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香榭篇06

凉霄在一旁嘀咕：“不是三十五文吗？”

        顾楼也不想再与二人纠缠，毕竟两位老人家年迈，于自己而言也算有半份亲缘。便从怀中拿出高白玉所赠的金豆子，取出三枚收好，剩下的都给了他们，这一袋子金豆子够他们省吃俭用过下半辈子了。

        解决了这里的一切，凉霄也打算离开驿站继续赶路。

        顾楼追着问：“你要去哪里？”

        “千里之外的南谷都。”

        这个名字顾楼未曾听过：“那里好玩吗？景色漂亮吗，有好吃的吗？”

        凉霄语气不急不慢：“提到景色的话便是城中最大的五彩凤凰灯可一观，算是一绝。”

        顾楼想了想：“那个灯，没你说的那般好，我看到了。”

        “你之前曾去过？”凉霄问。

        “不是，我在这里看到的。”

        凉霄无奈：“又在胡言乱语了，这里怎么能看到千里之外的风景。”

        顾楼解释着来到凉霄的面前挡住了去路，指了指他的眼睛：“用一双这样的眼睛当然看不到了，用千眼咒便可以。”

        “天方夜谭，如何实现？”

        顾楼轻笑：“用咒术在自己的眼睛的上方放置一枚咒眼将视线拔高，然后每隔一段距离放置一个，一千个咒眼同时施展，相互照映。自然可见千里之外。”

        凉霄摇摇头，绕过顾楼继续向前走：“且不说千目咒能不能实现传送视线，一个咒术师是无法同时施用两个咒法的，你编瞎话的能力越来越离谱了。”

        顾楼放声大笑，转换话题：“你去那里干什么？”

        “与你无关。”凉霄欲言又止，停下脚步看着顾楼：“为什么跟着我？”

        “我没跟着你啊，我也去什么谷都，我们同路，不如结伴而行？”三十年沧海桑田，曾经与顾楼熟识的人不知身在何处，他所有的认知与现世格格不入，他要尽快融入，独自一人乱闯乱撞不是明智之举，凉霄是他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最好的选择。

        顾楼连地点的名字都没说对，显然只是想跟着自己，凉霄却没有拒绝，从小到大他一直孤身一人，没有所谓的朋友兄弟，他从有记忆以来就在拼命练习咒术，顾楼这个人虽然喜欢编瞎话，但凉霄能感觉到他本性是个坦荡磊落的人，和这样的人相处不累，不需要巧设心机，他已经很久没像这样和哪个人如此亲近，他有些懊恼自己不设防，但又忍不住的喜欢这种感觉。

        五日后，两人抵达南谷都，虽说只是一个都城，这里却繁荣的不像话，高屋建瓴，一栋栋建筑首尾相接，放眼望去如高山峻岭般绵延不绝，街上大路宽阔如海面。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如涛声巨浪络绎不绝。视线尽头有一五层高的塔楼，六角形，每个尖角上都挂着镇魂咒，塔楼的顶端上五彩凤凰灯随风飘动，这塔楼巍峨矗立，仿佛神将般镇守整个南谷都。

        顾楼对这种人潮汹涌的感觉阔别已久，初始还有些不适应，但很快被路边的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吸引了注意。

        一个卖糖葫芦的摊贩在不远处，朗声叫卖，晶莹如珠的红糖山楂在日光下金光闪闪，顾楼的眼睛都发直了，视线一直停在那卖糖葫芦的摊贩身上。

        凉霄一反常态，立刻叫住摊贩买了一串交到顾楼手上，顾楼的欢喜之情从眼睛里溢出，熠熠生辉。让本就圆润的桃花眼更显得炯炯有神。

        凉霄见状心道，就算这人再怎么吹嘘言过其实，也毕竟是少年心性。

        凉霄看顾楼还穿着破衣褴褛，便带着他走进一家布庄，布庄的范老板出柜台迎客，殷切备至。

        顾楼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老板略显拘束，凉霄叮嘱他去选一套新衣服，换身行头。顾楼这才褪去破衣，换了一套黑色的外衣，红色衬底，竹节刺绣纹样，锦缎针脚绵密。顾楼穿上更现妖冶，精贵之气。

        之后凉霄又带顾楼去城中最大的剑炉选兵器。

        顾楼拿起一把剔骨刀，小巧轻便，他在那里比比划划突然，猝不及防将剔骨刀横在了乌铁匠的脖子上，给人家吓个半死。

        凉霄赶忙制止，并作揖赔礼：“好了，别再玩闹了，快选一把剑，用作防身。”

        “你是要给我选剑啊？”顾楼这才意识到来意。

        “你说呢，我有玉贞剑。”

        乌铁匠闻言瞪大双眼：“这便是十大名剑的玉贞剑？可否借在下一观。”

        凉霄虽心中不愿，但毕竟是有求于人，只好双手奉上。

        那乌老板细细品鉴，爱不释手：“看在玉贞剑的面子上，那面墙上的剑，你们可随意挑一把。不要银子，白送。”

        他头也不抬，指了指对面的墙。

        顾楼心中暗叹，混的还不如一把剑，可悲呀。

        突然店内万剑轰鸣，震耳欲聋。墙面上，展架上的剑无端自然掉落，剑柄击地的声音仿佛冶炼敲打，且一声接一声，声音一次比一次大，仿佛有什么人正在锻造出一把绝世神兵，剑炉内的学徒伙计四处逃窜，有的甚至被掉落的利剑砸伤划伤，一时间剑炉内众人方寸大乱。哀嚎声此起彼伏。

        凉霄收回玉贞剑准备迎敌：“是邪祟吗？”

        顾楼摇摇头，虽不是邪祟，但这种气息感觉似曾相识。

        待剑全部落地，声音戛然而止。从巨大的炼剑炉火口的上方划出一道亮光，径直飞向二人，顾楼抬手将其抓在手上，是一把短而宽的锈剑。

        顾楼一眼便认出：“是你呀，久由。”

        话音未落，从剑尖开始绣迹退落，剑锋毕露。如月霞般清利，如深涧泉水般冷戚。

        乌铁匠已经石化在原地：“十大名剑之首，久……久由剑开……开锋了。咒王顾楼的剑，当年他死后久由毁剑自封，你这小鬼究竟什么来头？”

        顾楼挥手久由剑随势消失不见：“你说这剑白送啊？”

        乌铁匠已经说不出话，只是愣愣的点点头。等回过神来人已经不见了，这才意识到至宝被夺，岂能善罢甘休。

        顾楼拉着一头雾水的凉霄走出铁匠铺。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总算是选到了配剑，安抚好顾楼，将他的事安排妥当，这样就可以甩开他办正事了。凉霄的小算盘打的响亮。

        “我要去做自己的事，你莫要跟来，傍晚时分，在都城中的云来客栈汇合。”凉霄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顾楼想说的话还未出口：那糖葫芦摊贩，布庄范老板，乌铁匠都是隐藏气息的术修师，且出自同一派系。藏头露尾，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凉霄的那身青色龙纹衣服貌似来头不小，他本人外家功夫、内修咒术皆不弱，面对一般的邪祟或是咒术师，应不会吃亏。想到此处顾楼便放心走进一家说书馆子自寻乐子了。

        说书馆子内装点的十分雅致，伙计上前要彩头，顾楼也没什么银子，便掏出一枚金豆子，立刻被请上二楼雅座。落座后备上了满满一桌子的糕点，小吃。顾楼每样都尝了一口，便觉得无趣了。

        细听楼下讲的是《袁氏诛邪录》，内容顾楼东听一耳朵，西听一棒槌的，只知道是一叫袁让的术修师诛邪除祟的过程。

        这一段讲完，顾楼注意到邻桌坐着的是一位少年公子，身后站了一个小丫头。那公子唇红齿白，面若桃花，皮肤白皙无暇，比女子还要水润半分。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六道，旧书听腻了，让楼下说点新鲜的。”那公子的声音清脆婉转，如玉如珠。

        那个名叫六道的丫头声音浑厚，丹田发力朗声传话，楼下的看客们闻言也跟着起哄：“对，说个新鲜的，五大宗门的除祟史，三岁孩童都个个烂熟于心，说个新故事！”

        说书人不乱，张口即来：“新鲜的有啊，咱这城里，近日轰动术修界的一件首要大事便是谢家招亲，您肯定要问了，为什么谢家嫁女儿能那么隆重，引得三教九流术修师挤破脑袋汇聚咱南谷都。皆是因为这谢氏他不属于五大宗门的任何一派，自成一家，掌门人谢敬的术法强大上达修尊。要知道达到这一境界，只有那中庆殿掌门凉滇一人尔。传说我们这位谢家主手中握有咒王遗物‘五方令箭’，集天下咒法之大全。您说厉不厉害？这谢家只有一个独生女，谁若是娶了她，瞬间踏入上修的门槛，他日继承谢家家业、术法，可谓一步登天。”接下来说书人讲的便是谢敬年轻时一些诛邪的事迹。

        只见那俏公子面露喜色：“在南谷都内讲谢先生的往事，这才像样。”

        顾楼听他称谢掌门为“先生”，似乎更多了一份尊崇、敬仰的意味。

        “那怀君兄说想要做的私事不会和谢氏有关吧。既已到弱冠之年，成家立业也在情理之中。这小子怎么不告诉我，或许我能帮忙呢？”顾楼摇摇头满口一杯三清酒。

        少顷，顾楼微熏，意识微朦胧，突然一声呵斥令他神智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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