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质子

边塞的日子过得很慢，苏云湄总觉得这里的月亮虽然明亮，却总与家里的月亮迥异。

        她在这半个多月里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起得最早睡得最迟，好在伙头兵人都挺好，倒不拘谨。

        这天下午，收拾完餐具照例她可以在起居帐篷里靠一会。她斜躺在床边支着脑袋闭着眼，一下一下点着头，像小鸡啄米似的，最后终于支撑不住，眼皮粘在了一起。

        “快去给主帅帐里送些吃食，如果有就蒸点咸牛肉什么的膻货。”一个小兵推开帐门，巨大的声响让苏云湄从梦中惊醒。

        她快步跑去汇报给主事，军营讲究争分夺秒，伙头兵也不例外，厨师动作麻利地炒了一碟咸牛肉，一碟风干腊肉，一份糙米饭加上还有刚烧的野菜汤。

        “哐当哐当”碗碟在篮子里相互碰撞，大哥苏弘毅帐前的小兵催个不停，苏云湄也顾不得这些，一路小跑将饭菜送到主营。

        苏弘毅坐在主位，虽然年纪尚轻，但自带威严，声音深沉威严，有种震慑人心的信服感。

        “五皇子，今后有何打算？”

        台下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皮肤比一般的北辽人都白皙，他轻抿着薄唇，眉头微皱，眼神清澈却带着一点疲惫。

        这不是别人，正是这次北辽派到越朝京城学习的五皇子。何为学习？只不过是越朝给北辽最后的体面，与其说交流学习不如说是囚禁。这个五皇子的母亲是越朝人，十八年前越朝刚刚建立，先皇为了休养生息，只能让慕国公长女安定公主去北辽和亲。五皇子的父王是个崇尚中原文化的君主，很重视两国和平共处。前北辽王在位时，自然不会苛待安定公主母子俩。

        只是三年前新王登基，继位的新北辽王是五皇子长兄，从小尚武，认为北方儿女就该骑马射箭，不能像南方越朝那样年轻人都只会念写“之乎者也”之类的酸文章。

        新北辽王一改旧制，推翻先王多年的努力，大举南侵，这几年的边疆战事多是北辽挑起的。安定公主被新王囚禁，年纪还比新北辽王小三岁，王上自然想要纳她做侧妃。安定公主有五皇子，加上多年接受传统的儒家教育，这种乱伦的事情万万不能接受。她以死相逼，北辽王舍不得美人寻死，只能囚禁在王宫。这次议和需要质子，对于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的杂种弟弟，他恨不得立马送去折磨死算了，安定公主儿子死了说不定能早点从了他。

        北辽军将五皇子顾远尘送到两国边界线就交给了越朝的军队。苏弘毅并不同以往押送，对于这个皇子他并没有多少恶意，说起来苏家与慕国公府还是世交，公主也是个苦命人。

        五皇子看着杯子里的水陷入深思，说道：“我也没有什么打算，走一步是一步。北辽现在容不得我，王上恨不得我死，这样就可以强占我娘。加上前朝老臣都主张议和、崇尚汉学，与我私交甚好，新王上对于任何能威胁到他皇权的人都不会心慈手软。”

        苏弘毅说道：“殿下不用担心，我会派人一路安全护送你到京城，到时候你去投奔你外祖慕国公，他们自然是拿你没有办法”

        “将军，我可以进去送饭吗？”苏云湄在外面站了一会，腿都麻了，这一吆喝急得小将赶紧要来捂她的嘴。

        守兵小将让她等主帅议完事再进去，她等了好一会也没动静，只能扯着嗓子喊。

        苏弘毅一听是妹妹的声音，就让她进来。

        她低着头快步将餐盒拿了进来，麻溜地将菜和饭摆在顾远尘面前，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这是主事第一次让她单独送餐，这么完美的完成了任务，自然心里美滋滋，一蹦一跳地跑回去。

        田娃突然从后面跳出来，准备抱住她的腰吓唬她一下。苏云湄自小练武，自然反应挺快，躲了过去。

        “哎吆，疼死我了！”田娃一屁股摔了个脸贴地，两个胖乎乎的胳膊在地上扑腾，她乐的叉着腰大笑。

        “你看到了北辽皇子了嘛？刚刚听他们说超帅，我就来看看。赵哥你看到他长什么样了吗？”田娃爬了起来，边拍灰边说。

        “看到个屁，我进去摆好吃食就出来了。再说又不是美女，要是北辽公主我倒是要多看上几眼。”

        她故意斜着嘴角，俨然一副二流子的表情，田娃被唬的一愣一愣的，立志以后要跟他赵哥后面混。

        第二日，苏弘毅派了一队人马护送顾远尘启程，有苏家军的护送他自然是安全到达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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