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你做我猜疗愈歌声

阳光和煦，微风柔和，本是最舒服的天气，乔姿晗却走得满头大汗。

        她外面穿了一身洗到褪色的衬衣和牛仔裤，里面穿着厚厚的毛衣毛裤，头顶奇葩假发，脸戴盲人墨镜，嘴捂八十年代大口罩，一手拎着果篮，一手提着牛奶，脖子上还挎着一个包包，包包里是一封感谢信。

        这形象俨然是花了三个月工资买礼物去医院探望病人的大胖子。

        这副尊容，别说和她素未谋面的医生护士了，就连当事人都未必认得出来！

        乔姿晗进入医院，来到五楼，走进护士台，将东西一股脑堆在台子上。

        她故意露出乡巴佬式憨憨的笑容，“护士您好，vip503的病人救了我家人，这些礼品麻烦您转交给他。”

        护士得有五十岁了，一看就是对明星什么的不感冒、一心扑在工作上的类型，孟昔渺在她眼里也只是个普通的有钱病人而已。

        “病人能见客。”她从化验单中抬眼，“我可以帮你约他。”

        言外之意就是你自己直接去看人家得了呗。

        乔姿晗急忙摆手，“不用、不用，孟先生身份特殊，我就不打扰了。”

        护士稍微想了一下，有钱人确实比较事儿多，便干脆地回答：“成，你放这吧。”

        乔姿晗笑逐颜开地说了好几句谢谢，迈着雀跃的步伐离开了护士台。

        可刚一转角，就见江缤走了过来。

        “护士姐姐，我来拿药。”

        护士将药给他装好，顺便也把礼物推给他，“刚有人给你们孟先生送礼物，说感谢他救了她家人。”

        江缤鼓着腮帮子嘀咕：“这乔星临的父母真是够怠慢的，老板都住院多少天了，才刚露面。”他立刻又恢复了笑脸，“谢谢姐姐。”

        面对江缤如此睁眼瞎称呼的行为，护士不为所动，“对了，那姑娘刚走没多久。”她指指乔姿晗迈着魔鬼的步伐逃离现场的背影，“就那个！”

        江缤腿脚快，三步并两步就追上了想狂奔却不能扰乱医院秩序的乔姿晗。

        “请问，你就是乔星临小朋友的家属吗？”

        乔姿晗不能再跑了，不然显得更加可疑。

        她透过走廊椅子上的反光金属看到自己的样子，稍微自信了一些，转过身，刚要开口，却猛地又闭上了，只是重重地点点头。

        江缤一愣，指指自己的嘴巴，晃了晃手，“你不会说话吗？”

        乔姿晗咽了口唾涎，摸摸自己的耳朵，也晃了晃手。

        江缤无奈地轻叹：“又聋又哑啊。”

        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乔姿晗稍等，然后跑到护士台，跟护士借了纸笔返回来。

        “我们用这个交流吧。”

        他在纸上写下一行字：【你是星临小朋友的妈妈吗？】

        乔姿晗眨眨眼，点头。

        【我是孟昔渺先生的助理。】

        乔姿晗对江缤微微欠了欠身。

        此时，只听一个略带斥责的声音响起：“江缤，让你出来拿药，你磨蹭什么呢？”

        乔姿晗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孟昔渺坐着轮椅慢慢靠近他们。

        江缤跑到老板身边，介绍道：“老板，这位大姐就是乔星临小朋友的妈妈。”

        乔姿晗心虚地整了整口罩，不敢做过多表情。

        孟昔渺眉头微皱，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半晌后才轻轻点点头，说了句“你好”。

        江缤提醒他：“老板，这位大姐是聋哑人。”

        “聋哑？”

        “看，我俩刚才一直在用写字交流。”

        孟昔渺接过纸笔，在上面写了一句话。

        【你好，我是孟昔渺。】

        做戏要做足，乔姿晗一下瞪大了眼睛——尽管戴着墨镜别人看不到她眼睛，她郑重又虔诚地对孟昔渺鞠了个躬。

        “不用……”孟昔渺差点忘了女人听不到也不会说，又在纸上写了几笔。

        【不用谢。孩子还好吗？】

        忽的，乔姿晗心中涌出一丝温暖。

        她点点头，双手拍拍手臂，又摆摆手，同时指了指不远处护士台上的果篮，比划出一个方形，将手掌放在自己的腰间，又做出了书写的姿势。

        江缤胸有成竹地说：“我看懂了，她的意思是，她也想有份护士的工作，但小时候读书不多，没实现。”

        乔姿晗满头黑线，自己刚才的表现有那么难理解吗？

        孟昔渺揉揉眉心，“小江，以后我在的时候你尽量少说话，我嫌丢人。人家的意思是，孩子身体没事，还写了封信给我，放在果篮里了。”

        江缤挠挠头，“原来是这个意思啊，老板你真聪明。”

        乔姿晗尴尬地笑笑，庆幸孟昔渺看明白了。

        【星临很棒，你教育得很好。】孟昔渺写道，【信我收下了，礼物你就带回去给孩子吃吧。】

        乔姿晗把头摇成了电风扇，手上推着空气，意思是希望对方收下礼物。

        她想着不能再在这跟俩人玩暗语接头了，抬起手腕，示意不再耽误他们时间了，然后对着他们挥挥手，转身就跑了。

        孟昔渺见她走得急，也不好再推辞，吩咐江缤道：“东西拿回病房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入病房。

        目睹这一切的护士大姐：难道刚才那位家属说话是我在幻听吗？

        乔姿晗坐电梯来到三楼，电梯门打开，几个家属推着一个担架冲了进来，担架上的老太太满头银发，昏睡也无法消除她的痛苦，眉头紧锁，双唇微开，口中传出粗重的呼吸声。

        其中一名青年声音沙哑地对乔姿晗说了声“不好意思”。

        乔姿晗一惊，一下扯下墨镜和口罩，叫道：“小单？”

        单盈川盯着乔装的乔姿晗看了几秒，迟疑地说：“小乔姐？”

        病人被推入了二楼的病房，乔姿晗和单盈川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默默无语。

        单盈川头发凌乱，眼中布满血丝，脖子上的青筋暴露，曾经的活力和朝气全被此刻的憔悴和难过取代。他还是英俊的，只不过这种英俊像是暴露在风雪任其吹打的桃花，变得如履薄冰起来。

        乔姿晗见他嘴唇干瘪，起身买了瓶水，递给他，“喝一口吧。”

        单盈川接过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乔姿晗关切地轻声问：“小单，你奶奶得了什么病？”

        单盈川抹抹泪水，“这几年她记忆力减退得厉害，身体也大病小情不断，前几天被查出得了淋巴癌，估计熬不过这几天了。”

        乔姿晗心头一堵，“……节哀。”

        她和单盈川是通过这部戏认识的，两人有一首合唱歌曲，这才熟悉起来。

        她是觉得这个小伙子和之前在剧本围读时的感觉不太一样了，精神状态也不是很饱满，不过他都很好地完成了工作，没有拖大家后腿，她也没多想。

        谁知影响他情绪的居然是奶奶的病。

        “我从小父母出车祸去世了，是奶奶养大的。”单盈川仰着头，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但哽咽的声音却出卖了他，“奶奶很疼我，但从不骄纵我，她总是在我失败时鼓励我，就连我决定走音乐这条路，也是她在全力支持我。”

        泪水默默地淌着，滑过他性感的喉结，慢慢变淡。

        “我出演的所有舞台剧，奶奶都会来看，虽然后来她有些认不出我了，但是还会指着我说：‘这个小伙子唱歌真不错。’奶妈没去过电影院，我本打算等咱们这部剧上映的时候，带奶奶进去看看，看来现在是来不及了。”

        单盈川把头埋入颤抖的手中，肩膀也微微颤动。

        突然，他觉得耳边吹来一阵温柔的暖风，随后轻柔的哼唱飘入了他的耳膜。

        他红着眼睛抬起头，“小乔姐……”

        乔姿晗轻声唱起“疗愈曲”，将自己的气运注入乐音当中。

        单盈川痴痴地听着，眼前出现无数个和奶奶相处的画面。

        奶奶的叮咛、奶奶的斥责、奶奶的关心，全都承载在那每一个音符里，顺着他的耳膜，飞入他心中最深处。

        悲伤只会将人的心灵烘干到没有一丝水分，只有微笑才会波动心中最深处的弦。

        原本化不开的悔恨和不舍，现在一点一点与感激和爱相融，被冲淡，被稀释，最后放大开来，在心中绽出一个春天，而奶奶就是他心头那朵永远不败的花，一直陪着他，守着他，直到天荒地老！

        一瞬间，他仿佛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坐在后院的小板凳上，沐浴着夕阳，口中衔着奶奶自制的冰棒，欣赏着天空中云雾在悠闲飘荡。

        此刻，所有生活的吉光片羽都凝结为珍贵的钻石，在他生命中闪耀着炽热的光芒。

        动人的歌声仿若来自山谷和心间的回声，以寂寞的镰刀收割空旷的灵魂，不断的重复决绝，又重复幸福，终有绿洲摇曳在沙漠

        乔姿晗合住双唇，轻吐一口气。

        单盈川的泪依然在流，但他的脸上却不再有之前的颓然，而是充满笑意。

        “好点了吗？”乔姿晗柔声问。

        她的歌声只要注入了她的气运，就会具有疗愈的功效。尽管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却能化解掉所有负面情绪，以崭新的积极心态来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单盈川深深地望着眼前人，从她眼中看到了流淌着掺了细碎日光的泉水，清澈得让人一不开眸子。

        “小乔姐，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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