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四十九章

“开天神柱，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落春秋抬起胳膊，他今日穿得一身紫，窄袖上没有什么刺绣，但却格外受他的怜爱，时不时就要抬起来，放在口鼻之处嗅着。

        苏若七对他这般变|态的行径嗤之以鼻，连带着话里的语气都有些嫌弃了：“你没听说过的事情多了去了。”

        “是凌霄宝殿上正中央那根柱子吗？还是说在你曦月宫上？”

        “我怎么知道。”

        落春秋瞪大了还有些迷糊的眼眸，愣怔道：“你不知道？你不是神女吗？”

        “我那二十七位师叔也没告诉我他们到底选了哪几根柱子养的血虫啊。”说了这般久，苏若七早已感到口渴难耐，她不自觉地将目光定格在了眼前的桂花酿上。

        自从知道桌上放的是他招摇山的桂花酿后，落春秋就死也不愿和她一同喝酒，直说她糟践他的心血，完全不让她在他面前喝。

        “几根？开天神柱是有很多根吗？”

        苏若七完全不看他，却也认真思索了一番，回道：“不是。”

        落春秋顺着她的目光看下来，又听见她说：“是昔日的神宫大殿，也就是如今整个九重天宫上的每一根柱子，都是开天神柱。”

        “……”落春秋抽了抽嘴角。

        而此时，苏若七将手放在了离她最近的一坛桂花酿上。

        落春秋眉头微皱，继续问着：“这么久，你没有找过吗？”

        “上万根柱子，我才懒得找。”

        “这不像你啊，我不信你一点都不关心这个事。”

        苏若七若有所思，低声说了句：“我要真关心，怕是你们承受不起。”

        “什么？”

        “没什么，不说这个了，落老头，真的不喝一杯吗？”

        落春秋知她的魂完完全全被那红釉色瓷坛中的“小妖精”给勾了去，只能掩着口鼻咳嗽了一声：“不准开。”

        苏若七实在忍不了了，骂道：“送都送了，还不让喝！难不成你还打算拿回去啊！”

        “等我走了，你爱喝成什么鬼样都跟我没关系！”落春秋额头拧出“川”字，这屋里的熏香已经重到他难以接受的地步了。

        “这么重的香，你不觉得呛得慌吗？”

        “不会啊，我觉得这香挺好闻的啊。”

        这个香她闻了好多天，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还是要感慨，花了大价钱的就是不一样。

        多么令人安心的味道，小白身上也有！

        苏若七还很自得，但既然落春秋都提出来了，她也不能坐视不管，仰头朝四周仔细嗅了嗅，恍然也理解了他的话。

        “你这么一说，味道确实比白天重了些，可能是老板娘又添了些香料。”

        落春秋站起来，他在气味上的感知一向比较灵敏，而这屋里的熏香已经到了令他难受的地步。

        这叙旧是叙不下去了。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你这香我实在吃不消。”

        落春秋掩着口鼻，像是逃难一样，逃出了苏若七的视线。

        整个屋子只剩下苏若七一个人。

        没人管着，压抑了许久的理智被飘逸而出的零星醇香占据，苏若七哪里还去管着屋子里的熏香为什么这么重，抱着酒坛子就要喝。

        刚要往嘴里灌，手腕却碰到一个冰冰凉凉的触感，她心下一惊，下意识就要躲开，但周身涌上来的气息却让她熟悉，她眼睁睁看着那人将她的桂花酿夺走，就那么一言不发，灌进自己的嘴里。

        “小白……”还不等她做出什么反应来，那人已经俯下身来，吻住了她的唇。

        桂花清甜的香气，与屋里的熏香彻底混为一体，迷得苏若七她微微抬起下颚，任温和的酒酿在唇齿之间交接。

        “好喝吗？”双唇稍稍相离，廪枫的手却是在她后脑勺托着没有拿开。

        “好，好喝。”

        美人的笑印在她的眸中，苏若七就这么盯着他看，不愿将眼移开半分。

        恋人之间大多喜欢对方看自己时含情脉脉的双眼，他们自然也不例外，一时间，廪枫竟还有些怀疑，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可以肆无忌惮地抱她，亲她——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还想喝吗？”

        苏若七不带半点犹豫，点了点头。

        他却没有去拿桌上的桂花酿，而是伸手捏了捏苏若七的脸。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肉，似乎比小时候瘦得更厉害，病态的身躯让她根本就长不出几两肉，薄薄的脸皮还是一碰就红，因而捏起来的手感其实并不好，但他还是舍不得放开那硌手的骨头，看她不反抗，又危险地笑了笑：“想得倒是挺美。”

        苏若七直觉不妙，果然听见他说：“瘦成这样，还想当酒神，嗯？”

        “什么酒神，我怎么不知道……”苏若七的脑子快速运转，在落春秋走之前的记忆之中，抓取出一个名为“酒神”的称谓……

        “当了祖宗，没人管你，就敢四处花天酒地，糟践自己身子了是吧？”他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掐得苏若七脸生疼。

        “你偷听我和落老头的讲话！”

        虽是质问，但苏若七心里却并不生气，甚至还很诡异地冒出一点欣喜的情绪。因为她想到，不管一会廪枫要训她什么，单凭这一件事，就能击破他全部的攻势。

        “我是偷听了。”廪枫也不掩饰，手上的动作从掐改成了揉，力道还是先前那般温柔，他揉没几下她的脸颊，似乎是蹲累了，抱着她往怀里带。

        “所以我刚刚让你喝了酒，补偿你了。”他的唇贴在她的脸上，那一片被他掐红了的肌肤没有半点要退潮的模样。

        “这怎么能算补偿！”苏若七出声抗议，就喝了一口酒，她多么亏啊！

        “不算？”

        “不算！”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拥有的筹码，绝不能让他这么轻易糊弄过去！

        “亲了一下也不算？”

        他说话时还将她整个身子向上提了提，单手抱着，空余的手抓着她悬着不知所措的脚，不动神色地脱掉了她的鞋。

        “还是说，七七想要更多？”

        苏若七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没有被掐的那半张脸还是不争气浮起了红晕，她干脆将脸贴在他的肩膀上，用一种极其不讲道理的语气回道：“我不知道，你偷听了，就是你做错了事。”

        总之将锅甩了就对了！她才不想听什么啰里吧嗦的说教！

        “我做错事？”廪枫冰凉的手掌直接握着她的小腿，眼神之中也落了一层寒霜，但很快又在面具的遮掩之下，消散无踪。

        他抱着她走到榻边，没再说话。

        他的沉默来得太突然，吓得她紧张起来，她抓着他的衣袖，想要看他，但腿上的冰凉却像是什么警告一样，让她彻底没了动弹的勇气。

        “小白，你是生气了吗？”

        换了以前，他不仅不会跟她计较这些小事，还要花心思来哄她开心，但今夜他却格外冷漠霸道，像是刚被人骂了祖宗十八代一样。

        还有他的手……

        “是卿云的事情有什么不妥吗？还是无妄又欺负你了？我就说我跟你一起，你又叫我待在这休息……唔！”

        隔着一只胳膊，她的后背贴在榻上，身上一沉，屋内的长明灯尽数熄灭，温软的唇直接盖了下来。

        苏若七都要吓傻了，虽然她记得自己答应过什么，但也不能连声招呼都不打啊！何况还是在他这般不对劲的情况下！

        对了，不对劲！今天的小白完全不对劲。

        不对，是自重逢以来，小白都不对劲！他的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迷雾，她看不清，也摸不着，尤其是他戴上了面具……

        两个才一同接触过桂花酒香的唇瓣间流出粘稠的液体。他咬破了她的唇。

        是了，那面具一定有问题！

        “小……唔……小白……”她在他的攻势下艰难喘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不矜持了！

        苏若七不再挣扎，而是借着他的拥抱微微撑起身子，迎合着他的唇，将原本单方面的索吻变成了相互追逐，苏若七凭借心中那股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不服输的劲儿，硬生生从弱势一方晋升到掌握了整个主动权，她也咬了廪枫的唇，让自己的血和他的混合在一起，他们身上的衣裳都被撕扯得没了大半，就在苏若七想着干脆一鼓作气把她神族的大美人给办了的时候，揽在她背上的手忽然收紧了些，将她就要坐起的身子再次放倒在榻上，黑夜中，苏若七的双眼噙着泪珠，却也没忘记要去摘他的面具。

        他轻笑一声，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

        “七七可是想清楚了，摘下这面具，可就再也不能后悔的。”

        她就知道他有事瞒着她！

        “说得这面具这么可怕，我就要摘。”

        她软绵绵又要逞强的哭腔对他而言总有着额外的功效，廪枫一边拆着她头上没来得及扯掉的发带，一边又提醒她：“这面具不可怕，但面具掩盖下的……”

        “我，很可怕。”

        苏若七将面具摘了下来，随手丢到了榻下。

        她仔细盯着他的双眼，黑夜笼罩了一切，却没能盖掉他眼中的光，她再次撑起身子，亲吻他的眼角。

        “哪里吓人了，分明就很好看，比月亮还好看。”

        “你是我的夫君，我嫁给你，便永远也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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