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林奕知道他长得挺白，但脱了衣服之后，更加直观地看到余悦白净无暇的后背，多少还是令他始料未及。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加快流通。

        林奕偏开眼，看向其它地方，但他眼前还是闪现过刚才的那一幕。

        端正的直角肩，消瘦的后背，还有流畅的腰线。

        余悦没转过身来，而是反手关上了卫生间的门，接着里面响起了流水的声音。

        他是来送糍粑的，将盘子放在桌面上，就没他什么事了，但林奕感觉自己的双腿像是生了根，就这么杵在原地，一动都不想动。

        林奕还在犹豫该不该走，卫生间的门再一次被打开，余悦拿着一条毛巾擦头发。

        “这么快？”

        余悦应该也是洗的凉水澡，身上一点热气都没有，但一股沐浴乳的清香倒是很直接地侵入他的鼻腔。

        余悦不答反问，“红糖糍粑呢？”

        林奕侧了侧身，往桌上看了一眼。

        余悦走到桌边，忽然问道，“筷子没带？”

        地面覆着水，凉拖走动，发出的脆响有一种莫名的凉意，特别是在这黏腻的夜晚。

        “你没筷子？”

        余悦又用毛巾胡乱擦着头发，啪嗒啪嗒往厨房走去，“一条龙服务，懂不懂？”

        林奕踢了一下地面，“你这是在干什么？别告诉我你是在清洗地板。”

        “知道了还问？”余悦多拿了一双筷子，“你吃不吃？”

        林奕摆了摆手，余悦便把多余的筷子扔在桌面上，捧着盘子吃糍粑。

        他喜欢吃甜食，从小到大都改不了这毛病。

        “下次多拿一点红糖，这么一点点，够蘸几根？”

        林奕认命地点点头，视线在木制沙发和茶几上流连。

        很显然，余悦这头白痴破天荒地给这个老破房做卫生，虽然手段有点简单粗暴。

        就是打了水往这些家具上泼，幸好房间里都是不怕水的木家具。

        原先他还能坐一下椅子，现在好了，只能站着看他啃糍粑，“你是有什么特殊的生活习性吗？”

        余悦转过头来看他，嘴里还叼着半根糍粑。洗过的眉目犹如雨后的竹林，新鲜明朗。

        “怎么突然要冲洗房子？”

        余悦分了神，软糯的糍粑粘在喉咙间，让他发痒，他收回视线时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看不顺眼就洗一下。”

        刚才余悦那一眼太过慌张，让林奕有一瞬的错觉，余悦是为了他而大费周章地清洗房间。

        他这解释很敷衍，很没有说服力，但林奕也找不出他的茬，更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你吃，我走了。”

        “等一下。”

        林奕回头看他。

        余悦却突然哑了一般，用吃糍粑掩饰他的反常，半晌才说道，“等我吃完，盘子带上去，免得我跑一趟。”

        “放你这，明天我让林谦过来拿。”

        余悦心底一空，“哦。”

        最后一口，红糖蘸多了，齁甜，差点哽到。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余悦抻着嗓子眼和空空如也的房子对望。

        那个瓷盘，林奕端来的盘子，盘底只剩着一层油渍和一点红糖。口腔里隐约还有糯米的甜香残留。

        余悦对着白色墙面放空着自己的思绪，他把所有很早之前就被他摒弃的情绪一一抹平，再一一清除出他的身体，尔后起身，拿着盘子和筷子到厨房清洗干净。

        原本他就习惯一个人，不应该也不能因为林奕兄弟俩的突然到来而改变自己的习惯。

        因为会来，也会走。

        晚上十一点半，余悦结束和蒋文超一起玩的手机游戏，关了灯躺床上要睡觉。

        手机嘀的一声，他以为是蒋文超，不想看，又怕蒋文超没完没了，只能抄起手机。

        屏幕的亮度刺眼，余悦眯起眼眸，不是蒋文超，是林奕的信息。

        林奕：【福州鱼丸，你有没有吃过？】

        听说过，但还真没吃过。

        蒋文超爸爸：【？？】

        林奕：【林谦说想吃福州鱼丸，你要不要？】

        蒋文超爸爸：【你会做？】

        林奕：【不然？】

        这个问号仿佛能牛逼出他的屏幕。

        想吃就吃，不想吃就拒绝，多简单的一件事，但余悦的手指悬在屏幕上，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

        林奕：【不想要？】

        这也就是文字，若是换成语音，余悦相信能听到林奕对他满满的嘲讽。

        鱼丸而已，也值得他这么畏首畏尾？

        蒋文超爸爸：【刚刚上厕所去了，可以】

        林奕打死都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对着“厕所”两个字浮想联翩，特别是夜深人静一个人坐在床上的时候。

        他想起了那个光洁又精瘦的后背。

        挥断这个念头后，林奕发了一个文档过去。

        林奕：【想吃鱼丸，把这个给做了】

        余悦一时疑惑，顺手点开了那个文档，一点开，懵住了。

        林奕给他发的是两道数学题，他下意识地扫了两眼题目，他敢肯定整个国光能解出来的不会超过五个。

        他也不是没信心，只是也要费点工夫，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头绪。

        等一下……

        鱼丸也不是他想吃的，怎么就变成了他为了吃鱼丸要付出解出两道变态难数学题的代价？

        蒋文超爸爸：【你觉得我是能做出这些题目的男人？】

        林奕：【觉得】

        之前林奕拿着他预考数学试卷嘲笑他的模样再一次从脑海中闪过。

        现在余悦基本可以肯定林奕应该是知道了他的那些小伎俩。

        只不过他还打算打死不认账，但林奕没有一丝的怜悯心，拆穿了他。

        林奕：【考完数学，我看过你的草稿纸】

        余悦一下明白了，难怪，原来马脚是在这里露出来的。

        蒋文超爸爸：【不做，鱼丸我也不吃了，谢谢】

        发完这一条信息，余悦再没有耽搁一秒钟时间，直接关了手机，塞到枕头底下，睡觉去了。

        老小区隔音效果非常差，早上余悦被人吵醒的时候，摸出手机看了看，才七点多。

        他用枕头压住脑袋，但林谦的读书声还是会钻入他的耳朵里，读的还是英语，这就十分要他的命。

        余悦忍了一分钟发现自己再也忍不下去，拿出手机。

        “喂。”听林奕的声音，余悦用脚指头都猜得出来，他早就起来了。

        “让林谦小声点念英语，吵到我了。”余悦刚醒，还是被生生吵醒的，没睡醒的迷糊加上起床气，让他的嗓音显出幼嫩的一面，和白日里冷酷又残暴的形象大相径庭。

        没过多久，林谦的朗朗读书声没了，他的世界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没事了，你继续睡，我先挂了。”林奕柔声说道，好像也怕搅了他的清梦。

        余悦如愿以偿，嗯一声。听到盲音时，他的耳边还萦绕着林奕声音，认识他之后从未有过的……算是识相吧。

        不仅仅是只有识相这一点好处。

        半寐半醒间，他又回忆起昨晚回绝林奕的事。

        当时他只有被林奕戳穿事实的窘迫和无能为力的愤怒，现在睡了一觉，再一次冷静地思量这件事，他发现昨晚他对林奕做得有点过分。

        不管林奕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至少从林奕自己的角度来看，一点好处都没有。但对他来说，也许不是一件坏事。

        认错是不可能认错的。

        余悦闭上眼睛，只剩下最后一点清醒时，他想，要怪就怪姓林的喜欢多管闲事。

        对跟学习无缘的五班来说，周末的时光几乎是呼啸而过的。

        余悦摆着一张不爽快的脸和铃声一同进入教室。

        朱可欣监督早读课，“您真是一秒钟都不带浪费的啊。”

        但她也没为难差点迟到的余悦，因为这个时候五班的入座率还不到半成，而六班早已将早读课进行得如火如荼。

        柯文清揣着保温杯经过五班时，眼底里的笑意能直抵朱可欣的心底，甚至是戳了一个洞。

        “打起精神，你们来都来了，不读点语文或者英语吗？”朱可欣恨不得拿出他们的书本，替他们把书都读了。

        五班的教室这才稀稀拉拉地响起一些读书声。只不过有气无力的，更像是一群苍蝇的嗡鸣声。

        朱可欣这下就更烦了，索性躲到办公室找清静，免得被气得更年期提前。

        座位是每周滚动轮换一次，林奕从三组换到四组，而他则从四组搬到一组。

        这一周，只要他不特意去看，算是一个星期都不用和林奕照面。

        但有个硬伤——永远躲不过他的同桌。

        蒋文超依旧对周末不能参加的密室逃脱难以释怀，“哎，悦儿，我听说我奕哥玩密室逃脱可太厉害了，别人都还在摸索，奕哥一下就找到钥匙了是吗？”

        余悦表面毫无波澜，但内心已经鄙视蒋文超无数遍。

        蒋文超是肯定不知道自己在余悦心里是什么处境，岩石一般壮硕的上半身斜侧在桌面上，凹出一个集粗鲁和浪荡于一体的造型，冲着一组的林奕挥手，“嗨，奕哥~~”

        余悦：“……”

        “余悦，听说了吗？秦凡那小子被人揍了。”前排的韩天宇转过头来。

        余悦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蒋文超从调戏林奕无缝衔接为八卦模式，“嗯？谁被揍了？”

        韩天宇啧一声，小声回道，“秦凡。”

        蒋文超不可思议地往秦凡的座位那边看了一眼，那位置是空的，秦凡还没来，“秦凡那小子那么老实，怎么会被人揍了？谁揍的？”

        “六班的杨宇。”

        那这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就说六班表面光鲜亮丽，其实不乏人渣。杨宇就是其中一个，学习是不错，可惜人品差得众所周知。

        传闻高一时把一个女生肚子搞大，最后杨宇父母用了不少钱才把事情压了下去。

        “秦凡怎么惹到杨宇？”余悦表情冷凝。

        韩天宇手圈在嘴边，“听说跟杨宇抢女人。”

        这下蒋文超的嘴都惊得合不上了。

        别说秦凡那个胆小懦弱的性格，除非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才敢干这事，就是跟谁抢不好，犯得着跟杨宇抢？

        杨宇内里是渣个透，但单看外表，还是人模狗样的。一米八的个头，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整天捯饬自己，确实还蒙骗了不少颜控的女生。

        秦凡也不算丑，更像是一个白面书生，可惜性格唯唯诺诺，永远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哪个班的女生？”余悦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嘲讽，抢女生抢到连命都不要。

        蒋文超倒是越听越热血沸腾，在他看来，这是他们五班揭竿起义的一个里程碑，十分具有历史意义，“我早就看出来秦凡这小子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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