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番外:奥登的波斯菊

奥登找到了妮娜，红色的头发似乎昭示着她是个热情如火的女孩。

        可是见到奥登的时候，这个女孩只是咬着嘴唇，面色苍白地让他进门。

        妮娜得到西尔维亚死去的消息时，正微笑着把别人买的花递出去。

        她愣在原地，歪着脑袋，显得有些不谙世事。

        她说，“你说什么呢？”

        来人咽了口唾沫，谁不知道妮娜和西尔维亚的关系最好，这个消息谁也不想来传递。

        他似乎颤抖了一下，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妮娜刚刚其实就听到了。

        她眨眨眼睛，似乎没有受到打击一样，

        还跟传递消息的人道了谢。

        传递消息的人颤颤巍巍，他可不会觉得妮娜真的无动于衷。

        他甚至害怕等他一走，妮娜就去陪西尔维亚了。

        事实上，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妮娜打算去陪西尔维亚，

        她想，西尔维亚一个人的话，会不会觉得孤单呢？所以，她要去陪姐姐啦。

        妮娜不想让姐姐感到孤单。

        可是刀刃划破肌肤后，坠落地面的鲜血仿佛惊醒了她。

        不能这么草率，暗网是姐姐创立的，她要是也走了，谁来继续管理整个暗网？

        奥登会来找她的，所以她要再等等，再等等。

        死亡对妮娜来说很轻松，但是继续活下去却是登天之难。

        她要如何才能把每时每刻思念西尔维亚的悲痛忍住？

        直到奥登敲响了她的门，并递上了一株波斯菊。

        妮娜知道，自己很快就能解脱了。

        她的花房散发着温馨的香气，各种花都有，可最多的还是波斯菊。

        奥登和妮娜面对面坐着，两人都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妮娜垂了眼眸，开口将暗网的一切都告诉了奥登。

        包括联络方式，管理方法。

        奥登听着这无比精细化的管理方式，徒然又落下了泪。

        西尔维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想方设法地保护着他。

        哪怕她离开了，也会继续运营下去，

        只要他还需要，就还有余热来温暖他。

        妮娜看着他落泪，心里又有些想要骂他。

        可是妮娜知道，这样的冲动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的愤怒和无助无处抒发。

        奥登又有什么错呢？他的悲伤难道会比自己的少吗？

        “奥登，姐姐她为你做了许多，她真的很喜欢你，不告诉你这些的原因是，她觉得你还单纯，”

        说到这，妮娜讽刺地笑了一下，

        一个十八岁的男人还有什么单纯的？

        “现在姐姐走了，就由你来接管暗网，所有的东西我都告诉你了，别浪费她的心血。”

        妮娜真想让奥登赶紧离开，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陪姐姐了。

        奥登沉默着，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他的嗓音沙哑，已经完全听不出原来的声音，

        “为什么是波斯菊？”

        妮娜看着他，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的悲伤是内敛而深沉的。

        她不得不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波斯菊的花语是姐姐想要告诉你的话，”

        妮娜觉得西尔维亚有些残忍，她的每一份隐藏起来的温柔都将带给受她恩惠的人们以巨大的悲痛。

        “……是‘永远快乐’，奥登，

        姐姐想要你永远快乐。”

        奥登的嘴张了几次都没有张开，他的喉咙被从胸膛升上来的哀痛堵住了。

        他说不出话来，俊美的男人早已失去了干净整洁的模样，他的胡子渣挂在脸上，衣服也很久没有换过了。

        他的悲伤，痛苦，绝望，该向谁去诉说？

        西尔维亚在时，他的所有情感都有寄托。

        西尔维亚走了，他成了宇宙中最孤单的存在。

        看着奥登的模样，妮娜心里也是抽动着疼。

        姐姐啊，你的离开，让多少人绝望。

        奥登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然后做了一个深呼吸，他点点头，用充满着悲伤的深邃眼眸望向了妮娜，

        “谢谢你，妮娜。”

        妮娜也点点头，她要去陪姐姐了。

        奥登即将离开这间花房的时候，突然回过头，冲着妮娜说道，

        “西尔维亚说，她在这个世界过得很开心，她很满意了。

        临走前……”奥登哽咽了一下，

        “临走前，她是这样跟我说的，所以，别觉得心存遗憾，她会不高兴的。”

        说完话，奥登就离开了花房。

        妮娜站在原地，泪水从眼眶里挣脱出来。

        从听到西尔维亚死亡的信息后，她第一次哭了出来。

        她跪坐在地上，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奥登的那一句话抽走了。

        她把这些天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通通哭出来，哭的凄惨无比，释放着，倾泻着。

        姐姐要他们都活着，还要好好活着。

        ……

        奥登继承了爵位，也继承了西尔维亚的暗网。

        他拥有了如此丰富的资源，却失去了西尔维亚。

        西尔维亚说，让他帮助更多的人，那接下来就这样做吧。

        他利用自己的资源，拼命地帮助着他人，收养那些流浪的，孤苦的人们，

        然后这些人们又会继续帮助更多的人。

        他们形成了一个公益组织，名字叫波斯菊。

        只要你愿意在得到帮助后，如果拥有了足够富裕的财富，会选择帮助他人，就可以来这里。

        包吃包住，也可以培训你的营生能力。

        阿诺德放弃了继承皇位的权利，也加入他们。

        利用自己的政治资源，让这个组织规模更为庞大。

        阿诺德和奥登，两个单身汉都慢慢变老了，

        奥登努力地让自己活得久一点，他想多看看西尔维亚希望的世界。

        阿诺德最先撑不住了，

        他躺在床上，让所有的侍从退下，只留着奥登在边上。

        他们都很老了，头发变白了，眼睛也变得混浊，记忆也衰退了，有时候甚至都找不到他们的家。

        可是，谁也没有忘记过西尔维亚。

        阿诺德苍老的，充满皱皮的手握着奥登的手，

        他的声音很小，奥登附身将耳朵凑在他的嘴边，才听到他说，

        “奥登…我的朋友，我一直没敢问过你，西…西尔维亚，她最后…有没有提起过我啊……”

        老人的声音颤抖着，他憋在心里五十多年的问题，在临死前，他想要知道答案。

        奥登把嘴凑到他的耳边。

        五十多年前的那些话，他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甚至当回忆起来的时候，西尔维亚的声音都出现在耳朵里。

        “西尔维亚说，‘阿诺德人不错，但是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有点对不起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

        见阿诺德迟迟没有回应，奥登坐起来，

        却看到阿诺德已经离开了，

        他苍老褶皱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嘴角还噙着微笑

        阿诺德好开心啊，西尔维亚在离开前还记得他。

        只是，只是……

        真可惜啊，那个美丽的小花园，没能让她亲眼看一眼。

        西尔维亚要是见了，一定会很喜欢吧。

        ……

        奥登走的时候，天气特别好，阳光哺育着所有的生物。

        他躺在波斯菊的花田里，花瓣亲吻他的脸颊，原本总是疼痛的腰背，突然变得轻松起来。

        望不到边际的花田里，躺着的老人，漫天的香气与阳光。

        奥登看到了西尔维亚，她圣洁地微笑着，整个人的周身盈着朦胧的光。

        她伸出手，似乎是要带他走。

        “西尔维亚，你终于来接我了，我，我做得应该很好吧？”

        他仿佛看到了十三岁时，自己哀求地问她，还会相见吗？

        那个时候啊，西尔维亚也是这样温柔的看着他，她说，

        “会的，奥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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