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山上的人愣了神，从千里眼望去，就是一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马车。莫非西北军拿平民百姓来趟路了？

        再往后看，是一辆送棺柩回乡的。再往后，又是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就这样，稀稀疏疏、慢慢悠悠通过了十余辆。突然，□□嗖嗖又起！

        叶兰亭将千里眼杵在眼窝上半天了，此时开口道：“得，醒过味来了。”

        □□一起，貌不惊人的马夫们顿时化作勇猛的战士，或拔剑格挡，或迅速找掩体，或赶车飞驰。一个个训练有素。

        因为队伍分散，有见情况不妙迅速掉头的，有往前疾奔逃离危险区域的。被困住的只有两三辆。

        舞阳焦躁道：“怎么还有？小鸟人杀不完的吗？”

        俞啸延道：“看这箭势，越来越稀疏了，应该没多少了。他们也是疲于应付，要拦谷底，还要应对上山的狙杀者。现在还能存活的，要么是胆小如鼠一动不敢动的，要么是艺高人胆大铤而走险的。”

        舞阳撅嘴，“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俞啸延哑然。

        叶兰亭道：“这下他们不会再上当了。现在是只要过人就会射箭，下面就三路并行吧。也跟这次一样，前后拉开距离。”

        苏瑶正要点头，一直未参与讨论的景珺突然发话了。

        “不。所有人上山，搜山。全歼敌人。你们西北军不会想留下个烂摊子，祸害老百姓吧？”景珺扫了众人一眼。

        俞啸延看向叶兰亭，“现在搜山危险性大大降低了。四人一个小组，刀弩混用，互为警戒，可以。”

        叶兰亭一挥手，“那就上！”

        景珺幽幽地道：“我要俘虏。”

        叶兰亭的手停在半空中。俞啸延接道：“那就见机行事！”

        既然是所有人，俞啸延、苏瑶也上了。营地里只剩下不会武功的叶兰亭，和会些花拳绣腿的舞阳，还有会武功也轮不到他上的景珺。

        “舞阳跟我来。”景珺道。

        舞阳磨磨蹭蹭地磨到他身边，“六皇兄做什么？”

        “你喜欢俞将军？就是因为他，你才逃婚的？”景珺开门见山道。

        舞阳一惊，连忙否认道：“没有。六皇兄你听谁说的？”

        景珺轻笑一声，“我需要听谁说吗？我自己有眼睛。我也不是来质问你，更不是代父皇来问你的罪。父皇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就治俞将军的罪。你在我面前还用装模作样？”

        舞阳垂首不语。

        景珺继续道：“我跟你说这个，是看不惯你对他的态度。阿珠，从你抗旨逃婚，我就知道你是一心一意想找一个你喜欢的人的。你喜欢他，定然也希望对方喜欢你。可是，你这样是打动不了他的心的……”

        舞阳忽然抬头，“那要怎样？像长乐那样吗？”

        景珺一怔，随即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长处。你不必去学长乐。你是你，她是她。我要跟你说的是，你要做你自己，活泼开朗有主见，就像以前那般。可是现在你一颗心都扑在俞啸延身上，一双眼睛围着他转，你满心满眼都是他。阿珠，你自己呢？你把自己丢了。”

        “你是父皇的女儿，除了父皇母后，你不需要讨好任何人，更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你为了俞啸延抗旨逃婚，从公主连降两级成为县主，他口口声声称你‘县主’，而不是‘公主’，他就没想过其中的原因吗？阿珠，你为他做得够多的了。如果他不能更好，或者起码对等地待你，那只能说明这个人不值得。你要学会放弃。”

        “天下之大，不是只有一个俞啸延。”

        舞阳听了景珺这语重心长、掏心掏肺的一番话，不由落下泪来，“我也试着放下过，可我就是放不下怎么办呢？”

        景珺拿帕子将她脸上的泪水拭去，“你可以想一想，有没有你很想做的事情，然后就去做。阿珠，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西北已经有一个公主了，父皇不会将第二个女儿嫁过去。”

        舞阳心念一动，问道：“那长乐也不会？”

        景珺手一顿，好笑道：“你这么问，是吃长乐的醋了？放心，据我这双火眼金睛的观察，他俩最多是同僚或者上下级的关系。倒是叶兰亭……”

        舞阳追问道：“叶兰亭怎么了？他也喜欢长乐？”

        景珺顿了顿，笑道：“他这个人不好说，怜香惜玉，喜新不厌旧，只要是美貌女子他都喜欢。包括你。”

        舞阳：“哼。就知道他是这个德性。”

        京都。御书房。

        景琪来向景天请示一些事宜，完毕之后正要告退，被景天叫住了。

        “景玥想去扶阳学宫，这事你知道么？”

        景琪闻言一怔，“儿臣不曾听闻。”

        景天问道：“你觉得此事如何？”

        景琪道：“皇家学宫教至成年，此后若想继续求学，可聘师专授。阿玥若是觉得只有扶阳学宫才有她想学的东西，要去扶阳学宫也未尝不可。”

        景天：“她这个年纪，都该生儿育女了。居然想去学琴技。学会了又如何？莫非她还要上阵杀敌？”

        景琪明白了。这是要学武功啊。此琴技非彼琴技。

        景琪道：“若是学这个，倒也不必舍近求远。苏宰辅之子苏子墨，琴技已练到弦杀之境，可为师。”

        景天微微蹙眉，“年龄相仿，孤男寡女，不妥。”

        景琪道：“苏子墨白身，若只是担心孤男寡女，可开办学堂。若仍有顾忌，据儿臣所知，就只能去扶阳学宫了。”

        景天：“你赞同她学这个？”

        景琪微微一愣，道：“父皇问儿臣，儿臣便为父皇排忧解难。无所谓赞同与否。如果她是真心想学，去学没什么不好；不去，择驸马嫁人生子，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武功需真气，琴技更是如此。以阿玥的年龄，若是没有武功底子，练成十分艰难。扶阳学宫对于这样的学生，往往只是当作钱袋子。”

        “哼，朕可不想给人当冤大头。”景天道，“朕看她是闲着无聊，一时兴起罢了。她吃得了那种苦？”

        消息传到棠梨宫。

        景玥急切地问宜妃：“母妃，父皇怎么说？”

        宜妃慢条斯理地道：“稳重些。这有什么可急的呢？急也是这样，不急也是这样。何苦做那浮躁样儿，失了体统呢？”

        景玥只好端正身子，重新慢条斯理地问道：“母妃，父皇对女儿去扶阳学宫一事，有何旨意？”

        宜妃慢条斯理地轻轻啜了一口茶，“你父皇说了两件事。一件是让母妃尽快给你择驸马；二件是苏宰辅之子苏子墨，婚后会开学堂，教授琴技。届时，你如果还想学琴技，便去吧。”

        景玥如同被当头泼了一桶冷水，失望道：“女儿不能去扶阳学宫求学了吗？”

        宜妃瞅她一眼，“不是学琴技吗？苏大公子的琴技已臻弦杀之境，教你绰绰有余。”

        景玥失望至极，“可女儿想去扶阳学宫学习啊！”

        宜妃道：“如此舍近求远，可见不是想学习，而只是想去扶阳学宫。扶阳学宫门规甚严，禁谈情说爱，禁婚恋嫁娶；又山头众多，很多人一辈子在一个小山头里，无缘得见他人。苏大公子和叶大小姐虽是同窗，但能结合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前并无瓜葛。莫非你想学苏大小姐那般？”

        宜妃是很看不上苏雅那种行为。还是苏宰辅的嫡女，真是给苏宰辅丢脸了。听说终于要成婚了，莫非要挺着大肚子举行婚典？

        景玥脸一红，分辩道：“瞧母妃说的，女儿哪里会做那种事？只是想出去见识一下而已。女儿长这么大，从未踏出京都半步，连宫门都少出。”

        宜妃道：“出去见识也是要付出代价的。难不成你想让你父皇派一堆羽卫天天护着你游山玩水？你若是有自保的本事，母妃也不拦着你去。”

        景玥哑然。她未必真想学武功，更多的是对扶阳学宫的向往。五哥，长乐，叶大小姐……都曾经在扶阳学宫求学。她去看一眼怎么了？

        宜妃看女儿一眼，“知道你闷得慌。也不是定要拦着你出去长见识，只是这个时候不对。你几位哥哥这几日都忙得很，听说好像要打仗了？身为皇子都被牵扯其中了，咱们帮不了忙，起码不添乱吧？”

        景玥仍神情恹恹。大姐姐不也去了西北？父皇还派羽卫保护她。轮到自己这里就不行了？大姐姐随心所欲，三妹妹敢抢亲，自己是最懂事最听话的，反倒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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