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章 春风意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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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道政坊,就是东市的放生池。
陆微澜道:“石榴,我们去放生吧!”
“陆小娘子,今儿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石榴忍不住问,这是她在兴庆宫外对陆侍妾的称呼。
陆微澜曾在范静娴的尸身前许下承诺,一定要找到亲手杀害她的凶手。如今,也算是能给她一个交待了。
“为我一位短暂相识的朋友。”陆微澜回道。
石榴已经猜到,“是范小娘子吧!”
陆微澜颔首,“算算日子,她的骨灰也快回到故里了。”
说着,陆微澜便让常伯停下马车,下车后带着石榴直接进了东市。
已经正二月了,长安城却还是春寒料峭。
这个时间来放生的人不多,石榴去买了桶鱼后,她们便来到放生池前。
陆微澜远远瞧着,有两道熟悉的身影。
那两人其中的一人也认出了陆微澜,笑着对她打了招呼,并快步迎了过来。
是蒋宁黛,跟在她身后的人是王澈。
“这就是陆微澜,不知道你还认不认得出。”蒋宁黛对王澈说道。
“自然认得。那日在慈悲寺虽然做了乔装,但一个人的神韵是不会变的。”这时王澈上前一步,对陆微澜行了个大礼,“你是我和枝枝的救命恩人。”
陆微澜知道枝枝应当是蒋宁黛的乳名,便只笑笑,“恭喜二位苦尽甘来。”
如今骁王选妃一事不了了之,蒋宁黛不再被骁王妃人选的虚名禁锢着。
两人都可以为了对方不顾生死,便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拦着他们。
“等表哥考完进士科放榜后,我们便要成亲了。”蒋宁黛笑在眉眼。
就连陆微澜都能感知到她开心又甜蜜的情绪,便道:“那就再次恭喜了。”
“今日我们来这里是帮表哥买一些进士试需要用到的东西,顺道还个愿,不想在这里遇到了你,也是巧了。”蒋宁黛与陆微澜越说越熟络,还上前一步拉住了陆微澜的手,“你却是为了什么来东市?”
陆微澜能感觉到,蒋宁黛是从心底想和她亲近的,便也不瞒着,“邵云泽的孀妻方娘子要离开长安,我送了她一程。然后便想来这里放生,为范小娘子。”
“我刚刚,也是为她放生。真的希望来生,她能活得长长久久。”
活得长久,听起来好似很简单,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却并非易事。
两人又闲话了一会儿,陆微澜便催促着蒋宁黛快回去,毕竟对于还有七日就要参加进士试的人来说,一寸光阴即是一寸金。
“真的希望以后能和你经常见面。”蒋宁黛想到陆微澜如今的身份和处境,竟然有些唏嘘。不过却也没再说什么,想着她日后若是有需要自己帮助的地方,一定不遗余力。
蒋宁黛和王澈走后,陆微澜和石榴才把木桶中的鱼儿全部放进放生池内。
放生后,陆微澜才带着石榴开始逛东市的铺子。
逛到一家叫镶月阁的首饰铺的时候,她看到一只精巧的鎏金银香囊。
“陆小娘子,您喜欢这个?”石榴问道。
陆微澜摇摇头,却又点点头。
她对这些首饰饰物其实没有喜欢与不喜,只是突然觉得这个东西可以助她帮李郴催眠。
鎏金银香囊可以做为催眠的钟摆,不会引起他的猜疑,还可以在里头的香盂放些助眠的香料。一举两得。
“这个多少钱?”想到这里,陆微澜不禁问道。
“一百五十钱。”镶月阁是以卖钗环首饰为主的,这鎏金银香囊只摆在不显眼的位置,价格也不高。
陆微澜挑了一个上面有荷塘月色花纹的银香囊,就在石榴掏荷包的时候,镶月阁突然走进来一位长相绝美的小娘子。
此刻,店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位小娘子皮肤白皙,吹弹可破,五官精致,带着虔诚又羞涩的笑容,就像个瓷娃娃一般,给人感觉漂亮又无害。
掌柜的十分谄媚的招呼道:“哎呦!是琴乐都知来了!”
陆微澜感觉到,镶月阁掌柜的在这位美貌的小娘子进来后,笑得脸上都多出了好几道褶子。
掌柜的称呼她为都知,那她应当就是平康坊哪家青楼妓馆的?不过表面看上去却丝毫未染风尘。
陆微澜还知道,在这里最顶尖的名妓才能够叫做“都知”。
都知这个顶级的身份并不只是根据美貌来平定的,而是根据她们的才情和作诗的能力。
这位叫做琴乐的都知,想必在平康坊想必是才貌双全了。
陆微澜也并不十分关心这些,只让石榴赶快付了钱快点离开。
因为她们刚才进镶月阁之前,看到前面不远处有家卖点心的食店。
掌柜的接过钱数都没数,就赶紧去招呼那位叫琴乐的都知,殷勤的很。
陆微澜带着石榴出了镶月阁之后,就去食店吃点心。
这个时辰点心铺子的人不算很多,两人点了花折鹅糕、奶酪樱桃,并一人一碗桂花酒酿圆子,坐在靠窗的位置吃了起来。
眼看着碗中的酒酿圆子已经见底了,石榴忽然指着窗外说道:“陆小娘子,这不是刚才镶月阁里那位都知吗,这会儿她身边怎么多了个人,是不是她的金主啊?”
陆微澜先将勺子里的桂花酒酿圆子吃完,才抬头朝窗外瞧去。
那位琴乐都知身后是多了位郎君,不过他戴着薄氅的兜帽,看不清面貌。
陆微澜是个善于观察的人,而且眼力极好,所以看到这郎君手指上戴了个白玉的扳指,玉质上乘,非一般俗物。
只不过这玉扳指倒像是为了遮住他手指上一道狰狞如爬虫般的疤痕。
那郎君抓住了琴乐的手腕,不过却被她甩开了,险些把她另一手抱着的首饰匣子给掉到地上。看样子,这些首饰并不是这位郎君送给她的。
两人这短暂的肢体接触后,琴乐便转进了对面两家店铺中间的巷子,那郎君并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也紧跟着走了进去。
陆微澜想着不过是风花雪月之事,无意再窥探,刚想低头把碗中香甜可口的桂花酒酿圆子吃光,就见琴乐扬手就给了那郎君一巴掌。
这本也无甚惊讶的,只不过琴乐突然露出极为狰狞的目光,让陆微澜略感意外。
一个人突然撕掉了脸上单纯无害的面具,立即又换上一副乖戾狠绝的。给人很大的反差不说,还让你分辨不清楚到底哪个面具更接近她本人。
就在陆微澜想仔细剖辩剖辩的时候,琴乐已经收回了那狰狞的表情,推了一把那郎君之后就走出了巷子。
此时,巷口正巧有一只脏兮兮的猫儿,正委屈巴巴的“喵喵”叫着,看样子像是和主人走散了。
琴乐便弯身抱起了这只脏猫儿,也不嫌弃。还掏出帕子擦干净沾满污泥的猫爪,然后一下一下顺着猫毛。
她好像用尽所有的温柔在安抚着这只找不到家的小可怜。
从她的眼神中,陆微澜甚至能感觉到她对这只猫儿发自真心的同情和爱怜。
就这么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小小年纪的琴乐就已经变幻了三副完全不同的脸孔了。
做为一位见过各种人格的犯罪心理学专家,陆微澜表示确实有些意外。
“陆小娘子,这酒酿圆子,不香吗?”石榴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等她和石榴吃完酒酿圆子出了食店,早已经不见了琴乐和那位郎君的身影。
“你们刚刚看到了琴乐都知了吗?”
“以前听说过,不想今日这么幸运,竟得以见到真容了。”
有几位青衫士子走在她和石榴面前议论着,他们手里还提着新买的文房四宝,想是准备应试的。
陆微澜不自觉的脑补出才子佳人的风韵桥段来。
“每月逢八平康坊的都知们都会去唐昭寺听经,我早就去见过了。”又一位士子十分得意的道,好像见到琴乐是什么光耀门楣的事。
“我也早就听说过,平康坊风月楼琴乐都知仙姿佚貌,文采斐然,没想到品性也如此纯良。”
这人说的应当是刚刚在他们面前发生的,琴乐收留流浪猫的事。
看来,这位琴乐都知在文人士子中的人气是真挺高的。
……
回到兴庆宫后,陆微澜直接到了落英殿的书房。
这段时日来,她一直没见李郴出现过。
白日里,他大多是在兴庆殿处理政事,只有晚上她回到拾翠楼之后,他才会回落英殿。
翌日她再过来的时候,都会去看沙箱里的白沙。每次看到的都是平整无痕的沙面。
陆微澜没想到,今日这个时辰回落英殿来,居然看到沙箱里的白沙有了动过的痕迹。
所以他是趁着她出兴庆宫的时候悄悄来过了?
那他躲着她的意图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
如果李郴连面都不露,这叫她如何完成攻略任务呢?
陆微澜坐到书案前,拿出刚刚在镶月阁买的鎏金银香囊,还有离开东市前在香料铺买的具有安神作用的香料,将香料放进香囊内的香盂里。
之后,便将银香囊挂在腰间,开始修起手记来。
这本手记上面的案子,是很多年前的一桩科举舞弊案。
凶手本是灵州府的解元,不想却被当年同榜进士告发他根本就不是灵州府人,而是寄籍考试。
当时礼部已经放榜,凶手见自己多年的进士及第梦破碎,心中妒恨,便策划杀害了当年进士榜的前三甲。
是以那年后来的进士前三甲,全部都是在凶案定夺后由第四至六名增补上的。
这件案子曾在当年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更在大盛的科举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陆微澜一边修书一边看手记,不知不觉就到了掌灯时分。
这个时候她一般都会回拾翠楼了,不过今日午后在东市用了点心,所以一点没感到饿,也不急着回去用晚膳。
最主要的,她得在这里等李郴。
每次有机会问彭顺,他都说是因为李郴有太多政事要处理。
这不过是理由罢了。
她之前也遇到过这样一种病人,心理状况明明已经在好转了,可是就在她想更近一步去治愈这个病人的时候,他却开始逃避,不愿意放弃那个过去的自己。
人总是很难走出属于自己的舒适区,改变是很痛的。特别是这种心理病患。
陆微澜不知道李郴是不是属于这种情况,总之她想要在今晚得出一个结论。
所以她在落英殿一等就等了快两个时辰,修书坐得累了就走到沙盘前去按照手记上的案子去做案件推演。
眼看着夜都已经深了,李郴还是没有回到落英殿。
陆微澜想不出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故意躲她。
她是个什么事都要弄得清楚明白的人,所以干脆穿上披风,提着灯笼往兴庆殿去了。
兴庆殿,李郴此时正坐在书案前看如雪片般堆积的奏折。勤勉政事却是真的。
今日见周子睿前,他看到了御史台呈上来的一份奏折,内容与近期即将要举行的进士试有关。说近年来行卷之风过盛,进士试及第者都是背后大有来头之人。寒门庶子苦读数载,很多都成为进士朋党的陪衬。
御史台是监督百官的,其意指的也是进士朋党背后的官员。
这奏折所牵问题甚广,背后也是极其复杂的。
如今主管科考的是礼部,而礼部尚书则是尚了福慧公主的驸马苏世缘。
所以李郴先是见了今年进士试的主考官,担任知贡举的礼部侍郎周子睿,然后又调来了近三年进士榜名单,以及他们所在的州府和参加吏部关试后所任官职。
看完这些后,李郴才起身,示意彭顺拿过他的薄氅。
“殿下,陆侍妾她还在落英殿等着你。”
李郴迈步的动作稍顿了下,然后才道:“那就回南熏殿吧!”
彭顺又道:“可是殿下,您在南熏殿很难能入眠。”
李郴没再理他,干脆接过薄氅自己披在肩头。
“殿下!”彭顺趁着李郴还未迈步之前在他身后说道:“既然已经这样了,何不派人去查查呢!”
李郴听了这话,倒是真不迈步了,而是回过头看向彭顺,目光深沉幽冷。
李郴刚走进南熏殿的正殿,陆微澜便从一根廊柱后面走了出来。
“殿下!”她施施然上前一拜。
李郴深深看了她一眼。
今日的下裳穿的是朱红色的石榴裙,肩上的披肩也是同色,和朱漆廊柱反差不大。再加上她身材又纤细,所以从远处根本看不出来这里站了个人。
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见李郴停住脚步,却也没有与她说话的打算,陆微澜又上前一步道:“我有一事想问您!”
见李郴没有发火,彭顺转身挥散了守门的小太监,自己也退下了。
“何事?”李郴刚想整理自己的衣袖,意识到什么,把刚抚到袖口的手负在身后,笔挺而立。
陆微澜再上前一步,从腰间解下自己在东市买的鎏金银香囊,拎起来在李郴的眼前晃晃,“你看!”
李郴微微蹙了下眉,然后才问道:“看什么?”
看到他在自己面前有些局促的样子,陆微澜有些想笑,但却努力克制着。
然后她很认真的问道:“那日我去慈悲寺取证,在寺前拿到了蒋宁黛的鎏金银香囊。”
李郴想起来,那日他本来让凌恒随她去慈悲寺,不想她遣了凌恒回来送信,所以他又让凌恒带着幺幺去了。
一则为了助她查案,二则也是故意让幺幺出现,逼背后的凶手再次做出动作。
不过凌恒回来禀他,若不是幺幺速度极快,能一下撞开惊马,她就有可能命丧马蹄下了。
李郴又蹙了下眉,才回道:“记得。”
这才片刻的功夫,陆微澜已经看到李郴蹙了两次眉,明明之前就是喜怒不行于色的人。
她没忍住说道:“不要总是皱眉吗?”
然后还踮脚伸手按了下他的眉头,轻轻揉了揉,就像她前世对待其他的患者差不多。
李郴只觉得微凉的手指萦绕在眉间,让沉浸于一日政事的他清明了许多。可倏然间,他又觉得心里有些烦躁。
这种感觉是熟悉的,因为这许多年来,每当有人靠近他,他都会这样。不仅是心烦,甚至还有恐惧。
可今日这感受,又有些许陌生,不过李郴来不及细想,他抬手扼住陆微澜的手腕。
他既不喜欢梦中那种感觉,也不喜欢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哎呀!”手腕的疼痛让陆微澜没忍住惊呼了一声。
然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眼前这位病人同之前的有些许不同,他是前太子现亲王,怎么能随便动手动脚呢。
李郴也意识到自己下手有些重了,她那只及自己两指宽的手腕,怎么能承受这种力道呢。
他松开手,看到她有些发红的腕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和做什么。
还好陆微澜很快将手背到身后,似乎也不纠结于此,转而问道:“殿下,我是想问。在我险些被惊马伤到之前,有人丢了一块石子过来,将蒋宁黛身边的婢女绊倒。这人应该是为了助我拿到蒋宁黛身上的证据的。之前一直未有机会细问,这人是你派来的吗?”
李郴一直仔细听着她的话,所以不必思量,便立即摇了摇头,应道:“不是。”
陆微澜此时却陷入了沉思,不是李郴派来的人,也不是背后的凶手。那会是哪方的势力呢,真实的意图又是什么?
再加上陆微澜的身份和她背后的人,简直太让人扑朔迷离了。
而李郴在回答完陆微澜的问题后,也陷入了与她差不多的思考当中。
一时不得其解,陆微澜也不能一直挡着李郴的路,只好行了个告退礼:“那我告退了。”
只是行完礼一抬头,又看到他眼下的乌青。想是这些日子又没睡好。
不过她还是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去了。
虽然还不知他在故意躲着自己的缘由,但存在即是道理。
很多事情是无法强求的,攻略任务也不是一日就能完成的。所以放了安神香的鎏金银香囊,她只能重新系回腰间,等待合适的契机再解下。
看着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面前,又突然离去的陆微澜,李郴有些无奈的转身回了寝殿。
这一夜只阖眼浅眠了一个多时辰,却又梦到了他这一生中都不愿再回忆的场景……
……
二月十五的清晨,晨鼓才敲响不过半个时辰,礼部贡院门前便陆陆续续到了很多参加进士科的举子。
这些举子从去年的十月开始便从各州府早早赶到长安城,只为扶摇直上。
进士科从卯时便要开始,直到酉时之后。一共连考三场,次序为帖经、杂文、试策。三日定此生。
因为举子们都要穿麻衣,所以此时礼部贡院篱墙外围一时人头攒动。麻衣如雪。
随着考试时间的临近,聚集在贡院前的人越来越多,而篱墙四周,已经有重兵把守。
有的举子有仆从随侍,所以考试所用物品不但有人背着,还前呼后拥,很有排场。
有的寒门士子孑然一身,背着书箧,孤单单立在春寒料峭中。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在人群中,不乏有娘子陪伴夫君前来赶考者。这其中就有一对璧人郎才女貌,分外惹眼。
“表哥,待会你入考场之后我就先回府,省得你因惦记我而分心。”此时,蒋宁黛正立在准备参加进士科的王澈身边。
王澈一席麻布白衣,他的身后背着个很大的书箧,身姿却依旧笔挺。他收回看向贡院大门的目光,转而低头看着蒋宁黛,目光也由刚刚的坚定执着,变得温柔缱绻。
“天还是有些冷,回去路上没人给你捂手,让彤儿路上给你买碗热饮子,路上也要小心些!”王澈嘱咐道。
蒋宁黛点了点头,才道:“我给你准备了芝麻胡饼,龙凤糕,还做了些鹿肉脯子,梅菜扣肉,都是顶饿的。还有茶壶,炉子,木炭都准备全了。饿了渴了就停会笔,吃些东西理理思绪。觉得冷了就烤烤手。”
因为贡院的条件设施比较简陋,又不提供膳食,除了要准备笔墨纸砚外,一日三餐和生活用品都是要自行准备的。
王澈笑笑,“我会的,放心吧!”然后悄悄伸出手勾了勾蒋宁黛细白的小手指,微微颔首低声在她耳边补充了一声称呼,“娘子!”
蒋宁黛今日本来穿了素色的衣裙,又未施任何粉黛,显得脸上过于素净白皙。王澈这声称呼,让一抹绯红悄然爬上她的小脸,人也顿时鲜活起来。
“表哥,这是贡院门口。”蒋宁黛嗔道。
王澈:“无论在哪你都是我娘子,永远都不会变。”
“马上开始考试,不与你说了。”蒋宁黛不想再让王澈分心,转身就要往外走。
这时,恰好礼部贡院门前想起了击鼓声,进士科考试要开始了。
“枝枝,等我回去。虽然我不一定功成名就,也给不了你荣华富贵,但我会倾尽所能,一世为你遮风挡雨。”
蒋宁黛在听到他这句话后又转过身来,她虽然没有再开口说话,不过却看着王澈笑了,笑得那样满足。
王澈经过搜身之后进入考场,然后在贡院内阶前设的香案前见过今日的礼部主考官员,然后才被分到东廊那边,席地而坐等待进士试开始。
蒋宁黛一直在不远处悄悄看着,直到再看不到王澈的身影,直到参加考试的举子都进入了考场,礼部贡院门前也清净下来。
这时,一个背着书箧,独自急匆匆赶来的人闯入了蒋宁黛的视线。
“考试开始了吗?啊啊啊啊啊!我是不是来晚了?”
这人也真是的,辛苦读书多年拿到州府的名额前来长安考试,这么重要的事也能迟了。
只见那人横冲直撞的就往贡院里面闯,果然被门口的胥吏看住并呵斥,“哪来的?”
“岭南谢启!”这人说完掏出了自己的文书,以来证明身份。
胥吏一瞧这人就出自寒门,连搜身时候的动作都粗鲁了很多,将书箧里的东西也翻得乱七八糟,连他用油纸包的一张胡饼都掉在了地上。
胥吏有些嫌弃的看他一眼,然后才抬手示意放行。
知道可以进入贡院考试了之后,谢启乐得脸上都要开了花,立即捡起地上的胡饼,高高兴兴走了进去。
等被指派进入东西两廊之中的东廊后,谢启立即铺上自己有些破旧的席子,在矮桌上摆好自己的文房四宝。
今早起得迟了,他连朝食都没来得及吃,此时还没考试,便掏出出门时在街上买的胡饼。
因为刚才在贡院门前掉在地上的时候沾了些灰尘,谢启便拍了拍,然后吃起来。
刚刚咬了一大口,礼部官员便在知贡举周子睿的带领下分别在东西廊开始发试卷,正巧发到他这里。噎得他险些没上来这口气。
谢启赶紧给自己顺了顺气,待看到手中的试卷后,他立即露出了意气风发的笑容。
然后赶紧收起胡饼,开始磨墨蘸笔写字,首先写上了自己的大名:谢启。
进士试自昼达夜,酉时之后,可允许烧烛三条。
也就是酉时之后,你可以呈交试卷,也可以再给你三根蜡烛的时间,来继续完成你的试卷。
这样的考试,要连续进行三日,这三日不得离开礼部贡院一步。
这不仅是对举子们这些年勤学苦读的考验,更是对他们精力体力乃至意志力的考验。
而这场进士试之后,又有几人能够“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作者有话说:
这卷的剧情这就展开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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