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雩山少年

与此同时，赣省南部，一个叫做雩山的小村庄，笼罩在一片蒙蒙的山雾中。

        雩山下有户姓江的人家，他们已经吃过了晚饭。

        在三十瓦的白炽灯下，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着一件大事。

        江家的大儿子江晓楼今年18岁，曾经留过两级，刚刚中考完，因为成绩较差，理所当然地没有考上当地的高中。

        母亲谢荷香，一个赣南地区的勤劳朴实的中年妇女。

        她的意见是要不要去读私立高中或者读个职业学校，学一门手艺，比如汽修，电子技术，理发啥的。

        江晓楼自己的意见是不想去读书了，他不是读书的料，除了语文还过得去，其他科目的成绩一路挂红灯，就算读了私立高中或者职校也不一定能学到什么东西。

        既然迟早都要出社会，那不如早点出去挣钱。有了钱才好补贴家用，娶媳妇生娃，过上好日子啥的。

        弟弟晓山和妹妹晓莉还小，没有什么人生阅历，不知道该对大哥提出什么意见，坐着没有说什么话。

        而父亲江晓明不停地抽着烟，黝黑的脸上写满了焦虑，他静静地听着大家的讨论，思考着。

        家里条件很一般，种了一些田地，养了一些鸡鸭鹅和牛羊猪，除此之外，就是在农闲时候，江晓明和谢荷香出去打零工补贴家用。

        当地私立高中差不多一年得两万元的开销，非常昂贵，比读个大学还贵，而且还有两个孩子要花销。

        如果去读职业高中的话，以江晓楼跳脱的性格，估计也学不到什么东西。

        思前想后，江晓明决定尊重江晓楼的决定，出社会工作吧。

        他江家没有出大学生的命。

        他得认命。

        江晓明规划的路线是这样的，先搭乘汽车到县城，从县城转汽车到赣州，从赣州乘火车到杭州。

        然后，找一个远房的堂叔江峰。

        据说，江峰在杭州已经呆了很多年了，混出了点名堂。

        临走的时候，江晓明又给儿子塞了一千元钱。

        江晓楼拿着手中皱巴巴的，积淀着父母汗水的一小沓钱，眼眶湿润了，心中五味陈杂。

        父亲晓明只说了一句话：“在那边好好干，保重！”

        当他转身的那一刻，江晓楼真想对着父亲的背影大喊一声：“爸爸，对不起！我会努力的！”

        可是，他张了几次嘴都没有喊出来。

        随着自行车的移动，父亲的背影缓慢地融入了清晨的浓雾中。

        直看到那背影消失不见，他还呆呆地在愣那里出神。

        ……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巘（yan，三声）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情，菱歌泛夜，嘻嘻钓叟莲娃。

        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这是北宋著名文学家柳永的一首词《望海潮·东南形胜》，描绘了杭州的美丽风光与市情。

        据词来讲，杭州端的是个风光之地。

        传说，宋金对峙时，海陵王完颜亮就是因为读了这首词而决定兴兵南下的。

        他即兴赋诗《题临安山水》：万里车书一混同，江南岂有别僵封？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

        可见当时的钱塘之地是多么得吸引人。

        不过，这多是古人文章或者诗词里的溢美之词。

        那现代的杭州如何呢？

        在车厢里还没有什么感觉，一出站，迎面而来一群拉客的人，北方的，南方的，各种口音响起，一片嘈杂。

        江晓楼心中踹踹，他从没出过远门，口袋里只有一千多块钱。

        他下意识地捂紧了口袋，看着周边吵吵闹闹的人群不胜其烦，便走到马路边。

        马路很宽敞，周边都是高楼大厦，但是完全看不出干净整洁的样子，道路有一种黑而脏的感觉。

        天上灰蒙蒙的，像是陈年的老烟枪抽多了烟。

        这第一印象就不好，他觉得还不如看家乡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来得舒服、自在呢。

        这杭州，让他完全感觉不到国际化大都市应该有的样子。

        在他的印象中，从课本里知道的杭州应该是美丽、干净，空气宜人的大城市。

        看来人们说的也不全对，文人多大话罢了。

        他知道要坐车去找堂叔，但是如何坐呢？这里有没有公交车到那里？还是包个车去？

        江晓楼陷入了迷茫。

        正当他想找个人问问时，一个大妈走了过来，黑油油的头发，脸色暗黄，穿的也很土，红色格子的长袖衫配黑色的裤子，裤子上还有黄色的泥巴，与这个国际化的大都市格格不入，像是乡下人。

        江晓楼一看见她就想起了母亲，一种本能的亲切感油然而生，走上前问：“阿姨您好！请问一个路，杭州市xx路xx花园，你知道怎么去吗？”

        大妈笑笑说：“小伙子，你新来的吧？那个地方离这里可远着呢。”

        江晓楼说：“远啊？那总是能到的吧？”

        大妈说：“到肯定是能到，不过坐公交转车很麻烦，打的士也要几百块钱。”

        江晓楼一听被吓了一大跳，被国际化大都市人民的消费水平震惊到了，想想自己兜里才一千多块呢，这坐个车还得好几百？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贵啊？”

        大妈笑笑，耐心解释：“杭州这边都是这样的，消费高没办法。不过，小伙子，阿姨看你一个人也可怜，正好我有辆三轮摩托车可以载你去。算你八十元，行不行？”

        江晓楼一听，这价钱似乎也能接受，八十就八十吧，人在外面总是要花钱的，以后挣回来就是了。便说：“行吧，阿姨，那你一定要把我带到地头啊。”

        大妈高兴说：“没问题，上来吧。”

        三轮摩托一路驰骋，载着江晓楼和他简单的行李穿梭在大街小巷中。

        车子很摇晃，江晓楼被颠得七荤八素，也完全记不得路线了。

        如此过了大约两个小时，到后来越走越偏时，江晓楼心中起疑了。

        一是那大妈带他绕了很久，二是去的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是xx花园啊，即使是普通人的花园也不至于那么寒碜吧？

        江晓楼立马清醒过来，说：“阿姨，你这是带我去哪里啊？怎么感觉不对啊。我要下车！”

        那大妈回头一笑，说：“急什么？很快就到了啊。年轻小伙子，不要急嘛。”

        在她回头的一瞬间，江晓楼发现她脖子靠近肩膀的地方似乎有一个纹身，很像兔子。

        江晓楼心中讶异，这大妈没事在脖子上纹个兔子干嘛呢？

        正想着，三轮摩托突然在一条巷子里刹车停住了。

        江晓楼探头外看，这哪里是什么花园？分明就是城乡结合部，而且这地方好像也偏，都没有人出现。

        即使再蠢的人也知道，遇上麻烦了。

        江晓楼心道不妙，没想到一来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真够闹心的！

        身随心动，江晓楼立马跳下车，抓着小包就准备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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