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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用饭


  那道人影在微光中停顿了许久,  转过身来,声线低哑:“小傻瓜。我是去端药。”

  “噢……”她乖乖地放了手,只是眼珠还是盯在他的身上,  仿佛舍不得移开一样。

  药是管太医配的治风寒的药,这老头在此方面颇有建树,研制的药也很有名气,  取了个名字叫“疏气金银方”,在坊间也有售卖。

  这疏气金银方优点只有一个,就是见效快;但缺点有一堆,比如价格高,  比如药材贵,  比如煎药费事,最最重要的是,  它苦到人神共愤。

  良药苦口,所言非虚。

  晋王陛下身子骨向来康健,  偶尔才会染上风寒,只是喝过一次这疏气金银方,那之后抵死也不喝这药,  太苦了。

  他这时手里端进来的就是这么一碗药。

  他不知她会不会怕苦,  叫齐如山拿了一碟蜜饯来。

  更深露重,  暴雨未歇,  疏疏雨声里,  她困倦又期盼地等着他回来。

  他远远地就瞧见在一片晦暗烛光里,她的一双乌黑的眼睛,  努力地看着他来,  似有欣悦的光芒。

  他扶着她坐起,  这时候的她格外柔软些,  身子几乎轻得像飘飘飞羽,她本就高挑纤细,病中来看,却几乎纤弱得一碰就要碎掉般——是这样破碎的美丽。

  低盈的光色流转在她漆黑的瞳仁里,纤密卷翘的睫微微颤动。眉如远山,眼横秋水,蹙眉只似秋水泛了细波,远山起了雾岚。

  她接过药碗,没有带丝毫犹疑地喝了一口,眉虽然在蹙着,但停顿只消眨眼,接着一口一口喝了个干干净净。

  连蜜饯都没有用上。

  姬昼略带诧异地看着她一声不吭地喝尽了这碗药,喉头滚动,仰着的一段纤细雪白的脖颈,似白天鹅的脖颈。                        

                            

  他见她喝完,又不知打哪儿抽了一方素白手绢揩了揩嘴角药汁,神色似乎更加欣愉起来,看向小宛:“不苦么?”

  他忍不住拿手指掸了点碗壁上残余的药汁尝了尝——苦,仍然是苦得人神共愤。

  眉头拧起来,仍然是熟悉的配方。

  “苦。”她说,但毫不见有什么旁的动作,只是望着他刚刚那个动作,笑起来。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虽然夜色浓酽里不能看得多么细致,仍然觉得艳质无双,盈盈可爱。

  “这样苦的药,你喝它时,却好像喝的是琼浆玉液。”

  小宛的目光上移,与他漆黑的眼眸里诧异未消的目光遥遥相接,她轻轻说:“我想要快快好起来——更快一点。”

  生病很难受的,而且很孤单。

  他一怔。

  她或许没有见过别的小姑娘喝药,就拿宫拂衣来说罢,他那一次去澜虹殿探病,正值宫殊玉在哄他妹妹喝药的时间,他站在落地罩外透着雕花格子看过去。

  宫拂衣在哭着闹着说:“哥哥,我不喝,太苦了,我不要喝——”

  “拂衣,听话,喝了才能好起来,这药立竿见影,忍忍就过去了。”

  “我不,我不!哥哥我不喝!”她打翻了药碗,缩在被子里哭,一会儿又嚷着要吃四明坊的甜奶酥,又说要喝七霞铺的七霞酒。

  那碗药还是她哥哥亲手煎的,就直接被她打翻在地。娇蛮脾气,淋漓尽致。

  宫殊玉拿她没有办法,说:“你先吃了药,哥哥待会儿叫人去买来。”但她仍然不依,非要他亲自去。

  “拂衣,哥哥还有公务,让小农给你去买……”

  “不要,不要,不要!哥哥不给我买,我就不要喝药呜呜呜……呜呜呜,娘亲不在了,我要娘,我要娘!……”                        

                            

  宫殊玉最后还是拗不过她,亲自出宫去买。

  他算是见识了一个姑娘家作起来有多麻烦,多蛮横,对于宫殊玉有这么个宝贝妹妹,他只能表示叹惜同情。

  他从回忆里抽离,目光落在面前的她的脸颊上,她倚在床头,乖巧安静,大约烧得头昏,就靠在那儿阖着眼,在萤微光辉里。

  他拿手轻轻理了理她垂落眼睛上的发丝。

  她只想要快快地好起来。她不想吃四明坊的甜奶酥吗,她不想喝七霞铺的七霞酒吗,她不想借着生病的缘故,撒撒娇,或者发小脾气吗?

  可是她别无所求,只想要快快好起来,更快一点。

  “小宛,你究竟想要什么。”

  大千世界里,你到底想要什么。

  但声音太轻太轻,如雪入风,转瞬已毫无痕踪。

  ——

  除夕将近,各地陆续呈上岁贡。

  风卷云暗雪急。

  白袍青年立在长都楼上,远眺素白世界。他的目光落在西北方。

  长都楼是宫中高楼,将十方盛景一览无余。护花铃响,他没有回身,身后有人已至,启声道:“陛下,密报。”

  他伸手接过,展字略读,神色却一凛。

  身后探子道:“统领说,那个女人还在追踪,似乎逃去了西南。”

  他冷声道:“务必查清楚。”这是最后一丝痕迹。

  只是密报上的字迹,令他的手都在发抖。

  齐如山没有见过这样神色莫名的陛下。

  陛下从来胜券在握,胸有成竹,伪装什么都滴水不漏,可这件事竟让陛下流露出了几分彷徨无助。

  到底是什么事?

  好在陛下很快就敛了神色,恢复成以往一样温和深沉的模样了,叫人看不透。                        

                            

  他仰头看了看苍茫的天穹,飘落鹅毛大雪,天地是如此之大。

  “陛下站了半晌了,可要回去用膳?”齐如山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昨日慈宁宫那边来请陛下今儿去慈宁宫用饭。”

  他没有什么表情地说:“不去。夫人呢?”

  齐如山说:“估摸着在沧海殿。”

  他点点头,“去看看。”

  但是夫人并不在沧海殿,他站在殿中睨了齐如山一眼,齐如山瑟瑟,说:“情报有误。”

  只要一想就可以知道她现下在哪里,八成是在慈宁宫了。他揉了揉眉心,说:“既然太后想见,那就去慈宁宫罢。”

  小宛高烧退后,身子还不算很好,但即使是这样,她的老板叫她去,她也还是得去。

  此时她就坐在慈宁宫里,看着太后眉目阴狠地不知在瞧什么,饭桌上留了两双碗筷,据说是给今天也要来、但是迟迟没有露面的姬昼和平昌侯。

  太后终于在等了两刻钟无果后,愤愤而摔了一双银箸,说:“连请三日都不来?”

  小宛看着掉在地上的银箸,心里想,摔银箸好啊,不会碎,上次摔的瓷盏可贵了。

  正此时,有通传声起:“陛下驾到——”

  这通传声小宛很久没听到了,因为他每一回来,都悄无声息地来,仿佛她总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要偷摸着抓她现行一样。

  旋即就是一阵脚步声,还有姬昼那温和的笑意:“政务繁忙,孤来迟了。”

  “哦?……”太后假面笑道,“怕是见小宛在此,就赶来了罢?”

  小宛见他从容落座在她旁边,闻言也只微微一笑,却是温柔地看着自己,她心里忐忑起来。                        

                            

  他说:“爱妃身子可好些了?”

  小宛一时有些愣,他许久没有这样叫她了,还有点不习惯,但立即回道:“有管太医照看,已好了许多。”

  他则极其温柔地贴了贴她的额头,其实距离她退烧已经过了好些时日,他仍然习惯探一探她的温度,她感到被人关怀的喜悦,偷偷地乐了一下。

  这时候殿门又来人通报:“平昌侯到。”

  “母后,——”

  下一刻他的声音便顿了一顿,拘束起来:“……王兄,夫人也在。”

  开席以后,姬昼一直在给她夹菜,她的碗里已经叠了满满当当,什么珍珠玉圆子,什么翡翠虾,什么清炒笋尖,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小声说:“我吃不完的。”

  他说:“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剩下的给我。”

  太后假意地微笑看着他们两人,也伸筷子夹了一道脆皮酱鸭放到了姬昼的碗中,说:“哀家记得你小时候爱吃这个。”

  话音方落,就见他一笑,那笑本无可挑剔,只是小宛总觉得他的眼眸里含着些许幽光。

  “那都是陈年的喜好,难为太后还记得。”

  但小宛却发现他一直没动筷子吃那个菜。

  小宛无意中扫过对面的平昌侯,却正与他目光短暂对视,然而就这样短的时间里,她便察觉到身侧一道幽幽的目光盯在她脸上。

  方才他的笑意还固结在嘴角,但是多了几分冷意,他不咸不淡地说:“时移世易,孤已经改换了喜好。不知道爱妃以前喜好什么?”

  姬温瑜听到这句话后,神色却暗淡了些。他若记得不错,她喜欢吃路边的两文钱一个的烧饼,喜欢东街第九巷里的糖葫芦,喜欢的很多,都不是什么奢侈的物什。                        

                            

  他那个时候就惊异于原来名动绛京的美人,也并非一定爱钟鼓馔玉。

  小宛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也不知道他那句“时移世易”在嘲讽哪个,她认真思索以后得出,她忘记从前喜欢什么菜了。

  她说:“可能,松鼠鱼吧?”

  她忘记了过去,她没有过去,她无从知道她的过去。

  一只手轻轻地抚了抚她背后的长发,她看向姬昼,却见他含着笑,似很情深地望着她,说:“过几日再叫那厨子进宫来。”

  饭到一半,太后笑说:“这道熟羊肉是你舅舅送来的,说是西北胡族养的羊,味美肉嫩。”说着夹了一筷子又送到了他的碗里,他饶有兴味地看着那块羊肉,说:“哦,是钧武侯的心意?”

  小宛想,太后想要套近乎,说什么你舅舅,可是人家根本不认。

  太后僵了一瞬,转又说:“你也知道,你舅舅常年南征北战,对西北那方,自然是熟悉的,不单知道哪里的羊肉最鲜美,也知道哪里才是据胜之处。”

  姬昼轻轻搁下筷子,说:“太后有话不妨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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