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孤独的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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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大人近乎疯狂的背影消失在玻璃护栏外,刺目的火光让杜甜酿心里狠狠一揪,十分担忧轻轻的处境。
这里可是守卫森严的武器堡垒,有谁能混进来,还制造了一场爆炸?
杜甜酿心里不安极了,忙找了一个悬浮飞行器,跟了上去。
爆炸似乎没有再继续,只有大火继续燃烧着。等杜甜酿再看见森大人时,她正站在半空中,悬浮鞋的灰色气焰在残破的金属栏杆旁明灭闪烁。
她的对面,是斜倚在门口的轻轻。这扇金属门,明显是用炸弹轰开的,金属碎片和烧得卷曲的塑料散了一地。
太好了,轻轻没事——杜甜酿正要松一口气,却发现轻轻看起来不大对劲。
轻轻的头发变短了,正湿淋淋贴在脑袋上。防护服背后耷拉着几条线缆和管道,带着水滴拖在地上。她的脸色格外的苍白,几乎要和白色金属门融为一体。
才这么一会儿不见,她怎么变成这幅模样?
“你怎么出来的?”杜甜酿听见森大人隐含怒气的声音。
“当然是我放出来的呀。”轻轻背后响起一个声音,从这间屋子里,走出来一个粉裙子的女孩。
怎么有两个轻轻?杜甜酿因为惊讶睁大了眼。
粉裙子的轻轻伸手拿起防护服上的一块金属铭牌,念道:“编号114,嗨呀,这么多朋友怎么不介绍给我认识呢?”
“她们只是试验品,轻轻,不要闹。”森大人的双眉紧锁。
“试验品?”轻轻的声音尖利起来:“我也只是试验品,对不对?”
“没有,轻轻。”森大人每个字都是那么语调平平的,叫人分辨不出真假。森大人的眼睛连她自己也察觉不到的瑟缩一下。
“姐姐,我毕竟是你的妹妹,你以为你能骗得了我?”轻轻忽然平静下来似的,慢慢说,“姐姐,你恐怕不知道吧,我的基因缺陷,其实造成了一个你想也想不到的后果。”
“那就是——每一个克隆人都拥有彼此的记忆。”
轻轻这么说完,森大人的脸色就猛然变了,她的眼睛流露出一丝震惊,这是一种杜甜酿以为永远也不会出现在森大人身上的情绪。
“姐姐,每次我的病发作时,那种吞噬灵魂的痛,像玻璃缸中的鱼一样,一辈子只能望着玻璃罩的孤独日子,每一秒,我都不想再过下去了!”
火势在消防机器人的努力下,已经消退,零星的火苗再也扑腾不出一丝水花,只能濒死般的吐出一口黑烟。轻轻立在一片残骸中,双眼因为激动泛起水光。
“你想做什么。”森大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放轻声气说道,“轻轻,到姐姐这里来,别做傻事。”
“姐姐,这是一种从理论上无法治愈的病。”轻轻咳嗽一声,脸色愈发惨白:“人总是要死的,我不想再被复制一百次、一千次,日日夜夜受痛苦记忆的折磨。”
“姐姐,一切都该结束了。”轻轻笑着说,“既然你舍不得,就让我来亲手毁灭吧。”
森大人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轻轻,她的思绪茫然的飘回一个下午。
那个下午阳光和煦,春草萌发,她的实验室里,第一个轻轻的复制品睁开了眼睛。
她的一生中,很少有无能为力的时刻。只有轻轻,她相依为命的妹妹,为什么要患上这种无法治愈的疾病?
每一种基因序列都尝试后,她绝望的发现,任何一种都无法使轻轻的生命活过十八。
临睡前,她会照常打开电子书架上的故事书,书签的进度在67%,她张嘴读了几句,却发现再也没人睁着一双黑色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的问来问去了。
这个星球,也太空、太冷了。
“轻轻,你可以陪着姐姐吗?”森大人的话,简直如同在哀求了。
“姐姐,你会忘记我的,只要时间足够长。你会有很多很多的朋友,为什么一定要我的陪伴,你太自私了。”
“再见,姐姐。”
轻轻的话语刚落,一个巨大的能量防御罩笼住了她,和她身后的实验室。
这个能量防御罩连声音也屏蔽了似的,耀眼的白光充斥了防御罩里的一切,光芒退散后,只剩一地安安静静的灰烬。
森大人茫然的、沉默的、久久的,立在半空。
突然,森大人开口:“其实,她的基因我还在空间钮里保存了一份。”
杜甜酿听了这话,悚然一惊,背后冒出鸡皮疙瘩来。
森大人转过头向杜甜酿飞来,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森大人,你……”
一个冰凉的试管,落入她手心。
“你帮我毁了吧,随便扔在哪个我看不见的地方。”
森大人的脸庞,好像看不出什么悲伤的痕迹,又或者轻轻的一次又一次死去,让她终于麻木了,不再因为这一次过于悲伤。
杜甜酿愣了一秒,嘴里吐出一个低低的“嗯”字。
“自己去找沙沙拿你要的东西。”森大人又说。
等拿了东西,再回到会客厅的时候,上校,呃,怀特仍然坐在沙发上,正浏览着腕脑的虚拟屏幕。
在柔和白色灯光中,他听见杜甜酿的脚步声,抬起头来,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看了他也听到了爆炸声。
“没有。”杜甜酿语气闷闷的回答。
怀特倒也没多问了,他只讲道:“接我的人来了,但是森大人的领域他不能过来,还要麻烦你开星船送我过去。”
杜甜酿和怀特登上星船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这个庞大而又冰冷的星球。
也许,这个星球上,以后只居住着森大人了,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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