        叶九倾听后：“那就好……我不想……伤害她的……”

        叶九倾说着，眼神越来越黯淡……除非不得已，他真的很不想伤害沈忱。那个明亮的孩子，活成了他最希望自己变成的样子，他舍不得伤她分毫。

        所幸时间充裕，自己还要留在这里几年。几年，应该……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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