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真与假

建章宫

        在外面守卫的侍卫们一见到是秦峰大人回来了，一个个的脸上立马就带上了笑容。

        赶紧就走上前来迎他：“秦大人，你这段时间是到哪里去了！我们都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是啊！算算日子，也快有大半年了，您到底是去哪儿了啊？怎么回来，瞧着样子，竟瘦了这么许多，连人也晒黑了不少？”

        秦峰到南疆去探查叶言秋的事情，是皇上还要皇后下的密令，除了他之外，便再无旁人知晓。

        一来，是不想打草惊蛇，叫南疆的人不会有所防范。

        二来，也是为了厉玄琰的安危。

        毕竟过去在厉玄琰身边的就一定是他秦峰。

        他若是因为叶言秋的事，离开了京城，那也就意味着，厉玄琰身边最得力的贴身侍卫不见了。

        这对于那些包藏祸心的人来说，实在是一个好消息。

        若是要对厉玄琰下手，他不在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机会！

        所以，经过几番考量，秦峰去南疆这件事情，便没有同任何一个人说起。

        当然，正是因为没有人知道，故而，他在南疆这么久的时间里，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行动。

        正如他们所说的，大半年的时间，他一直一个人在南疆。

        除了按时往京城飞鸽传书以外，便再没有和这些同僚有过一丝一毫的接触。

        如今再相见，秦峰看着这些过去和他一起为皇上安危而尽力的御林军。

        更是瞧见他们一看见他，就都上来迎接，秦峰的这心里头，莫名就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情绪。

        不过……

        秦峰很快就收敛起了脸上高兴的神色，反而还带上了几丝些许的凝重：“宫中规矩，你们是知道的。”

        大家一听也一下子反应过来。

        秦峰所说的宫中规矩，正是指的他这次外出的事情，是不能向众人提及的。

        这其中牵连甚广，秦大人不说，不仅仅是为了保密，也是为了他们着想。

        他们不过是在宫中戍守的侍卫，哪里有能力和机会能够了解到关于皇上的机密。

        他们便是得知了，也只怕是会受到牵连，小命不保的啊！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太久太久没有见到秦峰了，一时再见，便有些激动，宫中最基本的那些规定才一下子忘了。

        不过，他们很快便岔开话题，笑了笑说：“秦大人如今回来了，便不走了吧？若是不走了，不如等秦大人哪天有空了，我们一班兄弟一起在京城最有名的天香楼好好的痛饮一番！”

        兄弟们对他的关切，秦峰感觉得到。

        眸光动了动，看向他们的眸光也带上了一丝温暖。

        不过……

        秦峰脑子里想起方才撞见王嫔她们几个，还有她们议论的那些话，眉眼间便愈发深沉了起来。

        “……对了，这宫中是不是有什么谣言在流传？”秦峰问。

        他这话一说出来，侍卫们皆是脸色一变：“秦大人，你这才刚回来，消息就这样灵通了？不是宫中这几天都已经下令不许再传了么？”

        秦峰瞧见他们的脸色，想来他们一个个的都知道这件事情。

        更是沉了一口气。

        这后宫中的流言，侍卫们一般而言都是当做笑话和谈资，根本就不会当真。

        可是，秦峰眼前的这群侍卫，在他提及此事之后，面色皆是一变。

        可想而知，这流言在这紫禁城之中传得有多厉害。

        “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峰拧着眉。

        站在最前面的侍卫回答说：“秦峰大人，不瞒你说，这些流言本来是宫外的一些百姓在传，一开始说的，也不是什么皇上顾及首辅大人才会对皇后娘娘……”

        秦峰扫了他一眼，一下子就让他把那些话给咽了回去。

        皇上也好、首辅大人也好、甚至便皇后娘娘，哪里是他们可以议论半句的！

        当真是嫌自己脖子上的脑袋挂得久了么？

        那人才讪讪地继续说：“本来宫外的那些流言同现在这些不一样，只是有些说书先生，说皇上如何如何独宠皇后娘娘。

        可是到后来不知怎么的，那些谣言传着传着就变了味。

        我听宫外的人说，好像是西市街的那几个茶楼里，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嘴碎，有一段时间一直那样传，渐渐地就传进了宫中……”

        “……我也是这样听说的，想来也是偶然间胡乱传出来的吧？”另外一个侍卫也说。

        其他人也都跟着点点头。

        不将这事儿给放在心上。

        虽说这谣言的内容意有所指，但是，这谣言嘛！

        本来就不能全信啊！

        宫中传了这么些天，人人也都知道了。

        有信的，自然也有不信的。

        很正常啊。

        可是，秦峰却是越听面色越不好。

        说书先生？

        茶馆？

        妇人？

        这些人和事看上去明明再平常不过了，可是……

        怎么就偏偏能传出这样的话来，还传进了宫中？

        当真是偶然么？

        秦峰心中认真盘算着，却也一时半会想不透，其中到底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秦峰沉了一口气。

        看来得找个时间，另外再去探查才行。

        毕竟，现在他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同皇上禀告。

        “……好了，这些事情你们也不要多言了，知道么？”秦峰交代。

        这些侍卫也算听他的话，都点点头。

        秦峰又问：“对了，皇上可在建章宫内？我有要事要同皇上禀告！”说着，右手便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左胸膛的方向。

        那里装着一封密信。

        是要亲自交给皇上的！

        侍卫们摇摇头，如今皇上并不在建章宫中。

        秦峰有些诧异。

        他回来的时候就算好了时间。

        等到他回到宫中的时候，正好是皇上下朝的时候，按照过去皇上的习惯，皇上下朝之后都是会立刻回到建章宫的。

        怎么今日竟然不在……

        离秦峰最近的侍卫说：“……秦大人有些日子不在宫中是不知道，如今皇上每天下朝之后，都会去那清凉殿。而且，便是这建章宫，皇上也是隔三差五的才来了。”

        “清凉殿？”秦峰又是一怔。

        “可不是么！秦大人你可不知道啊……”

        提起这清凉殿，侍卫们那是一个比一个兴奋，全都围了上来，将皇上如何如何待皇后娘娘好了，如何如何在皇嗣还未出生之前就让内务府为其建造暖房了啊！

        秦峰听着，心里头不由得就又想起，过来的时候，听到的那些嫔妃的议论。

        一边是皇上待皇后娘娘好，可是众人实打实瞧见的。

        一边是那些流言，说着这一切都不过是假象。

        这还真是……

        而且。

        秦峰一直跟着皇上身边，对皇上的喜好和脾气最是知道的。

        虽然这大半年的时间，他并不在宫中，但之前相处的时间里，他看得清楚。

        皇上待皇后娘娘最是真心实意，断然不可能像那些谣言流传的那般……

        可是……

        秦峰不知怎么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又想起当初皇后娘娘才进宫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皇上一提到皇后娘娘、一提到顾家的时候，脸上那丝毫都不想隐瞒的厌恶之色。

        秦峰眸光神色闪了闪，不知怎么的，他竟然有些猜不透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

        秦峰按照那班侍卫说的，来到了长乐宫的右偏殿。

        远远地还没有到的时候，就听到了如同瀑布一般的连连水声。

        不过，那声音却并没有真正的瀑布那样的震天厉响，连连水声淅淅沥沥，泠泠渟渟，光是听到这水声，就叫人仿若瞬间置身于江南水乡之间。

        那穿梭河道上一条又一条小渔船，在碧绿的水面上划开一道又一道的波光粼粼，再加上渔船上穿着花衣的渔女，扬着清丽悠扬的声音，唱着最质朴却最动听的渔歌。

        叫人不由得就沉浸在这烟波浩渺之间。

        秦峰听着声音，不经就有些恍惚。

        然后等他走得再近了些，那层层的水汽，顺着水声的方向一层层地氤氲开去，京城暑热，这清凉殿周围却是平添了几分凉爽之意。

        秦峰瞧在眼中，这眼前的景致还真的有几分江南水乡的意味。

        过去，他也去过江南，也曾在江南小住过一段时日，这样的情境，莫名间就叫秦峰莫名觉得更是有些恍惚起来。

        “这里……”

        烟波浩渺。

        他的脑中不由自主地就冒出了叶言秋的身影。

        若是现在叶言秋站在这儿，只怕是会打从心底里觉得高兴和开心吧。

        这一如江南水乡的清凉殿，叶言秋便只是在旁边瞧着，心里也应该能稍稍缓解一下思乡之苦吧？

        当初，他们第一次相遇，也是在江南，也是在这样的炎热酷暑，她也是在这样氤氲的江南水汽中缓缓地走了出来，站在他的面前，歪着脑袋朝着他笑笑，模样古灵精怪极了。

        他现在还记得，叶言秋那时同他说的第一句话。

        “你就是秦峰？我是叶言秋，以后我便跟着你一起好了！”

        当时，他被她这直接的说话着实吓了一跳，但转即便觉得这个姑娘怕是同他说着玩的。

        却没想到，她说了这样一句话，便真的一直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一年、两年、三年……

        可是现在……

        秦峰眼底莫名流露出一丝惆怅。

        这些场景，还一如过去，鲜活地存在于他的记忆之中。

        可是……

        那个人。

        那个歪头笑着看着他，一直跟着他从江南到京城的人。

        却不在这里了……

        “秦……秦峰？”

        秦峰正想着，正从外面回来的云锦正好就瞧见了他，“你……你回来了？”

        云锦声音里带着一丝诧异。

        前几天皇后娘娘还和她提起过他，说不知道秦峰还有没有关于叶言秋的新消息。

        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秦峰居然就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到了这清凉殿的门口！

        秦峰闻声收回思绪，又伸手摸了摸胸口，那里放着他要教给厉玄琰的密函。

        秦峰看了云锦一眼：“我是来见皇上的。”

        云锦点点头，知道秦峰来，肯定是有要事，丝毫也不敢耽搁，立马就走在前头带路。

        这清凉殿虽在建造在长乐宫的右偏殿，却一点也不小。

        这也是厉玄琰吩咐的，为的，就是不让顾青萝觉得太小太窄，住上一段时间就觉得烦闷无聊。

        云锦走在前头左拐右拐，两个人愣是走了大约快一盏茶的时间，才远远地才能瞧见清凉殿的大门口。

        “你……叶言秋她？”云锦有些欲言又止，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不该问才好。

        秦峰去探查叶言秋的消息，云锦是知道的，而且，皇后娘娘还同她说过，当初她给秦峰再三交代过，一定一定要将叶言秋给找回来。

        秦峰在南疆这么久，传了好几份信回宫，人却是一直都没有回来。

        云锦便知道，恐怕这秦峰是铁了心了，若是找不到叶言秋，他自己也不会回来的。

        但如今他回来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已经找到叶言秋了，那是不是叶言秋很快就能够回到宫中了？

        当初叶言秋才到长乐宫的时候，和云锦一起为了苏沫的事还有皇后娘娘的事，可以说是尽心尽力。

        虽然她们之间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云锦心里也是真的将叶言秋给放在了心上的。

        所以，她便忍不住开口想问，但又怕他说出来的答案，会不好。

        秦峰也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语气里也听不出喜怒哀乐，说：“秋妹的事，我还是到皇上的面前再一一禀告吧。”

        云锦眼睛眨了眨，瞧她，有些心急了。

        叶言秋，不仅她关心，皇后娘娘也关心，皇上也是有几分在意的。

        这样重要的消息，自然是要当着大家的面说的。

        云锦推开清凉殿的大门，朝着秦峰点点头说：“皇上就在里面了，你同我一起进去吧。”

        秦峰没有迟疑，迈开修长的腿，几步就走了进去。

        他长久待在南疆，再次见到厉玄琰和顾青萝，一时间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倒是顾青萝一瞧见秦峰，立马就坐不住地从软榻上站了起来：“秦峰！你！你从南疆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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