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鸳鸯对蝴蝶

　　“狼筅？？”众人都有些疑惑。

　　“是的，”徐子弘解释道，“倭寇用反光的办法，影响我们的视线，那么我们与他们短兵相接，眼盲对眼明，必然处于下风，而狼筅则不一样了。

　　狼筅长一丈五六尺（约四米五），能够以长制短，它是用大毛竹做的，我们可以就地取材，取节密枝坚大毛竹的上半截，经油浸火烤，使其坚韧如铁，斜削其端，尖如利刃，并且，我们要留下九至十一枝小竹叉。”

　　徐子弘边说，边在沙盘上画出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这些竹叉做什么用？”俞大猷问道。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些小竹叉，只要稍微抖动便可以妨碍对手视线，他们看不清我们的路数，我们也看不清，但我们比对方的武器要长的多，敌人如果挥刀削断这种近似盾牌的矛头，那么留下的竹杆头还是斜尖儿，再削仍是斜尖儿，我们只要不断前进，一股脑儿的将这尖头刺向敌阵即可。”

　　“听起来倒是可行，不过，对方的刀手和武士也不是吃素的，这狼筅虽然能破反光的障碍，但杀伤力，到底不如刀枪棍棒。等这些大竹杆被削到普通刀剑长度，又当如何？”戚继光询问道。

　　“两位将军可认识唐顺之？”徐子弘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了一个别的问题。

　　“荆川先生？自然是知道的！唐先生如今正在胡宗宪大人处作客，他乃文武全才，不仅自身武功高强，还著书立说，对兵法有独到见解。俞某也很钦佩。”俞大猷眼睛一亮，带着敬佩的语气，大声说道。

　　戚继光也点头：“唐先生的剑术与阵法，均是当世无敌。可惜我一直在外领兵，没能多向他讨教。”

　　徐子弘点点头，既然认识，那更好了。

　　“为何问唐先生的事？”俞大猷率先从小迷弟的状态解放出来，问道。

　　“因为我想到唐先生所发明了一套阵法，就可以克制鬼子的蝴蝶阵！”徐子弘信誓旦旦道。

　　营帐内众人均是大为震动，其中陈大成高声叫道：“四六，你认真的？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可别骗将军们啊！”

　　“是啊俞大帅，他是义乌新兵，哪里懂什么阵法啊，还是别瞎搞了。”统领处州兵的某一位军官也说道。

　　陈大成听了心里不舒服，低声喃喃道：“新兵怎么了？今天杀的比你们多！”这时候，他倒希望陈世禄说的是真的了。

　　“你细细道来。”俞大猷原本心里也不太信，但今天陈世禄的表现让他刮目相看，或许，这个看起来忠厚老师的乡下矿工，真能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

　　戚继光则更信任陈世禄。从义乌离开的时候，双林寺明慧禅师就曾给自己忠告：多留意陈世禄的表现，此子绝非凡人。

　　“是这样的，”徐子弘有些口渴，他提起水壶，拿壶嘴对准自己，咕噜噜牛饮了一番，然后抹了抹嘴，解释道，“唐先生的著作里，有一套阵法，叫【鸳鸯伍】，是一个五人组成的阵法，它的配置是这样的……”

　　徐子弘竭尽全力回忆着之前所做的功课。

　　高考结束，放暑假后，他跑去图书馆翻阅明代抗倭资料，在网络上观看明朝抗倭的一些电视剧和解读视频，所以对戚继光和鸳鸯阵的前世今生，记得比较清楚。

　　原来，在编写军事著作《武编》的同时，唐顺之不忘理论联系实际，将刀牌、狼筅、长枪等长短武器结合，编练成对付倭寇，克制倭刀的“鸳鸯伍”。而戚继光的鸳鸯阵，则是在五人的基础上，再度拓展，加入了新的武器和更多的士兵。

　　他将原有只有五人的战斗小队，缩短训练时间，加强队伍的战斗力量，扩编成12人组成的鸳鸯阵，并装备火药武器，在远距离打击敌人。还可以根据战场情况，变阵为“两才阵”和“三才阵”，分工明确，互相配合，以团体之力剿灭空有匹夫之勇的倭寇。

　　徐子弘练就【回梦心经】后，过目不忘的好处，这时候体现出来了。

　　几乎是原原本本地将历史资料复述给了在场的将士们听，而他们身经百战，领会的，比“复读机”徐子弘，还要多的多。

　　“元敬……你觉得可行吗？”俞大猷强行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带着一丝颤抖的语调，问道。

　　俞大猷一生几乎都在与倭寇作战，战功累累，与戚继光并称为“俞龙戚虎”。英雄惜英雄，他此时此刻，最想听戚继光的意见。

　　“甚是可行！”之前，戚继光就向唐顺之请教过兵法，他脑海中一直没抓到的那个灵感，终于被徐子弘说出来了：改阵！

　　“按照世禄兄弟的办法，鸳鸯阵阵形以12人为一队，最前为队长，此二人一执长牌、一执藤牌。长牌手执长盾牌遮挡倭寇的箭矢、长枪，藤牌手执轻便的藤盾并带有标枪、腰刀，长牌手和藤牌手主要掩护后队前进，藤牌手除了掩护还可与敌近战。再二人为狼筅手执狼筅，狼筅是利用南方生长的毛竹，选其老而坚实者，将竹端斜削成尖状，又留四周尖锐的枝枝丫，每支狼筅长一丈四五尺左右，狼筅手利用狼筅前端的利刃刺杀敌人以掩护盾牌手的推进和后面长枪手的进击。接着是四名手执长枪的长枪手，左右各二人，分别照应前面左右两边的盾牌手和狼筅手。

　　再跟进的是两个手持“镗钯”的士兵担任警戒、支援等工作。如敌人迂回攻击，短兵手即持短刀冲上前去劈杀敌人。各种兵器分工明确，每人只要精熟自己那一种的操作，有效杀敌关键在于整体配合，令行禁止。最后一名是鸟铳手，专门负责远距离杀伤敌人。

　　这个阵不但使矛与盾、长与短紧密结合，充分发挥各种兵器的效能，而且阵形变化灵活。可以根据情况和作战需要变纵队为横队，变一阵为左右两小阵或左中右三小阵。

　　当变成两小阵时称为“两才阵”，左右盾牌手分别随左右狼筅手、长枪手和短兵手，护卫其进攻；当变成三小阵时称“三才阵”，此时，狼筅手、长枪手和短兵手居中，盾牌手在左右两侧护卫。

　　鸳鸯阵运用灵活，可以抑制倭寇蝴蝶阵以及倭刀优势的发挥，这真是，天纵奇才、天纵奇才啊！”

　　戚继光在徐子弘转述的基础上，又加入了自己的看法，越说越振奋，大手狠狠地拍了徐子弘的肩膀一下。

　　“好！传令，将这阵法演练之术定为最高机密，口耳相传，从今晚开始，便紧密操练，不得停歇！同时，明日起，我们退守城内，先等待十日。十日后，便是鸳鸯阵对蝴蝶阵的决战时刻！”俞大猷最后下令道。

　　“得令！”营帐内响起整齐划一的回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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