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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二章 制衡


  认真说起来沈魏风和B市考古所这个临时组建的工作队之间的关系跟原来自己所的那些人是不太一样的。靿

  地方所的人对A市来的研究员自然都存着敬畏,且不论他们的业务水平高低,就算他们哪儿都不差什么,这里面也不可能有像汪辉那样身无所长还敢跟领队叫板的人,即便这里面也有黄楚江等一众所里领导的各种关系,那他们也得奉行着夹着尾巴做人的原则,跟着沈魏风的步调干工作,谁也不会轻易冒头和出言不逊。

  这点沈魏风从一来就看出个大概了,也猜得出黄楚江给他找的人来源都不会太简单,但他这人可不会因为你后台如何就让你三分,他这个人服理不服人,但凡你有道理说得通,你就算是所里打扫卫生的他都会敬你三分,可话说回来,他也懂得在国内干什么都越不过人情和关系,哪怕不考虑这群人背后的来头,为了他眼下工作的顺利推进,也需要做一些适当的让步,到底事情更重要,给不给脸都得往后排,他沈魏风的钢铁直男特性也不在工作上发作,原来他不是没忍过,现下当然也可以再忍,前提是只要活儿不耽误。

  当然,这群人既然心里有所忌惮那表面上必然是平静和恭顺的,有时甚至透着木讷,只不过沈魏风并没有被这些表象所蒙蔽,知道老实人有老实人的好处,也有他的坏处,只不过老实人的坏处更要提防,毕竟他们面上都是说得过去的,坏全在暗处,因为他们更弱,没有与人正面硬钢的实力,所以底下使得绊子伤害性更高。

  也正因为如此,面子上的你来我往就变得十分要紧,不像在A市考古所,跟谁关系不错就凑一起喝酒聊天,那些处起来一般的就工作上协作一下就可以了,人情是不耽误工作的。

  可这里的关系就很需要维系了,更需要花功夫和时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把人情往来当成多余动作,因为这已然是工作中的一个环节,不夸张地讲,这点如果做得不好,人散了都有可能。

  至于沈魏风的家庭出身这回事,在这个地方也未必是个加分项,要知道,只A市所的研究员这身份,就已然让这个队的人有点缩手缩脚,口不敢言,要是再添个谁谁的儿子,他们怕是立马就要出各种问题。所以沈魏风打算这点事最好永远不要为此地人所知,他在这个所只要踏踏实实把这个研究员的身份做好即可。

  至于守住这个秘密的难度他觉得也不大,且不管夏瑶对这事清不清楚,她都是个嘴严的,而周楚凝虽然不好说,可她平日和这些技师异常隔膜,除了上课几乎没有交流,接触又少,也没什么机会谈到这么个人的话题,况且沈魏风觉得以周楚凝的见识应该不会犯这么蠢的错误。靿

  不过,有些事不说出来就未必一定瞒得住,起因就是这个市的市局前段时间曾经派过来两辆车,一路过来颇有点声势,为的就是给沈魏风捎件打A市买的电器。车子当时停在考古所对面路边,沈魏风又恰巧下班开车出来,警车上下来的可不是普通民警,但见了沈魏风极其热情,嘘寒问暖后之余从车上搬下来一个纸箱,另外还有两只很大的袋子。沈魏风是全程没机会插手,全给挡了回去,自有人给他送到车上,尽管他看起来很不愿意,但架不住对方如此热情周到,完全没机会抢过来。然而就是这么个简单的交接恰好被下班出门的两个技师给看到了,这两人好奇地在马路对面瞧了半天,第二天上班难免不问,沈魏风不习惯扯谎,就回避了一些不想说的,只讲是朋友托人送了点家里的东西,但轻描淡写的既不像也没人信。

  那时的小地方由于地区相对闭塞的原因,对本地的公检法系统有一种莫名的心理状态,内容很复杂,不是一两句能说得清的,但不管怎么分析,其中一定有忌惮这个成分,而落实到行动上就是所谓的适当的敬而远之。

  而恰是因为这件事的余波,再加上周楚凝在所里的课上的很不尽如人意,无形中提醒了沈魏风主动维系一下和队里几个关键人物的关系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当然像这样的聚会光靠男人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周末这顿饭说好了那几个听课的技师都来,而且方便的话还可以带上他们的家属。

  这天的太阳从早上就是明亮的黄色,天上飘着拖着灰色阴影的云,粗看应该算是个晴天,但又不那么亮堂,单是发着金色的光,没有穿透感,再加上空气里弥漫着灰尘的气味,还带着些微微的寒凉,更觉得太阳光是亮着,其实没什么温度,似乎是到了该穿外套的时候。

  其实,距离周日前两三天周楚凝就为家里来人忙碌了起来,沈魏风原本是疏于关心家中细节的,这次也留心发现窗户上之前的的确良旧布帘换了新的垂感极好的纺绸窗帘,浅浅的颜色,看着令人眼前一亮;那个之前订了没送来的书柜,周楚凝在家里打电话又催了催,告知店家务必周日送货;另外,客厅和餐厅的吊灯也找了人来换了,一打开满屋子灯光璀璨,灯其实倒是其次,沈魏风主要很是佩服周楚凝能找到本地电工的本事;除此以外,屋里各处摆放的小玩意儿也多了起来,有周楚凝自己从家里千里迢迢带过来的,也有她最近上街在商店里物色的,尽管沈魏风对这些着实不感兴趣,但他还是承认,正是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让这个原本空荡又有点老旧的房子一时间似乎有了些生机,这房子如今怎么看都让人感到充满了家庭的温暖和舒适。

  更神奇的是,那天周六,沈魏风去所里加班回来,一到家就发现餐桌上竟然还多了一只白瓷花瓶,里面满满当当放了一大把开得非常娇艳的粉白色玫瑰,趁着那绿油油的叶子真是养人眼目。靿

  如果说家庭生活曾经让沈魏风有过一些留恋的话,这段日子恰是最好的回忆,尽管时间不长,可他为这个是有点感念周楚凝的,因为她的一双巧手和对爱的憧憬,才让这个冷冰冰的房子有了温度,有了烟火气,让他在长年远离A市的日子里不至于只剩下工作和孤寂。

  周日这天,沈魏风因为晚上熬夜看书写稿起得迟了些,从书房出来发现家里已经又布置了一遍,客厅的茶几上摆好了水果瓜子之类的零食,窗外的天气勉强算晴,但照进屋里显得有点暗,于是周楚凝开了吊灯补足了光源;新买的浅米色皮沙发在灯光里晃着些哑光;电视开着用声音填满了房子的空荡;厨房里响着叮叮当当的声音,过去一看,周楚凝身穿一身普通的家居服正和夏瑶一起准备午饭。

  “起了,你的早饭在桌上,洗漱了快去吃,上午家具店要送书柜过来,你下楼去盯着点儿,我跟夏瑶做饭。”沈魏风点头答应下来。

  周楚凝神态轻松,像普通妻子那样叮嘱着自己的丈夫,全然没有一丁点儿不愉快的痕迹,更看不出来她心里有什么不对,总之,沈魏风觉得这个早上算是他最满意的家庭生活了,轻松、平淡又简单,很能抚慰他原本伤痕累累的精神荒原。

  家具店送书柜来的时候,恰巧人都到了,结果根本不用沈魏风去张罗,这几个老爷们儿一起上去帮忙,四层也不高,那么多人一起眼看着就送到了家里。

  今天工作队的五个技师都来了,还有三位带了家属,有一对也是新婚,另外两个已经有了孩子,其中一个孩子刚满周岁,才请所里的人吃过喜面,几个人一见面非常熟络。

  就在一伙人在书房安置书柜顺便参观房子的时候,沈魏风发现周楚凝不在厨房,夏瑶还占着手,扭头告诉他说,周楚凝回卧室换衣服去了,沈魏风看了眼那紧闭的房门便没说什么。靿

  等到一桌子菜都齐了,大家也都坐下,周楚凝还没从卧室里出来。

  “哎,周老师人呢?”五个技师中一个叫张泉先开了口。

  这个人年纪较轻,是五个里面唯一一个读过大学的,这阵子上课就他还能和周楚凝说上几句,原来是学理工的,不过嘴倒是一点不笨,如今一心向上的劲头最足。

  “她这就来。”

  沈魏风说着看了眼卧室,正想起身,就在这时,房门开了,只见周楚凝一身黑色衣裙搭了一副干净的妆容从屋里走了出来,不过她身上那黑色的小高领毛衣有点过于紧身,搭配的黑色长A字裙也是合身的款式,毛衣领外面一根项链,链子上挂着一粒光芒璀璨的钻石坠子,与她耳畔的钻石耳环是一套的,再加上她用的明艳的红色唇膏,真真是把在座的一众人等吓得都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衣饰沈魏风一看就知道是周楚凝在国外买的,那裙子别样的剪裁A市的高档商场里都不一定找得到同款。

  但在B市这样的地方,像样的商场总共就两家,一年四季的衣服没有什么太多的花样,女人们想打扮买漂亮衣服常常要坐上半天绿皮火车去省会大城市搜罗,这样麻烦的购物导致女人在装扮自己这件事上投入不了太多的金钱和时间,自然平时也就衣着平平,就算像今天这样去别人家做客,她们也没有太拿得出手的好衣服来给自己装点门脸,就是那个张泉的新婚妻子算是年轻有点品貌的,今天也不过穿了件很普通的带点腰身的薄外衣,化妆更是淡得约等于无,若是往周楚凝身边一站,大概连个陪衬都算不上。靿

  沈魏风来这里有段时间了,一看周楚凝这种打扮顿时脸色就变了,只不过碍于这么多人都在,他没说什么,站起身来拉着周楚凝坐下,算是借着这绅士的一搭手掩饰了一下大家的尴尬和自己的恼怒。

  “怎么都不动筷子?来来来,别客气!”

  周楚凝像是没看见沈魏风的脸色似的,一副女主人的做派拿捏地分毫不差,微笑和动静都很得宜,倒酒、举杯一步不错,一套动作说辞忙活下来让沈魏风那心里刚窜上来的火瞬间又压了下去。

  打扮拒人千里之外,可热情那是远超所里上课的时候,来的几个技师刚开始还有点不适应,两杯酒过去就彻底抛弃了前嫌,都跟周楚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而跟着一起来的三个家属一时间被完全遗忘在身边,任凭她们怎么暗暗拉扯自己的老公都没有用。

  夏瑶在桌上看着周楚凝这样也有点发懵,不过她到底在这里住着,现在也有点清楚了周楚凝的脾气,还有她和沈魏风那不太正常的夫妻关系,所以稍加思索就大概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再加上她发现沈魏风的脸色阴晴不定,便刻意跟那三位有点落了面子的家属闲聊了起来,算是替沈魏风暂时解了解桌上的僵持。

  到吃完了这顿饭,夏瑶已经和这三个女人聊得相当热络,四个人一起收拾了一桌子的碗盘杯盏,说下午一起打牌聊天,把男的都撵到客厅看电视抽烟谈工作去了。

  周楚凝一顿饭也没吃几口,跟那三位家属没什么可说的,一看这四个女的要打牌更是兴趣索然,找了个理由准备回卧室休息。可夏瑶是个聪明的,知道周楚凝这样准会再度惹恼沈魏风,便一把拉住了她:靿

  “周老师,刚吃完饭,不好躺下,来一起玩儿一会儿,咱俩一家,我来帮你看牌。”

  夏瑶知道周楚凝不怎么会打麻将,一个人肯定应付不了牌局,于是甘愿坐在她身后,帮她打两圈。

  如今,周楚凝对夏瑶的态度有了一些微妙的转变,表面看起来确实没什么热度,但底子也不再有那么大的冲突,在周楚凝对沈魏风拿不定主意的这段日子里,夏瑶的存在像是一柄制衡的阀门,说不定在什么时候能起到一种难于料想的作用,而正因为这不可言说的理由,使得周楚凝在放任沈魏风与自己分居之外也暂时放弃了将夏瑶清除出去的决心。

  所以,这个时候夏瑶的这种带着点亲密的小建议和小拉扯,周楚凝一个“不”字都没有。

  这房子里原本有一盒麻将牌,是之前的屋主留下的,竹制,盒子里还配有亚麻桌布和彩色塑料筹码。

  其实,本地人平日更乐于打扑克,但沈魏风家里是没有这类东西的,便只好退而求其次玩起了这副麻将。

  不过女人打牌从来就不是为了打牌,玩扑克因为速度快也许中间插个话还有点费力,而打麻将是最适宜聊天的了,一圈下来几个女人可以把她们肚子里知道的一切全说个遍。靿

  “小夏,你多大了?有对象了吗?”这是那三个家属里年龄最大的一个,孩子已经眼看就要读中学了,正是对保媒拉纤最感兴趣的时候。

  夏瑶坐在周楚凝身后,正帮着看牌,一听对面问自己,愣了愣然后有点慌乱道:“不小了,还一个人呢。”

  “哎,我那口子说沈研究员是你师父?”孩子刚满周岁的这个现在还没完全恢复到生产之前,一张脸满满的,只有眉眼处看得出婚前年轻的时候大约有点姿色。

  “沈研究员是我所里的领导,有些业务上的内容他会教教我,周老师也是,我现在就在听周老师的课。”夏瑶觉得这话题有点来者不善,就尽力把话锋移到别的地方去,也知道这三位家属眼下的矛盾点都集中在周楚凝身上,看她的一身打扮不顺眼,而她有点炮引子的意思。

  周楚凝听得嘴角一丝冷笑,只打牌,不开口。

  “这么说你还单身着哪,哎,哪天我给你介绍个小伙子吧,人长得挺精神的,个子也得有你沈老师那身高,大学毕业,在咱们所干修复,他父母也是我们系统里的,怎么样?什么时候有空约了见见?”

  “不了,不了,我就是过来跟着沈老师参与个项目,没打算在这里安家,就不麻烦了,谢谢啊!”夏瑶吓得赶忙摆手拒绝,一眼没看见周楚凝出错一张牌,直接喂了下家,输了一把。靿

  “呦,那你是要等这项目完了回去再找?那都多大了!”做不成媒就像大晚上听到楼上只落了一只靴子,响得虽然烦人,却为那另一只一直不落地而百爪挠心。

  “没事,没事,这种事还是得随缘。”

  “哎呦,你这小丫头可千万别拿人家沈研究员做榜样,这样的男人哪里有!可着这样的人找丈夫是要做老姑娘的!”脸满满的这位忍不住在旁边帮腔,手上还在洗牌。

  夏瑶这时已经无话可回,被说得脸上一片红一片白,而周楚凝听得出这话里话外都在挑拨,便装聋作哑,继续玩牌。

  最年轻的那个张泉的老婆这时也忍不住真心实意劝夏瑶道:“人家沈研究员是有周老师在这里,家庭工作两不误,你在这苦熬几年回去,还能剩下什么?得早点为自己打算。”

  这下夏瑶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跟几个人道:“我去给你们泡杯茶吧,你们先打着。”

  夏瑶一走,那两人顿时有种有力无处使之感,便火力一转指向了单枪匹马的周楚凝。靿

  “哎,周老师,听我家那口子说,你跟沈研究员是同学?好浪漫哪!”脸满满的先挑了个话头,可言语里充满了浓浓的酸味。

  “是师兄妹,我们一个导师。”周楚凝可不是夏瑶,由着她们随意奚落。

  师兄妹、导师这些说法这几个女的就有些听不明白了,但碍于面子也不好贸然开口去问。

  不过见周楚凝不怎么好说话,夏瑶也不在,脸满满的和那个年龄大就干脆边打牌边闲聊起生孩子的各种细节和详细过程,觉得桌上的反正都是结了婚的,说起来简直不管不顾,既不压低声音,也不在乎内容,对于这餐厅和客厅中间只隔了一架半空的立柜毫不在意,根本无所谓那边的几个男人会不会听到,让牌打得本就心不在焉的周楚凝听得从心里到身体一阵阵地不适,直到对家胡了,便赶忙起身,说要去厨房帮忙。

  厨房里,夏瑶正在等水烧开,一见周楚凝一脸不快地进来,就知道准是外面的三个女人没讲什么好话。

  “周老师,我去陪她们打,你回房间休息吧。”

  周楚凝点点头,但想了想对夏瑶道:“我等下出去一会儿,不用跟你沈老师说。”靿

  “您要去哪儿?”夏瑶觉得周楚凝脸色不对,自然有点担心。

  “就楼下这条路上走走,我觉得有点透不过气来。”

  “好,那您去吧,穿件厚外套,外面好像起风了。”

  周楚凝从厨房出来,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外面在等牌搭子的三个女人在低声议论着什么,声音虽小但听得很清楚。

  “我刚才看了看这房子,真不错!比咱们分的那小套足足大了一个客厅。唉,我那口子到退休也就能混个高级技师了,这样的房子是不敢想了。”

  “哎,你们刚才跟着去他家书房看了没,那屋也有张床,一看就是常住人的……”说到这里,脸满满的再压低了些声音道:“你们说男的长时间住另一间,不是分居是什么?他俩还没孩子!”

  另外两个被这话一提醒一下都恍然大悟过来,保媒的那个一脸严肃道:“你别说还真是!”靿

  张泉的老婆听得一脸不可思议,赶忙低声制止道:“快别瞎说了,沈研究员跟周老师是刚结婚,还没到一年呢,怎么可能分居!”

  “一看你就是个不懂的,那屋子哪是偶尔住一晚的样子,等过两年你有孩子就知道了。”保媒的对这个刚结婚的判断和阅历充满了不屑。

  厨房里的水烧开了,水蒸气顶着壶盖叮叮叮地响个没完,周楚凝听着这番对话,一颗心跟这壶水似的,也要翻腾起来,她快步走出厨房,走向大门口,连外套都没来得及取,穿上一双高跟鞋就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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