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黄泉有路携狗同行

初夏的早晨天灰蒙蒙的，去往秦川市娲皇山的路上，凤灵儿带着阿黄缓慢的走在山间崎岖的小路上，她以手捂着胃部，因为剧烈的疼痛而紧皱着眉，枯瘦青筋暴起的手上拄着登山杖。

        阿黄是一只土黄色皮毛杂乱的老狗，瘸着腿亦步亦趋的跟在凤灵儿身后步调协调。

        她们的目标是深山中的女娲庙，一路上歇歇停停翻越了几座山后，视线所及的远处有一个残破的庙宇，不知名的藤蔓爬满了残墙的废墟，院内的野草大约有一人多高，唯一完整一点的建筑就是大殿了。

        大殿的西南角墙面因为砖瓦的坍塌，阳光透过破洞照在大殿的神像上。这是通体汉白玉雕刻的人首蛇身女娲像，只见她双手结印，眼神慈悲的望向远方似乎在俯视守护着芸芸众生。

        大殿内地面上被打磨过大块的青石板铺的整整齐齐，虽然破败后的尘土掩盖了它的本色，石缝里面偶尔还长出了杂草，地面也落满了从房顶破洞和残破的窗子外刮进来的落叶。

        大殿四周的墙壁上彩绘着女娲的神话故事，从右到左分别是女娲补天造人，创三界生灵，被尊为人教教主，妖教教主受世间生灵敬仰。

        女娲庙近几十年内因为山高路远而香火不盛，庙里所以破落成这个样子。凤灵儿扶起倒在案几之上的香炉，也没有香烛供品可以呈上，只能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心中默念，求女娲娘娘保佑我的父母身体健康，希望我不在他们身边的时候儿他们能平安喜乐，凤灵儿不孝以后不能再照顾他们了。

        想到此处两行滚烫的泪水默默流下，旁边的大黄两前腿趴下，狗头埋在前腿之间静静的不出一声，过一会儿抬头看着主人，浑浊的大眼睛里也流漏出着一丝忧伤。

        以前看过很多消息说，小动物比较敏感，可以简单识别人类的身体异象，甚至能闻出癌症的味道，不知道阿黄是不是嗅到了什么，听说老狗的智慧也相当于七八岁的儿童。

        癌症濒临死亡就像慢刀子割肉，一点点的搅动，痛不欲生就是这个滋味。凤灵儿有一丝预感一丝期待，这种痛苦就要结束了，早点结束吧。身体中生命力在一点点的抽离，全身发冷。

        要死也死的干净一点吧，凤灵儿打算收拾一下这个大殿，然后静静的等待死神的收割。她折了几根青蒿用野草捆扎成笤帚，把大殿里石砖缝隙中的杂草□□，和落叶一起扫出大殿。

        又拿出背包里的备用毛巾，在神庙的后院水池子里沾上水，轻轻的擦拭神像和香炉案几。忙碌了三个时辰，大殿终于清爽起来。

        她最后在后院的水池边洗干净脸，仔细的梳理头发，用心的为自己画最后一次淡妆，穿上背包里最好看的一身衣服，并把银行卡里剩下的最后八百多元钱转账给了父母，理由是换季了买一身衣服。

        她感觉到身体在慢慢变冷，神志生命力一点一点从身体里面抽离，她背靠在神像前的香案旁边，大黄用它毛茸茸的身体紧紧地贴着温暖着她，用湿润的舌头舔了舔她的脸，神色忧伤。

        她摸着大黄的头轻声呢喃：“我已经没有力气了，感觉到死亡的召唤，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离去，也许是一种幸福，至少我在死的时候有你这么一个忠诚的狗狗陪我，黄泉也不寂寞。”

        天色此时更加的阴沉，远处闪电照亮了天空，轰隆隆的雷声响起，湿润的冷风从破开的房顶以及窗户灌入进来，然后急促的雨点叭叭叭的砸了下来，零星的刮落在凤灵儿身上。

        只看到一道道闪电刺破天穹，咔嚓一声霹雳，震的整个庙宇跟着晃动。

        大黄不安的站起来发出“汪汪汪汪”的叫着。

        整个庙宇的地面剧烈的抖动，晃动的大殿突然一沉，在凤灵儿和大黄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掉了下去，此时地面就像张开巨口的怪兽将她们整个吞没。

        惊恐，无助，绝望，然后瞬间有了一丝理所当然的释怀，这是落下来的一秒钟人类复杂的念头，瞬息之间还能想到一句话：我和这个世界和解了！

        黑暗之中还能看得见闪电撕裂苍穹，疾风夹裹着骤雨呼啸而来，然后啪嗒一下，凤灵儿重重的落了下来，随后黏糊糊的血液从额角流了出来，似乎头部撞到什么东西。

        诡异的一幕血液流出的瞬间就消失了，其中一滴落入被压在凤灵儿下面的阿黄额头之上，再然后一道金光将她俩一起笼罩住，并从原地消失得没有一点痕迹。

        凤灵儿做了很长很长时间的梦，她的出生，童年，初中、高中，大学和亲人，朋友，以及婚姻。那一切就像是电影一样非常清晰，甚至于有很多她遗忘在记忆深处的片段也纷纷浮出。

        最清晰地记忆是生命中的倒数三个月，就让我们回到三个月以前的某一天。

        长平市医院对面的十字路口，凤灵儿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白t恤，脸色苍白身体瘦弱，手里拿着诊断书神情麻木，眼神空洞。

        她就像丢了魂，看着前方路口行人，汽车匆匆不断的变换场景，一脸茫然的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木然的跟随着人流汇入人行横道，步履瞒珊的她走的很慢很慢，这时候信号灯已经变红。

        一个开着丰田的司机不耐烦按下喇叭，并且探出头来骂道：发什么呆，不想找死就快走！”凤灵儿瞬间回魂快步走过路口。一滴滴的眼泪顺着眼角掉下来，偶尔流到唇边咸咸的，

        胃癌晚期！明明只是间歇性的胃痛，吃上一点药忍一忍就过去了，这一次实在疼得厉害就在朋友的劝说之下来医院检查。看着医生看着检测报告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就已经猜到了什么。

        “我身边没有亲属，请您把最坏的结果告诉我，让我有一个安排，我承受得住！”

        凤灵儿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医院，耳边还回荡着医生最后说的一句话：癌细胞已经扩散，生命预计还有三个月至半年，不建议手术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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