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顾一野望着那个跑远了的身影，半晌，收回目光，低头拍了拍身上的土，姜卫星蹿过来

        “这软怂抽风了，自打摔了脑袋就更不正常了，甭理他”

        顾一野冷着脸抬脚回了宿舍。

        九班的几个人还没忘了那100个俯卧撑呢，

        一个个做完以后洗漱好躺在床上，姜卫星和满仓还在咬着耳朵，商量着哪天找个地方修理一下隔壁这个软怂。

        毛佳佳林北海几人已经累的呼呼大睡了。

        顾一野压着声音咳嗽了两下，他坐起身来去衣柜翻出了一包药。

        “嘿，新鲜，一野兄弟竟然吃药了，不是嫌弃这药太苦咽不下去吗？”

        姜卫星仰头看着喝水吃着药的顾一野，笑着打趣。

        顾一野神情一顿，垂眸看着桌子上的药包，下意识说

        “药再苦，也比硬抗着留下病根的好”

        姜卫星切了一声

        “小破伤风感冒还能留下病根？哪个大爷大妈跟你说的啊…”

        什么大爷大妈？阿秀才20岁。

        顾一野板着脸沉声道

        “你知道个屁”

        放下手里的水杯，上床躺下。

        “哎，老牛，你说现在老班长和阿秀嫂子进行到哪一步了？”

        姜卫星捂着嘴吧窃窃的笑着，一脸的□□。

        少年人，对这种事总是充满了幻想和好奇。

        牛满仓认真的想了想

        “我也不知道，我也没经历过”

        一直打着呼噜的林北海突然冒出来一句

        “反正特别爽就对了”

        姜卫星眼睛一亮，抬脚踹了上铺的床板

        “快，说出你的故事”

        “我哪儿有什么故事，老子还是个雏儿呢，我就是听人说的…那事儿特别的痛快，不过女孩子第一次可能要受些罪”

        林北海掰着手指一脸纯情的小声说道。

        姜卫星哦了两声，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腮帮子

        “那阿秀嫂子娇小玲珑的，可禁不住素了30年的老班长的折腾”

        他话音一落，一只鞋子打在了脸上，他捂着脸叫道

        “谁呀这是？”

        说着坐起身来找这只臭鞋的主人，一抬头看见顾一野阴恻恻的瞪着他

        “100个俯卧撑没做够是吧？”

        姜卫星浑身一个激灵，翻身就趴在了床上，把枕头往脑袋上一压，装死！

        牛满仓和林北海的呼噜声又响起来了，顾一野深吸一口气，他抬手锤了两下胸口，闷腾腾的难受，许是方才的那些胶囊堵在那儿了，他起身又去喝了一杯水。

        躺回床上，一会儿看着对铺流着口水四仰八叉睡着的姜卫星，一会儿对着冷冰冰的墙发呆，那种闷闷的感觉还在，他索性翻身趴下。

        上铺的毛佳佳嘟囔了一句

        “班长…”

        顾一野不动了，把脸埋在了枕头里，想着方才和隔壁顾小飞打的那一架，这小子有点神，竟然知道自己的拳头往哪里打…

        他不由得想起这小子咬牙切齿，满眼痛恨的指控

        “你敢这么伤她的心，你竟然这样伤她的心”

        他不懂，不懂那个她是谁，但他知道那肯定是一个女人，除了胡杨还有江南征之外，他没和哪个女人有过纠缠。

        胡杨，那不过是她单方面的情意，自己从未给过回应。

        至于南征？他自认自己在两个人数次分分合合的感情里做的并不差，他没有伤害南征的心，反倒是南征一再的后退，他争取过，挽回过，但不知为何，总不尽人意。

        所以只能是胡杨了，难不成顾小飞认识胡杨？他是为了胡杨抱打不平？可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顾一野百思不得其解，胸口也越来越闷，他抬起头来大口呼吸。

        对铺的姜卫星想是做春梦了，也不知道梦见了谁，发出了一些暧昧不清的响动。

        那事儿特别痛快，只女孩子第一次要受些罪。

        也不知道阿秀嫂子娇小玲珑的，禁不禁得住素了30年的老班长的折腾。

        顾一野脑海里出现阿秀安静的站在房间里，含笑看着自己的模样。

        胸口突然袭来一股尖锐的疼痛，他脸色一白，弓起身子捂住了心口。

        夏夜的星，亮晶晶，月亮悄悄的躲在了树梢里。

        阿秀笑看着张飞

        “张大哥，好看吗？”

        张飞的眼里没有哪个女孩儿能有阿秀漂亮好看，她穿着小顾买的红裙子，正正的合身，真真的好看。

        张飞耳尖都红了，点点头道

        “好看的，阿秀穿什么都好看”

        阿秀莞尔一笑，张飞挠了挠头

        “那群小兔崽子今天闹得没有分寸了些，回头我好好的训训他们”

        张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想着趁阿秀换衣服的功夫，出去方便一下。

        哪就想到九班的那群兔崽子过来闹呢？他回来的晚了，不知道阿秀被扑在了地上。

        只以为小顾，卫星几人跟阿秀说些不着四六的话呢。

        小顾临走时说的那话，可不就不着四六么。

        自己和阿秀还没有领证呢。

        “你也说了，都是一群小孩儿，好个热闹罢了，可不要训他们呀”

        阿秀温声劝道。

        张飞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阿秀这次见面变了不少，前三次的见面是个冲动爽快的性子，现在说话声音都比以前小了，给他的感觉安静温和，相处明明更加舒服了，却好似不如之前的热络。

        张飞想，许是半年不见，多少生疏了几分。

        “听阿秀的”

        张飞笑着应道。

        阿秀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天色晚了，你明天还要早起，这会儿就回去休息吧，咱们明天再呆着，好吗？”

        张飞也觉得天色太晚了，阿秀累了一天肯定是困了的。

        “那阿秀你早点休息，明天我请一天假，到时候带你出去玩玩”

        阿秀笑着点点头，心里想着，明天你们就都要奔赴战场了，这次你一定一定要活着回来。

        她看着张飞走向门口，突然开口说了句

        “张大哥，我不是不留你，我是身子不方便”

        张飞脸色一下子红透了，他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一眼阿秀，只是下意识的点点头，开门跑了出去。

        他脚步飞快，脸上神采飞扬的，心里那隐隐的一点失落突然间就消失不见了。

        阿秀脸上的笑意慢慢的淡去，静静的坐在床边，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红裙子，也不知道看了有多久。

        良宵苦短及时行乐

        阿秀娇小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神色痛苦的抬起头来几番深呼吸，噙着泪珠的眼睛望着屋顶上昏黄的灯光，她咬唇无力的摇摇头，下一刻弯下了身子，抬起小手使劲的捶着自己的心口。

        一野，我好疼啊！我真的好疼啊！

        顾一野一夜未眠，大清早没有吹起床号，就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了校场。

        半路遇上了眼睛肿成一条缝的顾小飞，手里捧着一把雏菊。

        他上前一步将人拦下，垂眸看了眼这小子手里捧着的雏菊，这是大清早出了连队，去小树林摘花了！

        “顾小飞，你这是昨天晚上躲被窝哭了一宿？大老爷们怎么就这么点出息呢？”

        顾小飞有心瞪人，奈何他的眯缝眼不给力，他现在不想看到顾一野，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

        他知道眼前的人不是上一世的父亲了，他没有什么错，他是无辜的。

        可是顾小飞只要看见他这张脸，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他就没有办法理智，没有办法平常心的去面对他。

        自己现在能明白妈妈说的回家，回老家去，躲得远远的，也就不会伤心难过了。

        顾小飞没有去看顾一野，捧着手里的雏菊面无表情的绕过人，大步走了。

        顾一野拧眉望着顾小飞远去的背影，这小子是在跟自己置气吗？

        大老爷们儿捧着一束雏菊，这是有心仪的姑娘了？那也不能顶着一张猪头去表白吧。

        他昨天有几拳打在了顾小飞的脸上，这小子没躲过去，生受了。

        今儿这一看，顾一野觉得自己下手可能狠了些，顾小飞要是表白失败，自己真的会心生愧疚的。

        顾小飞到了和阿秀约定的那个秘密基地，阿秀已经在等着了，她看见顾小飞捧着一束雏菊过来唇角上扬，等看清了顾小飞的脸时，笑意僵住

        “打架了？”

        她快步走上前，抬手轻轻的碰了碰顾小飞脸上的青紫，满眼的心疼。

        顾小飞把手里的雏菊捧给阿秀，咧嘴笑道

        “妈，是不是丑到你了？”

        阿秀抱过顾小飞捧过来的雏菊，摇头无奈的笑笑

        “到哪儿你都让人省心不了，跟班里的战友打的？”

        “不是跟班里的战友，就是一个看不顺眼的兵，您别看我脸上这样，他比我还惨呢，他现在还在床上趴着呢，您儿子的实力您又不是不知道”

        顾小飞一脸得瑟的吹牛逼，那张猪头脸显得更丑了，其实顾大虎虽然身板跟个弱鸡似的，一张脸长的还是不错的，好像比自己上一辈子还好看些，当然跟顾一野是比不了。

        他才不和妈妈说，自己是跟顾一野打的架。

        她知道了，心里指定不舒服。

        儿子跟老子干仗，天打雷劈！

        他想，昨天晚上妈妈应该难过的一宿没有睡。

        阿秀听了顾小飞的话，摇摇头

        “飞儿，你不该这样的，看不顺眼就要把人家打的起不来床吗？你打的是战场上跟你背靠背，为你挡子弹的战友，兄弟。”

        瞧瞧，这思想觉悟，越来越顾一野化了。

        顾小飞一撇嘴，委屈巴巴说

        “妈，我吹牛呢，我就突袭了人家一下，真就一下，然后就被打成这样了，我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连人家头发丝都没碰到，真的，骗您我是小狗”

        “部队里还有这么厉害的人？你竟然连人家头发丝都没摸到？上一世你在军校不是第一的吗？”

        飞儿有多优秀，她这个做母亲的当然知道，所以她更加的诧异了，谁能这么厉害？把飞儿打成这样自己却一点伤没有？

        会是他吗？这怎么可能呢？飞儿不可能和他动起手来的，哪怕时空转换，物是人非。

        可他依然是顾一野，只不过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但他依然是飞儿心中最敬爱崇拜的父亲。

        “妈，他没有那么厉害，是我这个身子太弱了，您看看，这都瘦成精排了”

        顾小飞说着，撩起了衣服。

        阿秀看着那一根根凸出来的肋骨，身板薄的跟个纸片一样，真是心疼又想笑。。

        心中的疑虑也没了。

        “等你打仗回来的，妈给你好好的补身子”

        “我想吃您做的猪肘子，我要啃一个”

        顾小飞拉着阿秀的胳膊撒着娇，阿秀笑弯了眼睛

        “你回来，妈给你做十个”

        “那您就给我准备十个猪肘子吧”

        “飞儿，把这个戴上”

        阿秀从小布包里拿出一个打着平安结的红绳。

        顾小飞笑着伸出手来，就听妈妈温声道

        “保平安，战场上子弹绕着你走”

        顾小飞轻轻的拥抱住阿秀。

        这个平安结，上一世自己和爸爸的手腕上一人系着一根，他们工作太忙，不常回家。

        这是妈妈对他们父子俩的牵挂和祈愿。

        “谢谢妈”

        顾小飞顶着一张猪头脸开心的回来了，路上碰到了去招待所的张爸爸。他立正敬了个礼

        “排长好”

        张飞一早就听说八班的这个小软怂昨晚上单挑小顾来着，看他被打成猪头的脸，忍不住说了一句

        “当兵的就得有点血性，打不过也得打，就是被打成猪头了，也能给你竖个大拇哥，知道不？”

        顾小飞挺直了腰板，大声喊了一句

        “知道”

        总有一天，他要把顾一野打成猪头。

        张飞点点头，一脸欣慰

        “唉，这就对了，像个兵了”

        顾小飞冲着张飞露齿一笑，张飞摆摆手嫌弃道

        “就是太丑了，赶紧回去吧，别杵这儿当猴子了”

        顾小飞紧紧的握住了拳头，望着张爸爸骑车离开的背影，他一定要把顾一野打成动物园里的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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