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正教


常遇春将今日街上所遇之事一五一十的报给了号称金陵王的王兴。王兴听罢后,眉头深深地皱起,他的手指微微蜷曲,因年轻时寻事斗殴而留在脸上的刀疤变得通红,一般他一激动那刀疤就会变得通红。

        “你确定你没看错?”

        “确定。”常遇春坚定的说道。那夜,真是让他太难忘了,那个瘦削的青年,看上去病怏怏的如痨鬼,竟然会双手使剑,且武艺卓群,这样的人物,他怎能忘怀。

        “我知道了。”王兴点了点头,就不在说什么。

        常遇春上前一步,凑近了王兴轻声说道:“教主,你看此事,要不要禀报夫人?”

        王兴摇了摇头,“夫人够忙的了,这等小事,还犯不着让夫人亲自出马。”

        常遇春闻言,不再多言。他正欲离去,王兴却叫住了他,“李济同之妻李氏留着终究是个祸患,你抽空,把她解决了吧。”

        “是。”

        “办事利索些。不管此次来的是顺王还是周若彤,都不好对付,别留了把柄。”

        “属下知道。”

        “如此甚好,你去吧。”

        等常遇春告退后,王兴疲惫的靠在檀木椅上,香炉中细烟袅袅,他微闭着双目,陷入了往日的沉思之中。

        一切要从四年前说起,他原是金陵一小吏,不学无术。祖上是前朝大明的官员,家资颇丰。后大梁皇室历代以来,都不放过任何打压江南权贵的机会,他的家族,自祖父辈便衰落了。

        其父去世尚早,其母耗尽家资,为其捐了一个官位出来。他性刚强,好与人争斗,是以手下也集结了一批狐朋狗友,终日里行偷鸡摸狗之事,属于江南权贵富豪极为不齿的下层渣滓。

        事情的转机,正是四年前开始的。

        那夜,他与好友租船于秦淮河畔夜游。天突降暴雨,电闪雷鸣,甚是恐怖。河道两,岸早早地收了灯笼,浪声拍打在画舫的船壁上,让他一度觉得大浪将会掀翻画舫。

        他正欲离开船头钻入舫内时,突见一女子在水中沉浮,眼见着就要沉下去了,那日也不知为何,许是善心觉醒,许是天道眷顾,他竟奋不顾身的跳下水中,救了那女子。

        女子醒来后,先是混乱的说了一堆疯话。差点把他逼疯。后来那女子恢复了清明,对他说:“愿不愿意跟她混,今后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他以为女子说的还是胡话,但那双明亮的眸子是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当那女子的眸子正视着他的时候,他差点就答应了。

        之后,他们分离。一年后再见时,她已今非昔比,就是当时的应天府府尹这样高高在上的显贵也要对她礼遇有加,这时候,她旧事重提,问他愿不愿意跟她干。

        这一回,她没有许诺荣华富贵,但他想都没想,就答应她了。

        现在的一切,证明当初的那个决定,很对。

        只是让他心有不安的是,去年江南来了个怪人,四处查访,江南各州府皆得知消息。他当时也未曾往心中去,直到一向与他交好的应天府府尹李济同突然发难,这才让他觉得此事颇不简单。

        后来,他调用极大力量,总算查明了来者的身份,竟然是京城赫赫有名的辅国重臣,顺王殿下。来者贵为王公,且是先皇临终之际的托国大臣,地位非凡。这些年来,他做的事情自己心里明白,自然对此事极为惧怕。

        他原想着京城王公与一般权贵无二,胆小如鼠,吓唬一下,让他知难而退即可。但这个王公是个犟脾气,竟然铁了心和他对着干。不止联合了应天府府尹,甚至对外勾结了两淮直隶总督,他这才预感不妙。

        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两人,未曾想麻烦过去不足半年,又回来了,这回,还有皇帝安排在明面上的钦差卫队。里面除了有吏部左侍郎宗养才,更有当朝一品大员掌銮仪卫事大臣胡世海,此二人都不好对付,这让他自然心中不安。

        多年不曾动用的老拳将翡翠雕镂的桌案砸出了一个洞来,无论如何,都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岂容全部毁去?

        周若彤回到了褚府,立刻唤来了褚向浩,向他打听这金陵王的底细。褚向浩一听周若彤打听的对象后,不禁露出了苦笑:“娘娘,下官斗胆,您与我交个实底,可是想动这金陵王不成?”

        周若彤见褚向浩满脸慌张,就冷声说道:“怎么,还动不得了?”

        “娘娘若是真动了他,下官打从心眼里感激您呢。”

        周若彤笑了,“怎么,你与他有仇。”

        “何止有仇!”褚向浩的长须被气的飘起,高,耸的发髻蒸出了白气,他也老实的说道:“我褚家贵为金陵首富,乃是数代人呕心沥血的结果。褚家产业遍及江南,何止金陵一城?但自打这王兴做大后,派手下的地痞流氓屡屡骚扰,欲染指我褚家产业,家父就是先前在店中视察时偶遇地痞滋事而死的。”

        周若彤大惊道:“竟有此事。你褚家也算的上金陵老牌势力,怎会怕他一个后起之秀,再说地痞流氓强取豪夺,难道没有王法了吗?这应天府府尹是干什么吃的?”

        褚向浩无奈的摇了摇头,“应天府府尹李济同大人与我一向交好,正是私交不错,才与我明言,这王兴,万万惹不得,就是两淮总督亲来,都不敢动他,劝我忍气吞声的好。”

        周若彤冷笑道:“好大的势力,既如此,本宫还偏偏要整治整治这地头蛇了。”

        “娘娘,听下官一句劝,我们查案,能查就查,不能查就作罢。此行目的,重在皇室私产,想来各方势力也会卖个面子,毕竟是皇家产业。其余的,还是少沾染为妙。”

        周若彤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老褚,你与本宫也算的知根知底的老朋友了,本宫手段,你是知晓的,还动不得这样一个地痞头子。”

        “动不得。”顺王自门外走入,恰巧听到此二人谈话。

        “如何动不得?”周若彤没好气的回道。

        顺王望向褚向浩,褚向浩老脸一红,“娘娘,我若是斗得过他,还用得着跑到京城经商吗?”

        周若彤这才明白,褚向浩原来是被逼去北方的。

        “你是你,本宫是本宫。”周若彤说。那话里的意思自然是老娘是皇妃,皇帝独宠,大梁天下,我怕谁。

        “先前的应天府府尹也是这么想的,以为可以借着本王整垮王兴,结果他和他的前任前前任一样失踪了。”顺王说的平静,但周若彤却听得浑身发抖。那是气的。

        “有没有王法了?有没有王法了?”周若彤连声叫道。

        “王法自然是有的,但大理寺办案,也讲究个证据不是?”

        提到大理寺,周若彤更气了。原大理寺卿林昌黎借刑部之力查案,竟然在皇城遇刺,此事真是太打皇家颜面了。

        “那本宫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证据挖出来。”周若彤说的坚决,心中却不屑一顾,没证据,不会自己造嘛。反正我是皇妃我怕谁。

        顺王明显的猜出了周若彤的意思,就说道:“若彤呀,你还是不知这王兴究竟是何人呀。”

        周若彤抬头,褚向浩苦笑道:“娘娘可曾听闻过正教之名。”

        周若彤费力的搜索记忆,说道:“先前父皇在世时,好像听过此教。”

        褚向浩解释道:“这王兴,正是这正教教主。”

        周若彤瞬间明白了过来,这问题就出在了正教上。“正教究竟是何性质的教派。”

        “江南因太祖皇帝立国之故,有较高的自治权,再加上地处富庶之地,自然引来匪患。朝廷难以管理,是以江南任侠挺身而出,与匪患作对,自诩正道人士。”褚向浩继续解释道。

        “这些任侠虽结党,但给朝廷省了不少人力物力,是以各朝先皇都对这些人睁只眼闭只眼。加上江南难出为政大员,多出经商世家,这些商道人士苦于匪患,自然重金支持,那些江湖游侠是以发展成了教派,号称正教。”顺王也解释道。

        “王兴本是金陵一不学无术的小吏,虽好斗,但为人仗义,自然早早的加入了正教。此后平步青云,当上了正教教主,正教在他的手上发扬光大,教众甚至达到了数万人,涵盖了姑苏,临安,淮扬,金陵乃至整个江南。”

        周若彤不说话了,这要是动起来,只怕得胡世海和宗养才到了再说。

        顺王似乎又看透了周若彤的心思,继续说道:“若彤,此间也无外人,我就与你直说了罢。任何教派做大,朝廷心中皆是不喜,先前江南查案,我示意李济同解决此事,甚至不惜调动两淮直隶总督的兵马欲行围剿一事,但之后,才知事情早已超出预料。”

        周若彤听他二人向唱双簧似的起劲,不禁愈发的惊讶起来,“两淮直隶总督可是有十万兵马的呀。”

        “不是人数的问题。”褚向浩说道,“这王兴聪明无比,正教原是替百姓剿匪,保家安邦之教会,但匪徒之患以除,正教看似并无存在的必要,这王兴竟然另辟蹊径。改了教义,尊儒为正,护卫三纲五常,深得民心。这还不算,娘娘可知,这正教,拜的是谁?”

        “是谁?”周若彤好奇的问。

        “三老三公。”褚向浩说。

        “这三老三公又是谁?”周若彤无奈了。

        这回轮到褚向浩惊讶了,大梁人,竟然不知三老三公是谁。

        顺王直接说道:“三老三公其实就是三人,在朝为三公,在野为三老。老者,大之上也。三老,分别是先皇帝师,左右相师,御史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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