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国庆小长假从星期四开始，鸡飞狗跳地过了前面三天。星期三下午朱可欣赶在五班人出笼前进行了语重心长的谈话。

        “国庆后要干嘛，你们没有忘记吧。”

        所有人都给足了朱可欣面子，安安静静地忍耐这黎明前的最后几分钟，唯独洛炀埋头欢快地收拾书包。

        “洛炀同学，我能耽误你几分钟时间吗？”朱可欣深呼吸一口，问道。

        洛炀没看朱可欣的表情，还在热火朝天地往他同桌的书堆里扒拉着，“可以啊。”

        朱可欣尽量保持住良好的心态，不生气，“那你能停下来手里的动作吗？”

        “我在找我的语文书，奇怪了，刚语文课还看到的。”

        朱可欣两眼一黑，气血翻涌，郑曜看得清楚，连忙说道，“欣姐，跟这种二百五犯不着生气，讲你的，一会儿我来清理门户。”

        这书丢得蹊跷，洛炀只听到郑曜后半句，他小声问同桌，“老郑说要清理门户，清理谁？”

        同桌：“你。”

        洛炀：“……”

        朱可欣重新把话接上，“小长假有七天，但是六班只放三天，我们不补课，但是我希望你们不要玩嗨了，时刻谨记自己是即将要模拟考的人，知道吧。”

        “还有，这几天语文、英语能背的尽量多背，不要担心自己背过头了，好拿的分数都给它拿下。”

        “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不管什么时间我随时在线，好吧。”

        “最后，还是祝各位大佬都有一个愉快的假期。”

        教室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但朱可欣还是感到这群人的敷衍，她认为这掌声是给他们的七天乐，“洛炀，语文书找到了没？”

        洛炀摸着脑袋，一动不动，仿佛老僧入定。

        “洛洛，欣姐叫你呢。”还是同桌把他从禅定的状态里拉出来，“没有啊，哎，奇了怪了，我明明把书放在这里的。”

        洛炀拍了拍放书的位置，问前后左右，“你们谁看到我语文书了吗？”

        书都能读丢，朱可欣感觉真心累，“算了，你慢慢找吧，祝你好运。”

        她一走，五班就炸开了锅。

        七天！

        想想就能令人发狂。

        蒋文超心花早已怒放，“奕哥，一会儿打球啊。”

        这段时间他们几个要练球，校篮球队的也赖上他们，林奕简单收拾书包，“嗯。”

        余悦把书包留在教室，轻装上阵，跟着张嘉禾几人一起去球场，后面跟着激情四射的啦啦队。

        一场酣畅淋漓的球赛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比分是78:89。

        啦啦队直接疯了。

        “奕哥！奕哥！”

        “余悦！余悦！”

        蒋文超兜着一身肉，笑得跟弥勒佛一样，“看来后天跟附中打，没什么大问题了。”

        余悦接过他的水，“本来就没什么大问题。”

        “小子，你的狂妄，我很喜欢。”蒋文超拎着干毛巾给他擦汗。

        余悦还在喘着大气，笑道，“反正输了又不会死人。”

        秦凡连忙过去抓住他的手，“相信我，输了会死人。”

        余悦还在笑，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刚刚和他搭档的林奕，却见到林奕正在和陈祎然说话，脸上还挂着很……轻浮的笑。

        笑就笑吧，需要笑得这么夸张？

        毛病。

        “最近你有没有觉得奕哥跟然姐走得挺近的。”蒋文超好像拉郎配，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林奕那边看，嘴边的笑意味深长。

        余悦冷冷看他一眼，“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蒋文超害一声，“土了吧，这就是青春的味道。少年少女春心萌动，知道不，蠢蠢欲动那种！”

        余悦看不下去蒋文超这张略带恶心的嘴脸，更看不下去林奕和陈祎然有说有笑的画面，他转头往教学楼走去。

        “哎，去哪儿？”蒋文超不知所以，在他身后喊人。

        余悦没回头，“拿书包。”

        “等你啊。”

        余悦朝后摆了摆手。

        那边林奕用余光看到余悦越走越远的身影，打断了陈祎然的话，“不好意思，我要回教室拿东西。”接着就快步往教学楼走去。

        林奕是在楼梯上截住余悦的，“回去拿书包怎么不喊我？”

        余悦没缓下步伐，连眼神都懒得分一点，“我看你在跟班长说得挺开心的。”

        “余悦，你是不是介意我跟班长来往？”

        余悦轻声一笑，俨然是轻蔑的笑声，“你脸怎么这么大呢？”

        林奕叹口气，“我脸不大，倒是挺帅的。”

        “……”余悦呵呵两声，“我看你是不要脸。”

        林奕陡然伸过手，两根手指夹住余悦的脸，“我看你是欠收拾。”

        “林奕，你大爷的。”

        余悦的脸终于从林奕犹如钳子的手里逃脱出来，脸部肌肉真真发疼。

        但一看到林奕得意的笑，一时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线，他猛地往前扑，整个人撞在林奕身上。

        冲动之下，他忘了这里是楼梯，右脚用力太猛，半个脚掌踩空。

        “小心！”

        肩胛骨剧烈撞击在墙壁上，林奕不由得皱起眉，但双手还牢牢地扶在余悦的后腰上，将余悦整个人都搂入了怀中。

        余悦是跟着他一起往后倒的，但他有林奕这个肉盾，只不过是虚惊一场。

        但林奕就惨了，骨骼和坚硬的水泥墙相撞时发出的干脆的闷声，痛得结结实实的。

        等身形稳住之后，余悦立即撑着墙面站立好，神色是没有掩饰的紧张，“你没事吧。”

        “你说呢。”林奕还靠在墙面上，疼痛还没缓过来，他无法站立，说话时眉头都皱在一起。

        余悦确定林奕不是在跟他开玩笑，他自知理亏，焦急得手足无措，“怎么办？”

        林奕看他的那一眼十分复杂，立即站起身来，若无其事地抬脚往上走，“什么怎么办，走呗。”

        林奕的动作行云流水，看得余悦惊诧，他后知后觉地才发现自己又被耍了，“林奕，你是不是有病？有病就去治！”

        “那我们一起治吧，都去挂个神经科看看。”林奕推了一把余悦，怕他又像刚才那样没轻没重地扑过来。

        余悦也不是缺心眼到还要干第二次傻事，他跟着林奕一级一级往上走。

        好在这么一闹，刚刚不得劲的心绪一扫而空，但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

        本来不怎么想说，但看在林奕刚才护他的那一下，他突然想说了。

        “林奕。”

        “嗯？”

        “你以为对着班长能不能不要笑得那么浪荡？”

        林奕一噎，难以置信，“我什么时候对着班长笑得很浪荡？”

        “反正就是这样。”余悦丢下青红不分的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往上走。

        “不是，”林奕脑子没转过来，他可以死，但绝不能死得这么冤，“余悦，你给我站住，你把话说清楚。”

        他越喊，余悦溜得越快。

        两人一个跑一个追，打打闹闹地就到了高三五班。

        教室前后门都没关，黑板还留着最后一节课的内容，书桌上横七竖八地倒着书本。空气里纸张和尘土的味道混合在一块儿。

        他只要稍稍回想，就能拼接出全班都在这间教室的画面。

        “又站在这里发什么癔症呢？”林奕缓步走到余悦身后，笑问道。

        余悦的神智还在发散，不管林奕能不能理解，他把心里话和盘托出了，“明年的今天，就看不到这一切了。”

        林奕顺着他的视线，也静静地看着，“没有什么会一成不变。”

        这话扎心，但无疑是个大实话。

        余悦回头，瑞凤眼被他鼓足了气势瞪着，“闭嘴，现在开始十分钟之内都不要跟我讲话。”

        宣布完“冷战”，余悦往里走去，手臂却被后面的人拉住，“等一下，先别动。”

        林奕一面拦住余悦，一面掏出手机，“但我们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让它一成不变。”

        明白林奕想要做的，余悦后退两步，抬高了视线和林奕一同看着手机界面，日常找茬，“你这手机像素行不行？”

        “不行。”林奕拍了几张教室的全景，又转移镜头，将画面对准了讲台这边，将黑板上凌乱的板书一并记录下来。

        “要不要给你拍一张？”

        话音刚落，余悦便疾步朝最后一排走去，断然拒绝，“要拍你自己拍。”

        有些人别扭的时候瞎子都看得出来，偏偏他自己还以为伪装得天衣无缝。

        林奕嘴角噙着笑，走过去，“要不然我们合拍一张？”

        “对比太强，怕你以为会自卑。”

        余悦嘴硬地埋汰，一把拎起书包后就想要逃，被林奕薅住了后脖领，走不掉了。

        “来吧，我不怕自卑。”林奕说道，“从小到大还从来没体验过自卑的感觉。”

        “你个傻帽，放手。”

        余悦挣扎的两三秒钟，林奕举着手机的手放了下来，同时也松开了余悦。

        “拍完了？”

        林奕将手机收回兜里，往自己的座位走去，“不然呢？”

        “你给我看一下照片。”余悦跟着过去，手摊开要手机。

        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球，林奕疲惫不堪，趁机在座位上坐着，“怕你看了自卑。”

        “自卑？呵呵，”余悦抢过手机，点开相册，找到两人的合照。照片瞬时放大，后半截的话也卡在余悦喉头。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因为他不肯配合，脸部被照糊了，依稀能看得清他略带扭曲的五官。林奕则是正对着镜头，唇角微弯，露出了一丝高贵又内敛的笑容。

        “现在自卑了没有？”林奕扬着头问道，俊朗的眉眼间藏着戏谑的笑。

        余悦下意识动作是想要删照片，对他而言这是一个耻辱，毕竟在长相上，他还从来没输过。

        但屏幕上弹出“删除”的对话框时，他的手指迟迟没有落下去。

        最后，他又把照片返回去，关掉屏幕。

        “自卑了，自卑到都要自闭了。”余悦倒回自己的位置，从地上捞起书包，“现在可以滚了吗？”

        林奕保持着胜利者的微笑，“可以。”

        余悦关了教室后面的门，走出教室后又关上前门。

        “我去上个厕所。”

        林奕手伸过去，“书包给我。”

        余悦想说不用，但不用白不用，他将书包递过去，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

        等人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后，林奕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那张他和余悦的合照充满整个屏幕后，林奕看得很出神。

        很心动，但他没多看，很快收起手机，转眼望向远处。

        天幕渐渐变成了铅灰色，波澜壮阔。

        刚才对余悦说的话，他也对自己说了一遍，“没有什么会一成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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