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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雪君的心法


足尖点地,青衫少年收剑回袖。
  “这不可能……”
  冷冰清看着地上孤伶伶的若冰剑,又看看自己的手心。
  恍若如梦。
  自己数十载的修炼竟比不上木灵宗的废物。
  昭明大殿外围观的弟子们,大气也不敢出,都疑是自己眼花。
  但若冰剑确凿无疑地躺在昭明殿外。
  冷冰清满眼的骄傲破碎殆尽。扭头,连剑也不要了,只身奔向林麓深处。
  那几个平素相熟的师兄弟们,情知不好,拔腿竟要去追。
  寒夜晓冷冷撂下话,眸瞳里冰寒更甚:
  “不必去,都给我回来。”
  不过是输了一招半式,就要弃剑于不顾。他寒夜晓的弟子怎能这么脆弱不堪?
  几个师兄弟被喝止,诺诺退回。
  远山惊起一行飞鸟。水衫广袖的寒夜晓行至若冰剑前,手一扬,地上的剑收回袖。
  长青双手呈上冰凌剑,虽然心口气血翻涌,脸上仍挂着玩世的笑:
  “承师妹相让了,多谢师叔借剑。”
  寒夜晓淡淡嗯了一声,手心抚过冰凌剑身,剑隐归于主人。
  “大家都散了吧!自行回去练习。”
  一声令下,昭明殿前鸟兽散尽,只余矮木墩子愣在原地。
  半晌,看着手上赢来的诸多丹药和铸器灵材,才弱声问道:
  “师兄,你,你真赢了啊?”
  “嗯,怎么了,你师兄我就不能赢啊?”
  长青狡黠一笑,不期咳出一口血来。忙用袖子拭去嘴角血迹。
  说起来不过惨胜而已。
  “师兄,你受伤了?”
  矮木墩子快速收拾赢回的赌注,满满一大袋,想递给师兄,看师兄一副有伤在身的模样,只索自己扛在肩头。
  伶俐如长明,虽然跟着师兄吃了不少白眼和苦头,但从未埋怨。
  一长一幼,如亲似友。
  “一点小伤,死不了。”长青故作轻松地转身,不意见到等在远处的忍冬。
  “你先回木灵宗,我晚些回去。”
  拍拍矮木墩子并不算宽厚的肩,过不了几年矮木墩子也要长成少年人。
  鲜衣长剑,且歌且笑。留在木灵宗真的对他好么?
  要捏一个金丹可不是光一截凌霄角就够的。
  长青心神惴惴地走到忍冬跟前:
  “你找我?”
  “是师叔有请,长青师兄请跟我来。”
  ……
  寒水宗。
  师叔在临水的榭台上独自弈棋,自己对自己。左手黑子,右手白子。
  感知长青的气息近了,才放下黑子道:
  “你来了?”
  长青也不等招呼,熟络地落座于蒲垫上。
  案上焚着宝香,香气清雅出尘,可长青觉着烤鱼的香味更妙。
  “我说,师叔,弟子可是跟人打了一早上的架,闻香可闻不饱。”
  正是午时,又非常劳动了一上午,长青着实有些饿。
  “先把伤药吃了。”
  摊掌,寒夜晓手心滚着一丸白色丹药,闪着珠泽熠熠。
  “我没受伤。”
  翻了一个无辜的白眼,少年还是乖顺吞下药丸。
  清凉的药丸入腹化出充裕灵息,直涌丹田。
  “闭眼,将气息运转周天,让药进入经脉。”
  无赖地咬咬下唇,少年依言闭目调息。
  水榭风过,吹乱风帘,拂起少年鬓边乱发,鸦羽般的睫毛微颤着,眉不描而黛,唇不涂而朱,素净得空谷幽兰一般。
  那道即冰冷又灼热的目光恋栈着眼前人的每一丝发,每一瞬微微的蹙眉。
  直到灵药彻底化入心脉,心口的气血终于顺畅下来,长青张目就觑见师叔呆呆望着自己的模样。
  “我脸脏了吗?”
  细想,今日出门确实未曾净面。忙胡乱用袖口拭了下脸,不知现在可好?
  果然,师叔赧然颔首,手一松,指尖棋子落得不偏不倚,刚好杀翻白子。
  真是案翻唯一子。
  长青大惊小怪道:“师叔,你把自己下赢了!”
  寒夜晓轻哂:“无心插柳罢了。”
  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岑寂双眼,长青知道他心底肯定有什么千古不决的疑事。
  “师叔寻我何事?”
  “你是何时学会的寒冰剑法?”
  寒夜晓收起棋具,语气漫不经心,眼睛却不打算放过长青的任何微小动作。
  “哦,这个啊,我很久前在九州凡界,从一个武痴修士手上买的。”
  诌了个死无对证的谎,很久可能是十年前,二十年前,总之久得沧海桑田,绝对找不出那武痴是何人。
  “武籍还在吗?”
  问着话时,寒夜晓眼神示意侯在帘外的忍冬近前。
  忍冬知机地布下几样荤素可口的小菜,又奉上一碗腊八粥便躬身退下了。
  人间是小年,三清可能只有寒夜晓这里有备腊八粥。九州的过往像一段飘渺的回忆,时不时沉渣泛起。
  “哪里还有,早都不知是拆了烧火还是擦桌几了”
  长青欢欣地吃着粥,嘴里囫囵不清。
  “那修士还同你说过什么?”
  寒夜晓斟了一盏茶,捏着茶却不饮,始终盯着对面的人。

  吃人嘴软,长青不得不继续诌。
  本是小罗女君逼她当年练的剑,毕竟气走了若木仙君,试问整个大梵天,谁能不怕累不怕死,敢来教她术法?
  在一大堆剑法心经里,当年的端木青百无聊赖随意抽了一本落灰的剑诀,封皮上书雪封剑诀。
  母君先是不让炼,那几乎是没有神君天女愿意炼的剑诀,实在拗不过小罗女君才勉为其难教她炼了下去。
  全当开个蒙吧!
  “那修士说着雪封剑诀虽然厉害,却难以炼成,送人人都不愿意炼,你何苦凑这个没趣?”
  长青学着当年母君的语气,神色苦口婆心,谆谆劝诱。
  “为何难以练成?”
  寒夜晓当然知道练这套剑法的艰辛,嘴上还是刻意追问。
  眨了眨慧黠的双睫,长青大口咽下最后一口粥,道:
  “因为光练剑法没用,得合着一起练心法。”
  剑诀配心法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像长青这样只会剑法的无疑就是花架子。
  冷冰清输在过于自大,轻敌了。当然谁又能想到长青居然也会这套剑法,还多会了一式。
  那是最为关键的一式。
  原来寒水宗的寒冰剑法竟然也是残本。
  “炼个心法能有多难?”寒夜晓顺口谈论,颇不理解。
  对于像寒夜晓这样天资颖悟的修士,炼心法自然不难。
  “你可不知道,这套剑诀心法难就难在最后一层,一般的神……一般神机智通的人都练不好。”
  长青有样学样说了漏嘴,假意咳嗽后还算机灵,自圆了回去。
  是的,梵天神君神女们都不愿意练这套剑诀和心法,已致剑诀散佚了最后一式:暴雪无声。
  寒夜晓心内咯噔一下,自己不就刚好卡在寒渊心法第九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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