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好想蹭饭

杏小果下意识想拒绝，远道而来的客人自带食物，显得待客的主人太不尽职。

        奈何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外来的大妖加上装满物品的锦囊，意味着杏小果以后拿出稀世珍宝皆有迹可循，灵气小院种植的瓜果蔬菜不再引人质疑。

        增添一层遮掩，他大可以放心的送药材给老鹤妖，锦囊里装的东西五花八门，想必清九不会全部记住……吧。

        杏小果略微迟疑后收起了锦囊，眼角余光瞄到老鹤妖，见对方一脸不认同的表情。

        老鹤妖生怕清九给的见面礼贵重，导致杏小果与清九的相处落了下风。好在清九的神色始终如常未有丝毫讥讽，老鹤妖见状安心了些许，转身同杏小果商量食谱。

        食材种类丰富，因此清九进村第一顿的欢迎宴格外丰盛。食物既有杏小果准备的，也有老鹤妖带来的，更有清九锦囊里的，不偏不颇，不曾落下一妖。

        米饭则是奢侈的选用了灵米，杏小果不确定清九能否习惯村里种植的普通粮食。

        老鹤妖瞧见灵米的瞬间，手指差点掐断胡须，嘴唇张了张，千言万语凝聚成一句：“这米真好。”简直好得夸张！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早料到锦囊内好东西不少，没想到居然还有珍贵的灵米。东西收都收了，也不可能再叫杏小果退还给清九，这是清九的一片心意，至少说明了对杏小果的重视。

        一顿五雷村见所未见的美味佳肴迅速出锅，出于常年的节约习惯，杏小果备的饭菜数量适度，够三只妖填饱肚子。

        他端着菜盘，悄悄打量清九放在手边的一壶酒，确定单是装酒的白玉瓶就远比曲镇那些陈年佳酿贵。

        清澈的酒液入杯，一股淡淡的香气随之飘出，杏小果忍不住闻了又闻：“好香啊，清甜的水果香气。”

        “这是果酒，味道淡不醉人，你可以尝尝。”清九顾及这一老一小的酒量，首顿饭选了果酒。这种酒在妖城卖得极好，由灵果酿制，加入灵泉，酒窖建在灵气充沛之地，为这酒全面的提高身价。

        在清九看来，仅是一瓶寻常果酒罢了，天地大劫前，这类酒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只是天地间灵气急速流逝后显得珍稀了。

        酒香不仅勾起了杏小果和老鹤妖的兴趣，香味更是顺着杏小果家飘往四面八方，清淡的果香很快弥漫全村。

        正逢家家户户的吃饭时间，大伙儿边吃饭边兴致勃勃的讨论杏小果的未婚夫君。说着说着，讨论声小了，咽口水的声音大了，从肉菜香到米饭香再到果酒香，实在是忍无可忍。

        “这味道，真香啊，是哪家在炒肉？”

        “肯定是小果家，今天他未婚夫君来了村子。”

        “刚吃完两碗饭闻着味儿又饿了。肉越卖越贵，好久没尝过肉味，好想吃肉。”

        “小果不止是炒了肉吧，还有别的香味，太好闻了。”

        “咦，难道是米饭？”

        “谁家的米饭能有这么香？反正和我们家的米完全不一样。”

        “最后这是什么？天哪，是不是酒，你们快闻闻，是不是酒？”

        “是酒。曲镇的酒比这个酒味浓，但这个酒光是闻着味就浑身舒坦。小果在哪儿买的酒？”

        “这酒多半不是小果买的……”

        渐渐地，各家各户越来越安静。家中珍藏的曲镇酒喝起来似白水般寡淡无味，众妖低头盯着自家碗里的米饭和盘子里的菜，与平时没区别的晚饭突然就不香了。

        村民们：“……”

        大妖来村的第一天，深深体会到了食不下咽的滋味。

        杏小果买不到这些好东西，绝对是那位未婚夫君带来的。羡慕，真羡慕，好想好想蹭饭！

        长辈们为了面子勉强能忍，小辈们则顾不了那么多，激动地奔向杏小果家，恨不得立刻爬上院墙瞧瞧有哪些好吃的。

        然而，平时爬得无比熟练的院墙，今天怎么都上不去。大妖的威慑力不同一般，妖崽们刚到附近就手软脚软。这还是清九对村民们没恶意的情况下，修为的巨大差异已经令小家伙们胆怯，委屈巴巴的贴着院门缝儿闻个味儿。

        杏小果发现门外聚着一堆妖崽，顿时哭笑不得，饭菜不够外人分，幸好瓜果的份量充足。

        他端起新鲜的瓜果递到院门：“吃吧，你们吃完快点回家，晚上别到处乱跑。”

        “谢谢小果哥哥”，“小果哥哥，你真好”，妖崽们吃了甜甜的水果兴高采烈的走了。附近村落以种植粮食为主，大部分的果子他们只听过没见过，今天居然吃到了。

        他们回家不忘炫耀所见所闻，描述的栩栩如生，哪怕开门那小会儿压根没能看清多少。

        照明的夜明珠不像烛火会熏眼睛，亮堂堂的光线衬得那桌饭菜愈发美味可口，院内的灵气更是让他们心旷神怡。

        五雷村的村民向来怕灵气增多，唯有杏小果家情况稍有不同，大妖的存在本身就是灵气聚集的象征，村民们纷纷感慨：“小果有福咯，老鹤的日子轻松了。”

        在村民的惊叹之中，一顿欢迎宴愉快结束。老鹤妖临走前，得到清九另赠的美酒，不同于先前的果酒，这瓶酒香浓郁度数高，适合老鹤妖在家小酌。

        老鹤妖拎着外形精美的酒瓶，冲清九点点头：“来了村子，就安心住下，村里大伙儿都很友善。”

        况且清九自带杏小果未婚夫君的身份，不算是全然陌生的外来妖，村民对他的排斥很低。

        入夜，杏小果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爹娘在家时的欢声笑语，想幼年时期的乡村岁月，想爹娘说的村外故事，以及他们同清九母子相处的过往景象。

        一点一滴未曾忘怀，时间却过得那么快，从五雷村出事至今已有七百年。

        旁边的卧房空置了几百年，爹娘归期未知，但清九来了村子。订亲玉佩完好如初，陪他度过漫长岁月的玉佩，玉佩主人终于走到他的跟前。

        他喃喃道：“清九来了，真好啊。”

        杏小果睡醒时天空刚露鱼白，他揉了揉眼睛，突闻淅淅沥沥的声响，是水落地面的声音。

        天气日渐炎热，田地作物急需更多的水分补充，迟来的春雨减轻了旱情，可今年的收成依旧不乐观。他困惑片瞬，紧接着睡意全无。

        这般厉害的妖气显然属于清九，大城的妖怪起得竟这么早？

        他急匆匆的洗了脸推门而出，刚走近田地就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眨眨眼。

        晨曦中，青年大妖手指朝着水井随意一点，腾空而起的井水眨眼化作细细的水雾，纷纷扬扬飘向地里的粮食作物。

        杏小果内心震惊不已，最直观的感受是……大妖果然任性，妖力多到可以胡乱挥霍。

        他看得清晰，飘落的水雾里蕴含灵气，险些没忍住冲上前淋雨，给自己也浇浇水。可惜他不能伪装成粮食作物，只好忍着心痛留在原地，羡慕的看着自家菜地，给勤劳的大妖打招呼：“清九，早啊。”

        “早。”清九沿途见过大片干裂的土地，猜到五雷村的形势不太好，实情却比预料更糟，生机流逝严重，灵气匮乏得可怕。

        奇怪的是，敏锐的直觉提醒清九，五雷村不该这么惨，即使这里位处舆图的边缘。尤其是不远处的五雷山，无时无刻不在吸引他的注意，触碰到这里的土地和这里的水源，心底的古怪感知愈发强烈。

        他熟悉这里，虽然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昨夜清九没休息，一直在修炼，四周的灵力近乎于无，分明是对修行无益的环境，他提升修为仍然十分顺利。

        若被其他妖怪得知，定会在五雷村翻个底朝天查探秘密，是清九不对劲还是这个村子不对劲。他既已来到五雷村，纵有天大的秘密，他也会将危险挡在外面，维持杏小果生活的平静。

        不一会儿，杏小果和清九进了山，当天的安排是查看当年出事的地点。

        杏小果边走边给清九说山里哪儿有小动物，哪儿有果树，以及山里的种种趣闻，均是些轻松话题。直到逐渐靠近出事地，他的话明显减少，声音也一降再降。

        事过境迁，倒塌七百年的山洞早已不是昔日的模样，杏小果能找到这儿，只因数百年的停留，自身气息融入此地。

        意外的是，清九无需他人指引，也能轻松找到山洞旧址，这片区域同样融入了他的妖力气息。

        清九小时候见过杏小果那块订亲玉佩，当时清九父亲已离家攀富贵，丢下清九与母亲艰难度日。

        杏小果的爹娘时常上门，杏小果的娘给小清九好吃的食物，杏小果的爹则教小清九妖术，指出小清九修炼途中遇到的问题，避免他走偏了路。

        所以，当清九得知五雷村出事的消息却无法踏出敖家的门，他怒火中烧，恨敖家的束缚，恨自己的弱小。母亲失踪了，他找不到，杏小果爹娘出事了，他也帮不了。

        他一定要走出来，走出那个名为父爱名为家的敖家囚笼。

        清九和杏小果在山里转了圈，收获寥寥，直至走到某地，他好奇的问了句：“这里的植物长得这么好？”

        杏小果顺着方向望去，正是被巨雷轰出来的深坑，坑边绿意盎然，与别的地方的枯萎景色截然不同。

        他早见过巨坑附近的奇异景象，见怪不怪，只是没料到清九居然也能看见那些被村民视而不见的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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