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猴爷爷

“那段时间在我的生命里短的微不足道，可是却比任何一件事都记得深刻。到现在，还时不时想起来。”

        “我见到了我想要见到的繁华。在人堆里，在笼子里。”

        “我被关着走了很远很远，远到我再也记不住回去的路。”

        “被抓住的动物有很多，它们有的麻木，有的反抗。而反抗的动物，都消失了，之后又有新的动物替代之前的动物。”

        “我很乖，他们给什么我吃什么。他们教什么，我学什么。在表演的时候，我都会很好的完成。在讨赏的时候，我尽量露出伤口并摆出乞求的眼神，希望有人能买走我。”

        “我跟着辗转了很多地方，直到到了新乐镇，才由我的主人买了我。”

        “我的主人为了买我，花光了他辛辛苦苦存的钱。”

        “他在那里卖糖画，我就在旁边表演，孩子们，大人们都拍手叫好，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我的主人娶了新媳妇后，她不喜欢我，两人三天两头的吵架。终于在主人媳妇怀孕后，我被主人送到了这座山，一直到现在，也没离开。”

        “早暮姑娘，现在我越来越老了，也不知道能活多长时间。听说你要下山，就斗胆拜托您一件事。希望您看看我的主人现在过的好不好，知道他好了，我也就无所求了。”

        猴爷爷拿出一兜水果说：“这些少，您别嫌弃。”

        早暮郑重的收下：“这些足够了。放心吧猴爷爷，您主人这事等我下山，我一定第一个办。”

        “怎么得，也得把消息带回来。”

        接下来猴爷爷跟早暮又聊了一会，还给出了主人的详细地址。

        早暮看着猴爷爷离开的背影，瘦小，每步却走的稳当。

        人人向往着繁华，繁华的灯光下，是不是黑暗也格外的黑暗。

        猴爷爷一生，哪是寥寥数语能概括的。

        未消心想，如果是自己被人抓住，他会如何？

        不必想，以自己的性子，肯定是鱼死网破，你死我活。

        终究是不如猴爷爷的。

        ——

        黑暗降临，林子深处，孩子们嬉笑拍手的声音传来，老爷爷们打着拍子，婶子们磕着瓜子，还时不时往在糖画摊子旁边表演的猴扔一些。

        那猴表演的起劲，旁边是忙着画糖画的主人，前面是相熟的邻里。它机灵的接过扔过来的瓜子，向天一抛，直接几个进了嘴巴里，“噗噗噗”着把瓜子壳都吐了出来。

        人群里笑着说：“好！”

        梦里的场景，让猴爷爷，笑弯了嘴角。

        ——

        清晨，太阳温和。

        早暮和未消两龙在翠嫩青草与晶莹露珠的欢送下，下了山。

        她先是下山吃了顿早餐，再是接过未消手里的大袋子，里面是小动物们给的水果，野菜等。

        两龙先是去了菜市场，把菜给卖了出去。小动物们会吃，会挑，再加上早暮法术的维持，菜是个等个的新鲜，青翠。

        她只是把菜拿出来，再随便让捏了捏，看了看，就直接说定了下次如果菜色还是这样水灵，就可以直接成交。

        从菜市场出来，两龙又走进一家水果店。早暮拿的每个水果都发着成熟的水果清香。真正自然成熟的，没有农药的上品。

        等她一拿出来，还没说话，就让店里的客人们围了起来，直接问价钱。

        她没说话，笑着向水果店老板要了一把刀，拿了一颗苹果，切了几瓣让客人们尝了尝，在客人们惊艳的目光下，直接打包卖给了水果店老板，并约定了下次交易。

        在两龙转身离开时，水果店老板笑的眼睛成了一条缝，白灿灿的牙争先跳出，招呼着争抢水果的客人们。

        水果店老板这个开心啊，这是第一次成交的这么痛快的。他给出的钱不但立马收了回来，还以两倍的价格收了回来。

        他把热乎的钱收进柜子里，心里美滋滋的想：等下次妹子再来，水果还是今天的品质的话，价格就给的再高一些，那他把卖的价格再提一提，不是正常？

        早暮卖完了菜还有水果，身上只剩下一个灵芝。两龙走的很快，平时两千米长，正常人要走个20多分钟，她们不过10分钟就走到了。

        她的目的地是一个老药店，据小动物们说，这个药店里有一位老爷爷，是个慈爱的好人。它们平时受个严重的伤，都会找这个爷爷来救治，不要钱。

        小动物们以前知恩图报，它们被老爷爷救了，就给老爷爷时不时带些野菜水果还有灵芝来。

        小镇就那么小，更何况老爷爷家跟药店还是连一起的，人多眼杂不说，混混也会时常来占个便宜。很快小动物们的行为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聪明一点的把给爷爷的菜水果等通通拿走，来个可持续发展。

        平常人看见小动物们，眼睛都发亮了。那可是肉啊！抓的抓，捕的捕，吓得小动物们都不敢下山了。

        药店很破旧，这是早暮的第一印象。屋顶上黑色的瓦片新旧明显，旧比新多，有些还是破口的。

        房子只一层木头房子，屋门大开，离的近些，一股药材味便扑鼻而来。

        虽然药店有些旧又有些小，但药店生意不错，来看病的人虽脸上带着病态，但也表现和气，除了药店里正嚣张坐着的几个染发的小年轻外，一切和谐。

        这药店掌柜，人唤李老，是小镇里出名的脾气好，医术好，人品好。小镇子的人平时有个头疼脑热，都来这看。

        药店里的几个小年轻嘻嘻哈哈等着李老包扎好自己的小伤口后，其中一个笑着说：“李老头，给点钱呗，我们哥几个帮你守药店怎么样？”

        本来皱眉等治的壮年终于忍不了：“滚滚滚，再不滚，信不信我打你出去。”

        妇女们也说：“再多说一句，我们就去找你们家长唠唠嗑，看你妈是怎么纵的你，你爸是怎么教的你。”

        小年轻们再混，也是怕长辈们叽叽歪歪，虽然很想怼一句我们哪来的爸妈，想想还是识相的走了。

        在路过早暮的时候，其中两个还轻挑的吹了声悠扬的口哨，眼神轻浮。

        未消黑了脸，跟在几人后面走了。

        早暮想着未消教训完这几个小年轻后，这几个小年轻不还得再来药店吗？他们不给钱不说，还得浪费药。虽然药店近在咫尺，她还是也跟着离开了。

        这是一个狭长的小巷子，小巷子尽头就是一家馄饨店，一阵风吹来，带着食物的香气。

        小年轻们嘻嘻哈哈的说着要去蹭吃蹭喝，每个人都两碗起步。正舔着嘴巴，却被赶上来的未消还有早暮拦了路。

        小年轻们无视未消，两眼放光的看着早暮。

        “小美人，一起吃碗馄饨啊，我请客。”一人说完，其它人则调笑着挤眉弄眼。

        在未消动手之前，早暮忙上前一人给了一根q版龙型糖画说：“馄饨我就不吃了，我请你们吃糖。”笑的喜人。

        小年轻们占便宜随手就来，美人给的糖，当然是一个个迫不及待的塞进嘴里。

        那是什么感觉？小年轻们只觉得他们回到了读书的时候。爸妈虽吼他们，可是也疼他们。学校里的老师好，同学们也朴实。

        他们精力无限，逃学，跟老师家长们对着干。看他们气的跳脚，却不曾放弃过他们。

        然后…因为各种原因爸爸妈妈离他们而去，真正没人管了。

        有时候他们哥几个看见路过的学生，看他们穿校服，笑的无忧无虑，就又羡慕又后悔。

        “美人…”其中一个明显是领头地位的小年轻叫道，再瞄到未消不善的眼神后，忙改口道，“那个小姐姐，这个糖好好吃，还有没有啊。”

        自欺欺人也好，这个糖他真的想再吃一次，越多越好。

        早暮：“有啊。糖我这里多的是，不过我的糖挑人，它们喜欢给好人吃，不喜欢给小混混吃。”

        其中最小的忍不住脱口而出：“那我当好人。”他早不想这样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了，也不想再看到大家鄙夷，害怕的眼神。如果能变好，谁又想一直浑下去。

        “我也想变好啊，可是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其中一个小年轻蹲下身。他真的想变好，可是不知道自己会干什么，自己能干什么。

        几个小年轻也不是真的坏，只是他们也很迷茫。

        想改变，却又怕改变。

        早暮向未消伸手，无声的说了句钱包，这次他给的到是痛快。

        早暮朝着未消笑笑，一人给了800块，再附赠一颗糖。

        “不知道做什么，就先从帮助邻里开始吧。该道歉的道歉，该帮忙的帮忙。这些钱不多，你们省着点用，可不许再白吃白喝了。”

        不是没有人劝他们踏实过日子，可是他们通通呸了回去。不用工作，有的吃有的喝，想睡就睡，想醒就醒，这日子多痛快啊，凭什么自己要累死累活的工作，还看人脸色。

        他们到哪都顺顺溜溜的，有谁敢说一个不字。

        可是，这日子过久了，他们也想家啊。想亲人，想自己的小窝。想家里的饭菜，更想有多多的朋友。

        哪像现在，朋友圈没几个同学。亲戚也没联系了，路上碰见老师，都得避他们远远的，然后摇摇头。

        他们其实，也想叫声老师好。

        镇子上的同学，不如说是从小到大的朋友，都是一个学校，从小学到初中，十几年的朋友。他们在路上遇见了，也想打个招呼，然后问问现在他们是在读书还是工作，有对象了没有，然后再加个朋友圈，平时没事聊聊天。

        而不是遇见了只尴尬点个头，就急急忙忙走了。

        哪是糖的事情啊，他们也后悔了，只是缺少一个变好的契机而已。

        等两龙离开后，小巷子里传来嚎啕的哭声。

        对的时间，遇到的好，那就是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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