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更

傅益恒连着熬了几个大夜，剧组放了一天假。

        他哪儿也没去，就在家，捧着一本《资本论》看得入迷。

        来到新的世界，他对一切都很好奇，尤其是书本和知识，每一个新鲜的理论和先进的社会结构都令他兴奋。

        苏伽齐端着泡好的茶，放到茶几上：“殿下，请用茶。”

        傅益恒放下书本，眉头轻蹙。

        看着毕恭毕敬垂手站在一旁的苏伽齐，傅益恒语气平和：“伽齐，在现代社会，你我不是主仆关系，这里人人生而平等，不必再拘礼。”

        苏伽齐一脸惊慌跪下：“苏伽齐的命都是殿下给的，怎么能不守主仆之礼！”

        “起来，”傅益恒费劲把他拉起来：“你我来到这里有了新的身份，无论能否回到大周，我们都要替原身过好余下的人生。”

        苏伽齐眨眨眼睛，像是听进去了。

        “我希望，伽齐能有个机会，为自己活一次。”傅益恒停顿一下，接着说：“就像我，有了新的人生，并不想一直在娱乐圈。”

        “啊？那殿下想做什么呢？”苏伽齐惊奇地问。

        傅益恒语气沉稳：“原身的梦想，是好好演戏，赚钱孝顺在老家的母亲。我先替他做好眼前的工作，赚够母亲的养老钱，之后，我想去读书，学习更多的知识，如果有朝一日可以回到大周，把所学之物用之于民。”

        现代的傅益恒，真是无愧于“贫穷影帝”这个称号。

        穷得太子殿下不忍直视。

        否则，他也不会对经纪公司派下来的活儿照单全收。

        “殿下有这种想法，真好。”苏伽齐叹口气，有些懊恼：“可伽齐除了伺候殿下，没想好还能做什么。”

        “不着急，慢慢想，我不会赶你走，但是任何时候你想走，我都不会拦你。”傅益恒安慰道。

        这时，一阵门铃声响起。

        “古装帅叔叔在吗？下跪叔叔在吗？”

        屋外响起小羽毛甜甜的童音。

        --

        几分钟后，楚之遥拘谨地坐在傅益恒家客厅的塑料折叠椅上。

        他家客厅，走的是“简陋风”路线，说极简风那都是谬赞了。

        仅有的几件桌子、椅子，都是宜家最便宜的那种。

        “抱歉，招待不周。”苏伽齐端来一杯茶给楚之遥，一杯凉白开给小羽毛：“家里，就只有这个。”

        “谢谢，苏助理也太客气了。”楚之遥总觉得苏伽齐像只容易受惊的小鹿，开玩笑对傅益恒说道：“你助理跟着你也入戏了，说话文绉绉的？”

        “让您见笑了。”苏伽齐脸一红，他还是习惯用古代思维，垂手退到一旁。

        “是这样的，傅先生，那天在我家，看到你在教小羽毛打拳，你会武术吗？”楚之遥挂上营业微笑，直接切入正题。

        楚之遥并不是真的指望傅益恒能教小羽毛什么，主要是借个由头接济一下“贫穷影帝”，拉他一把。

        不知道剧情还好，知道将来要发生的事情，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会一些，不过学艺不精，就当个强身健体的爱好。”傅益恒谦卑地说。

        “类似广场舞吗？”楚之遥想活跃一下气氛，开玩笑道。

        “嗯”傅益恒想了想，笑着点点头：“算是吧。”

        躲在一旁的苏伽齐攥起拳头，无声地为殿下鸣不平。

        把殿下的一身好功夫比作跳广场舞？！

        在大周要冠上污蔑太子的死罪！真是造孽啊

        “帅叔叔，你会舞剑吗？就是白素贞拿的那种雄黄大宝剑！叔叔可以教我吗？”小羽毛一边比划，一边说。

        小家伙最爱看各种古装剧，更是《新白娘子传奇》十级学者，白素贞的雄黄剑在他这里已经封神了。

        “剑术，略有涉猎，教你”傅益恒停顿一下，面露难色。

        眼前的娃娃生得白嫩嫩、肉嘟嘟，小手一排肉窝窝，一看就是被养得很好的小少爷，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吃得了练武的苦的样子。

        而且傅益恒本身就不喜欢小孩，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有耐心。虽然，他不得不承认，小羽毛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娃娃。

        “钱不是问题，一切时间都按傅先生的来，一周或者两周带着他练一次就行，课时费按照行业最高档来收，我们先预付五十课时。”楚之遥从包里拿出支票，放到桌子上，顺手拍拍小羽毛的头：“叫师父。”

        小羽毛学着古装剧的样子，噗通一声跪在地毯上，金银馒头一样的小手抱拳，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师父！”

        傅益恒：“”

        他还没考虑好要不要收下这个徒弟，怎么就跪了？

        眼神的余光一不小心瞄到支票上的数字，愣了一瞬。

        整整九万块。

        收，必须收！

        这徒弟他收定了！

        没办法，就算是一身傲骨的太子殿下，也要为五斗米折腰。

        傅益恒咖位不够，杀青之前拿不到一分钱，公司也不会发生活费。

        他和苏伽齐除了在剧组吃剧组餐，回家就只有吃煎饼果子的份儿，连火腿肠都不敢额外加，在家门口小店买点高碎都心疼的不行。

        要知道，太子殿下不可一日无茶，平时都是喝得上供的金瓜贡茶、太平猴魁。

        为了早日能喝上好茶，让生活恢复基本品质，为母亲赚养老钱，不就是教一个稚子习武吗，他可以。

        “徒儿起来吧。”傅益恒扶起小羽毛。

        苏伽齐在一旁已经热泪盈眶，捂着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呜呜呜，伽齐没用，伽齐让殿下受苦了。

        “那就这么定了，我加你一下微信，上课不着急，你有空了通知我。”楚之遥和傅益恒互换微信，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我看傅先生这么注重身体健康，想必也很重视心理健康吧？”

        傅益恒：？？？

        这姑娘，莫非

        害怕孤是个变态？

        楚之遥硬着头皮，把购买的一份心理健康体检，和心理咨询十个疗程兑换码转发过去。

        “内个，最近我们工作室有个福利项目，采购不小心买多了几份。反正也不能退了，为了感谢你收小羽毛当徒弟，这一份心理健康体检和心理咨询疗程就当做拜师礼了。”

        楚之遥尽量让自己表情自然，接着说：“当艺人，心理压力大，定期做心理咨询是很正常的。”

        傅益恒点开pdf文件。

        映入眼帘的，就是巨大的【北京第六医院精神科】几个红字，嘴角微微抽搐。

        这份拜师礼，可真够“大”的。

        没等傅益恒开口，楚之遥赶忙拉着小羽毛站起来：“今天就不过多打扰了，傅先生一定记得去啊，还有两周就过期了，我们先回去了。”

        “师父贴贴，小羽毛一定努力和师父学习！”

        小羽毛爬上傅益恒大腿，搂住他脖子“吧唧”亲了一口，一下子把傅益恒给亲懵了。

        “师父拜拜～”

        小羽毛使劲挥挥，跑去牵住楚之遥的手。

        “傅先生再见，苏助理再见。”楚之遥拉着崽溜之大吉。

        在回家的电梯上，楚之遥长舒一口气。

        哥们，一定要记着去啊！

        同为炮灰，咱可不兴早早挂掉。

        到家后，楚之遥忽然间想起来，玉佩又忘了还给傅益恒了。

        算了，下次小羽毛上课的时候再还吧。

        --

        晚上，楚之遥给顾双双发微信。

        “实习爸爸”的人选，她最终定了傅益恒。

        原因嘛，就一条。

        因为小羽毛喜欢他。

        顾双双虽然不理解，但也支持闺蜜的选择，和蕾姐那边敲定下细节。

        总制片有些诧异，碍于楚之遥的咖位，也没多问什么。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参加录制了。

        --

        耀闪影视那边，经纪人芳姐脑瓜子生疼。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楚之遥那边选了咖位最小的傅益恒。

        现在《大手拉小手》那边给出的方案是，傅益恒搭档节目主咖楚之遥，乔子逍搭档运动员小生程思维，乔如安搭档混血超模维克多。

        芳姐决定，暂时先把这个方案压一下。

        她再和节目组那边沟通沟通，看看有没有周旋的余地。

        如果实在没辙，就临上节目再告诉艺人最后搭档的人选。

        芳姐又想了想，让傅益恒搭档楚之遥也不是不行。

        马上剧组就要杀青，《大周王朝》的档期就在《大手拉小手》开播一周后，刚好带一波话题和热度。

        虽说乔子逍的演技已经进步不少，但和十八岁就拿过影帝的傅益恒对戏，还是经常接不住戏。

        作为主经纪人，芳姐当然不希望公司内出现某艺人一家独大的现象。

        傅益恒要是能翻红，于公司于她的好处更大。

        --

        之后的两个月，楚之遥变身“事业咖”。

        央视晚会、电影宣传、时尚典礼等等工作拍得满满当当，有意向的本子也聊了不少，连综艺之后两年的档期都排满了。

        她没再回过棕榈花苑的顶复，但是小羽毛还是每周末正常和爷爷奶奶见面。

        让楚之遥感到欣慰的是，傅益恒真的去做了心理健康体检，也预约了心理咨询，还把心理健康合格的照片发了过来。

        那场“网暴”如期而至。

        楚之遥借口预约小羽毛的武术课给傅益恒发微信，发现对方情绪稳定，沟通顺畅。

        第二天刚好是周末，傅益恒精神抖擞的来给小羽毛上武术课，让楚之遥放下心来，“炮灰”影帝也躲过一劫。

        她这也算是做好事了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是。

        能在小说世界平平安安活着，对于他们这种“炮灰”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这段时间，因为双方档期问题，小羽毛最后只上了两节课，玉佩她还了两次，那边还是一直都不肯收。

        想着她对他是“救命”之恩，换一块玉佩，也不过分，楚之遥索性收下玉佩，挂在小羽毛脖子上，给崽当护身符了。

        已经把人“救活”，楚之遥就佛系起来，很少回傅益恒信息。

        倒是傅益恒一直在微信上语气诚恳地道歉、积极调整时间。

        邻近综艺开机，前夫林俊生那边一直没和家人开口说离婚的事，更是频频示好，约吃饭送包送花。

        楚之遥没收过，只是催他快和家里摊牌。

        林俊生苦苦哀求，让她宽限一些日子。

        拿孩子当理由，楚之遥还是心软了，再加上工作太忙，在距离综艺拍摄只剩一天时，她才发现，自己还没和小羽毛谈过离婚这件事。

        临时说，肯定会影响小羽毛的情绪。

        想到节目组再三保证，不会在节目中提到任何与离婚相关的话题。

        楚之遥决定，等参加完综艺再和小羽毛坦白父母离异这件事。

        --

        综艺录制前一天的晚上。

        客厅里，楚之遥和顾双双在吃烧烤外卖。

        小羽毛在他自己的小房间，抱着阿被被翻来覆去“烙大饼”。

        他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就放在床边。

        一想到明天就能入住只在电视上看过的“快乐小屋”，还会见到许多新鲜的小伙伴们，让小家伙兴奋地根本睡不着。

        楚之遥轻手轻脚推门进来，想看看崽踢没踢被子。

        小羽毛立马紧紧闭上眼睛装睡。

        小家伙有自己的小九九，每天九点半准时睡觉，他可以得到一张奥特曼贴纸，二十张奥特曼贴纸可以换一包薯条。

        楚之遥看着小羽毛猛烈抖动的眼皮，和不自然撅起来的小嘴，愈发觉得好笑。

        她试探性问了一句：“羽毛，睡着了吗？”

        小羽毛刚想回答，嘴巴都张开一条缝了。

        又紧紧闭起来。

        妈妈肯定是套路他呢，不能回答！

        “哦，看来真睡着了，”楚之遥自言自语道，给小家伙掖了一下被角，站起身小声说道：“要是没睡，还想问你要不要吃点烧烤呢。”

        “吃！”小羽毛吸溜口水，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咦？没睡啊，那今天的奥特曼贴纸没有了。”楚之遥一脸坏笑，捏捏小家伙鼻尖。

        “嗷呜！”

        小羽毛发出一声惨叫，腮帮子鼓成河豚：“妈妈你怎么可以钓鱼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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