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九州

九州之滨，端木青拍拍天马脖子，“你走吧，谢了。”
  天马在凡界活不了，这儿没有他们能吃的灵草。一声仰天嘶鸣，红里泛着金泽的马儿腾地离去。
  徒步向村市走来的端木青渐渐皱起眉头。为了掩盖额上的法印，她捆了抹额，斗篷拉得很低，只露出下巴尖儿。
  炊烟之处便有村落，已近暮色的九州夏蝉鸣得声嘶力竭。还未进村便听到了更凄厉的嘶喊。
  端木青心内一惊，在村口踟躇不前。可女人的嘶喊一阵高过一阵，还带着惨烈的哭调。
  如果端木青术法精深，她一定能闻到村子里浓稠的妖气。但即便她闻不出妖气，也察觉了整个村子周围弥漫着不寻常的雾霭，灰白茫然，只能看清一臂远。
  可分明是夏夜的傍晚，怎么可能落雾，还是带着膻腥味儿的尘雾。
  忽然，村里一阵小孩的哭嚷传来，顾不得许多的端木青莽着头决意救人。
  青藤鞭抽开陋屋，几个兽头绿眸人正围着屋里的村妇和孩童。其中一个妇人已被吃了心肠，肚腹血污流了满地。不能裹腹的妖兽还想吃孩童，正准备下口，就被闯入的女人打断。
  为首的妖兽嘴角滴着血，满口膻气：“又来一个。”
  一旁瘦小些的妖兽贼笑着：“这个好看，吃了可惜了！”
  妖兽头子笑得瓮声瓮气，浑身鏖糟打结的毛抖出许多虱子来，绿眸色眯眯盯着美人：“那我们就搞大她的肚子，将她送给陛下！”
  端木青皱眉，既然要将自己送给陛下，为何还敢玷污自己？难道他们的皇帝有什么特殊癖好？
  也不及思索，借助和曦鼎的神力，青藤鞭张弛自如，嗖地直取妖兽头目。鞭风过处，妖兽们被抽得体无完皮，伤痕怵目，纷纷跪地求饶。
  已经有点体力不支的端木青，虚张着声势：“都给我滚！”
  妖兽们屁滚尿流跑了，躲在角落稻草堆里的几人仍在筛糠打颤。
  收回青藤鞭，端木青有气无力：“你们快逃吧。”
  正要旋足，岂料一个妇人扑到身前哭跪下来：“求你救救我们！”
  另外两个妇人也爬出来草垛，跪挡住去路。
  这不是已经救了她们了吗？不明所以的端木青看着地上的三个妇人，还都是有孕在身的。
  “你们快起来吧，别伤到孩子。”
  草屋内熬了薄粥，滚滚冒涌。村妇的话，端木青难以置信。
  围坐在火堆前的除了三个孕妇还有两个孩童，较小的女童面目污得看不清，声音带着怯：“姐姐，你快喝吧，粥都凉了。”
  端着碗里的粥，女童眼里从天而降的仙女姐姐根本喝不下。
  摸摸女童的头，端木青笑得勉强：“姐姐不饿，你们先喝吧。”
  脑子里全是刚才妇人们七嘴八舌的哭诉，哭得端木青脑子懵如梵天门嗡嗡作响的撞钟。
  她们说，皇帝陛下养了百万妖兵，到处抓有孕的妇人，她们都是附近镇子上躲藏过来的，本以为荒村野地能藏过一时，还是被妖兵循着味儿逮住了。
  妖兵抓住有孕的妇人就送进大内禁牢，其他的就看心情，吃了杀了任其所好。
  有听过皇帝广征天下美人的，搜寻天下孕妇还是头一回。难道这狗皇帝喜欢养别人家的孩子？
  端木青也难解其谜，只能惴惴望着火堆。
  自己带着几个有孕的妇人又能逃到哪里呢？若把她们撇下，那些妖兵不几日便能卷土重来。
  “你们说也有对抗的天师，在何处？”端木青放下碗，正色询问。
  妇人们面面相觑，答不上来，还是一直低头喝粥的男童从碗里抬起眸，说：“听父亲说天师是无垢山还有披霞山来的，他们都在帮忙抓妖呢，但妖怪太多了，根本抓不完。”
  无垢山？那师叔不是也在！
  可师叔不是对自己下了三清通缉令么，惊喜瞬时熄灭。端木青长叹无声。
  “我们喝了就赶紧走吧，我担心妖兵要再来的。”
  望着窗外无星的子夜，女子好看的眉蹙起，忧心忡忡。果然，她们才走没多久，受伤的妖兵就带着更多夯嗤喘息的兽人来到。
  无星无月的密林里，端木青领着几个孕妇躲逃赶路，或许是走得太急，一个即将临盆的妇人扶着树，大口喘气。
  “我走不动了！”
  她是女童的母亲，女孩乖顺地扶着自己母亲，一双大眼忍着泪。
  端木青无奈：“还能坚持吗？”
  以她的神识，渐渐逼近的杀气不可能感知不到。那杀气中携嗜血的兽息，她们真的没有休憩的机会。
  “啊！她要生了！”
  顺着惊呼，端木青看到女童的母亲靠着树渐渐滑坐在地，裙裳濡湿一片。可能走得太急，动了胎气。
  妇人咬着牙低嚎起来：“求你照顾好小环。”
  小环就是那脏兮兮的女童，被母亲一把推在端木青身前，又啼哭着扑回去。
  “娘，你别赶我走！”
  “……”
  若将她们独自留下，必死无疑。
  天明破晓时，一声婴孩的啼哭划破天际，妇人产下了一个女婴。端木青抱着怀里的婴儿，百感交集。
  她知道妖兵已很近了。
  一抬眸，黑压压的大群妖兽，头足百怪，龇牙咧嘴。循着产子的血味儿，妖兽围拢了她们。
  端木青将孩子轻手交给另一位妇人，自己则反掌挈出青藤鞭。晨风带起斗篷，女子端妍绝伦的面貌，凛凛不可冒犯的姿容令一众妖兵自惭形秽，多有退步。
  牛头妖兽怒斥：“给我上！”
  执鞭挥舞在妖兵丛里的端木青仿如淤泥里开出的青莲。鞭芒青辉所及，妖兽皮肉灼烂，牛头兽化出原形，状大如象的兽身震得地裂树倒。
  长青灵息不支，一口甜血涌上喉头，飞身上树避开妖兽的冲撞。
  忽然，一声惊呼，端木青扭头便见兽人趁乱抓住了那两个孕妇。旋身，一鞭子抽断妖兽手臂。不意，却将后背露给了锋利锃亮的牛角。
  情危时刻，天边飞来一柄寒气凛凛的冰剑，一剑刺破牛兽喉咙，牛角擦着端木青的肩头轰然而地。
  寒水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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