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猴爷爷的故乡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回乡偶书二首·其一

        [唐]贺知章

        猴爷爷时常想起小时候的故地还有玩伴，有时在梦中，有时闲下来看着远方，便想了。

        他想回来，又怕回来。

        想回来是因为这里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有着他小时候最好的回忆，也是他深深一个遗憾。

        害怕是怕他回到小时候的猴山后，却处处充满着陌生。陌生的路，陌生的猴子，甚至可能没有一处是他记忆里的模样。

        甚至，他可能连猴群都找不到。

        糖爷爷看出猴爷爷内心的不安，他一边稳稳扶着一边说：“猴哥，这里我一点也不熟，你给我说说这路前面有什么，这有些树怎么给刻了划痕？”

        依着脑海里的记忆，猴爷爷看着前方的路越发觉得熟悉：“这路的前方还是一片树林，路的尽头则是一个下坡路，下了坡就能看见大大小小的猴子们在树上跳来跳去。”

        他看着旁边树上的划痕又说：“这划痕一是猴子们量身高刻的，二是当个标记，说这个树有主了，三是提醒外来人，你们已经进到我们的地盘。”

        “我曾经也化划过一颗树，那是一颗有很多果子的树，我划了，就不许他们吃，霸道的很。”忆往昔，他笑了起来。

        “曾经我为了看果子，几天几夜没离开那树。结果几天后，被玩伴一勾手，就去玩了。等玩回来，一颗树的果子，只剩了半点。”

        “本来我应该气急败坏的，结果那天我竟然没发脾气，还把剩下的果子都分给朋友们吃。”

        糖爷爷说：“你最爱玩了，可能你也希望果子能都吃完吧，这样你就不用守着了。”

        猴爷爷恍然大悟笑道：“可能还真是这样。”

        一路聊天还没到半程，只见不远处树间传来猴子的吱叫，渐进。

        不一会儿，本来在枝丫间嬉笑玩闹的年轻猴子们统一在临近两个陌生外来者旁的树上停下，好奇打量。

        猴爷爷一阵紧张，身旁的糖爷爷安抚的握紧了他的手臂。

        猴子们眼睛里满是好奇，却没有排斥的意思，这让猴爷爷轻松了不少。

        其中有一只猴子开口问道：“是皮猴吗？”

        另外的猴子纠正：“你应该问是皮猴爷爷吗？”

        先前开口的猴子很快纠正道：“你是皮猴爷爷吗？”声音里满是好奇。

        猴爷爷小时候的名字就叫皮猴，他一度很不喜欢这个名字，普通又不符合他的性格。比他皮的猴子多了去了，偏偏就他叫这个名字。

        猴爷爷答：“是。我是皮猴。”明明是没见过的年轻猴子，却都知道他吗？是长辈们跟他们说起过自己吗？

        自己还没被忘却吗？

        年轻猴子们激动起来：“快！迅哥你速度最快，你去通知族长就说他天天念叨的皮猴回来了！”

        迅哥：“好嘞！”应声离开。

        树上跳下来几只猴子，前面带路，树上还有几只猴子在树间蹦蹦跳跳。

        “皮猴爷爷，您旁边的爷爷怎么称呼啊？”鼻子嗅嗅，是甜甜的味道，它喜欢这个爷爷。

        猴爷爷笑说：“你们叫糖爷爷吧。”

        “皮猴爷爷，糖爷爷，我们给你们带路。要是我们走快了，可千万要提醒我们。”虽这么说，可是带路的速度却一点也不快。

        路两边偶尔遇到长长的草，他们也懂事的给除了。

        猴子们一点也没有陌生感，一路上滔滔不绝的说着：“皮猴爷爷，虽然您一直不在山里，可山里一直有您的传说…”

        “族长爷爷说，如果您还在，族长肯定是您…”

        一路上，猴爷爷可见的心安定了下来，他回家了。

        在猴子们的带路下，猴爷爷走了一条从来没有走过的近路。他们很快到达一处开阔地，那有着一颗很大很大的苍天古树，遮天蔽日。

        苍天古树下，聚着一群猴子，为首的猴子苍老又熟悉。

        为首的猴子拄着拐杖缓慢又坚定的走向猴爷爷，猴爷爷在几步里，终于认出了他：“泼猴？”

        泼猴是猴爷爷小时候的玩伴，也是天天跟在他屁股后叫唤的兄弟。

        泼猴也就是现在的族长走到猴爷爷身前，两者紧紧拥抱。

        猴族长：“皮哥儿，终于回来了。”他的心愿，也终于了了。

        糖爷爷和猴子们离开了，把地方让给两个好久不见的兄弟。

        猴族长：“皮哥儿，你过的好吗？”

        猴爷爷简单说了他以前的经历：被埋伏，被卖，杂耍，遇到了糖爷爷…

        猴族长眼眶发红，眼里闪着泪花：“皮哥儿，要是那天我能陪着你…”

        猴爷爷释然：“都过去了。”

        猴族长点点头：“是啊，都过去了。以前的玩伴都死了，就留我一只猴苦苦等着你回来。所幸，在我死之前，终于等到你回来。”

        猴爷爷半响无话，眼眶红透后，两只苍老猴子执手哭成泪人。

        一个小时后，猴族长说：“皮哥儿，我把族长位置交给你吧。”

        猴爷爷摇摇头：“我都多大了，可管不动这些上蹿下跳的猴子。族长位置你想给谁给谁，我回来只是想好好看看这里，好好陪你一段日子。”

        “一段日子后，我就回去。”

        猴爷爷再不想面对，他也看的出来，他的玩伴泼猴，时日无多。

        等他们互相搀扶着走了一段不短的路后，先是闻到香甜的糖味，再是噪杂的吱吱唧唧。

        猴族长深吸一口气：“皮哥儿有福，能天天吃到这糖。”

        猴爷爷笑：“你想吃，我让你吃到饱。”

        再走近点，前面的情景跃入眼帘：糖爷爷支起一个糖摊子，周围围满了猴子。

        好些猴子脖子上还骑着小猴子，小猴子正津津有味的在吃糖画。

        在吃的时候还不忘说：“爸爸妈妈，糖画真好吃！”

        虽然糖爷爷手速很快，糖画一个接一个的出炉，可明显跟不上消耗的速度。

        有些猴子甚至还领了猴爷爷猴奶奶来：“糖爷爷，我爷爷奶奶想吃糖画，画什么都行！”

        糖爷爷应了一声：“欸。”刚画完手里的糖画交出去后立马又画了两个，是花好月圆。

        猴爷爷猴奶奶拿到手后，稀罕的舍不得吃，嘴里直说：“好看！好看！”

        猴族长“咳咳”两声，本来拥挤的猴群立马散开一个口，再也不敢出声。

        好多猴都是心虚的，糖爷爷糖画画的又快又好，大家都很快吃过一轮了。只不过他们吃太快，糖画好看又好吃，就有点止不住的意思。

        最年轻的几只猴，已经吃了3、4个了…

        糖爷爷也确实有些累了，就在猴族长慢慢走过来的时候停下歇了歇。

        猴族长闻着糖味有些犯馋，又有点不好意思。

        还是糖爷爷先开口：“族长要什么样式的糖画？”

        猴族长看向身旁的猴爷爷，得到鼓励的眼神后，他开口：“我想要两个桃子糖画。”

        糖爷爷很快便做好了两个糖画桃子，猴族长仔细接过道谢说：“谢谢。”

        这一声谢谢让吃的开心的猴子们羞了脸，他们忘记道谢了。

        然后是此起彼伏的谢谢声响起。

        “谢谢爷爷的糖画！等一会来我家吃饭吧，我给摘最新鲜的水果！”

        “来我家吃饭！我们家不但有最甜的水果，还有鱼肉！”

        “来我家！我家摘了最新鲜的野菜蘑菇，可以做饭！”

        连骑脖子上的小猴子也凑热闹说：“来我家！我把玩具都给爷爷玩！”说着大家都笑了起来。

        糖爷爷也笑的开怀。

        过后，大家又统一默契消声，看向面对的两猴。

        猴族长一个给自己，一个给了自己久等的玩伴。

        “以前，我们天天流着口水看着糖摊子走过去，最大的愿望就是一起吃个糖画桃子。”

        “如今，总算是如愿了。”

        他是幸运的，在去之前，等到了。

        也了了儿时的心愿。

        糖画入口，幸福满满。

        糖爷爷和猴爷爷住了下来，住在猴爷爷小时候住的山洞里。山洞被收拾的很干净，一点也不潮湿或者脏乱。

        东西虽都旧了，可是还保持着以前的模样。

        这一晚，猴爷爷跟糖爷爷睡的有些晚，山洞里充满了回忆，一个不疾不徐地说，一个默默地听。

        后半夜，大家都睡的很香。

        糖爷爷和猴爷爷在猴族长的带领下看了硕果累累的果树，清澈的山泉，大路小路，猴子们玩乐的地方，还有后山猴爷爷消失的地方。

        那里本来的茶摊子换人了，但还是人来人往，人们谈笑风生。

        住的几天猴子们都热情的很，一会这家邀请去吃饭，一会那家邀请去做客，吃饭休息的地一直在换，可是心却格外的安稳。

        猴爷爷把储物袋里的糖果分了个干净后，无论是猴爷爷还是糖爷爷，都受欢迎的不行。

        要说就是：一见到两人，眼睛就发光。

        呀！好吃的糖来啦！

        有好几次苦笑不得的场景是：小猴子们要抱抱要举高高不说，还得陪着睡午觉。不陪午觉，不陪回家就哭，一把鼻涕一把泪。

        最后还是糖爷爷新做了糖人，才把小猴子们哄好。

        猴族长就玩笑道：“你们走咯，小猴子们可得把雨给哭下来咯。”

        ——

        时间一晃过去，猴族长生日当天。

        小花妖送来喜字糖，各色糖画、糖人、还有冰糖葫芦等…

        猴子们聚集在苍天大树下，分坐两旁，身前地上铺着大叶子，叶子上摆满了瓜子水果糖果。

        小猴子们咬一口糖画惊喜喊：“是开心糖！我最喜欢开心糖了！”开心糖不但好吃，还能让他们想起最最开心的事。有时候爸爸妈妈为点小事吵架，他们塞一颗糖就解决啦！

        当然！糖爷爷做的糖画也好吃的不得了！它们也最喜欢了！

        在表演节目的时候猴子们踊跃的不得了，有打滚的，有卖萌的，有表演后空翻的，有表演一口吃掉糖画的…

        表演结束后还恭喜道：“祝爷爷天天开心！”

        “祝族长爷爷笑口常开！”

        “祝族长爷爷心想事成！”

        热闹从白天持续到夜里，大家吃饱喝足后在萤火虫与月光中两个三个一群的躺着聊天。

        有些贪玩待不住的小猴子也不想离开，困了后直接在妈妈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熟睡了过去。

        夏天山里的晚上还是冷的，但气氛正好，大家还是舍不得离开。

        族长爷爷先站了起来轻声说道：“晚了，大家都回家吧。”

        第二天，年轻猴子蹦跳着来叫族长爷爷起床：“族长爷爷起床了，不然糖爷爷的糖画都给分没了。”可是无人应答。

        年轻猴子意识到什么，心脏重重跳动，无声靠近后，脸上的神色变得哀恸。

        年轻猴子一路飞快的跑，刚看到糖摊子还没接近时他眼泪连带着鼻涕淌下：“族长爷爷死了——”话说完，号啕大哭。

        在场所有猴子脸上的笑全部消失不见，惊愕、不信，糖爷爷手里的糖画掉落，碎了一地。

        猴爷爷和族长爷爷聊起过过去，自然也谈到小时候的玩伴，又比如族长爷爷年轻时相恋却早亡的爱人，每次想去看看，族长爷爷都说：“这个不急，我们先看别处，别处近。”

        这天，猴爷爷见到了所有曾经认识的长辈、玩伴、朋友…

        还有从未见过的挚友的爱人。

        他们现在紧紧相邻在一起。

        明明是夏天，却从脚底生冷，冷到心里。

        明明是温柔暖风，却吹的猴子们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族长爷爷是无憾的，走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

        在猴子们三三两两的走后，在夕阳下，糖爷爷才走近握着猴爷爷的手说：“以后，我陪着你。猴哥儿。”

        皮猴陪着泼猴走完了最后一程，剩下的路，由猴哥儿来走。

        泼猴啊，你这家伙，走的这么潇洒。

        我这个活着的如果不潇洒点，等再见到，会不会被你笑话。

        在糖爷爷与猴爷爷离开时，猴子们没有挽留，只深深鞠躬：谢谢！

        谢谢回来，谢谢这段时间的相处，谢谢…

        山洞还会帮您打扫，我们等你们回来。

        有很多很多的不舍与话说…

        最终只——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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