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周五部活

自从在这所学校里再见清田进一郎的那一刻开始，小林月花就有过很多很多次期盼，期盼自己能够更加靠近他一点。

        然而就在刚才，她听着耳边的line来电音，一动没动。直至四周安静下来，她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果然还是没有勇气。小林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未接提示。

        叮咚——对面发来了一条文字消息：“我是弓道部的部长，部员的麻烦即弓道部的麻烦。”

        “清田部长……”她被这一句话弄得眼泪哗哗，眉间微微颤抖，嘴上不自觉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明明是活过三十年的人，怎么就会在换了一具身体一个身份后变得如此脆弱呢。难道真的如以前他人所说，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不成熟的人吗？

        不知过了多久，小林擦掉眼泪，重新恢复信心。她对着已经黑掉的手机屏幕又看了一眼这张熟悉的脸庞。果然自己已经彻底代入了这个身份了吗？她低下眉眼，露出了略带苦涩又仿佛释然了的笑。

        既然这样，那就大胆一点吧。小林月花再次按亮手机屏幕，给清田进一郎回了一条信息：“谢谢部长，我明白了。”

        回完信息，那一头再也没有声音。她便放下了手机，回到了床上休息。大概是那会儿掉了泪，这一夜她睡得很沉。

        第二天是周五，在度过上午和下午的课程后，小林月花又迎来了最喜欢的弓道部部活。今天清田部长来得很早。不过他没有再提起昨天的事，小林也没有多问。

        唯一不怕死的刺猬头上原太一倒是大大咧咧地追问了起来。不过最后清田一个批评，他也就老实了。

        弓道部里和往常一样，村田一边指导新人如何更好地践行射法八节，反复地于众人耳边提起何为射法八节……就算是记性不好的人，在经历了这么久的“摧残”后，也把“踏足、构身、上箭、举起、拉开、集中、分离、残心（残身）”这八个步骤牢记于心了。

        但是记住是一回事，实际操作起来时，最难把握的当属最后两个步骤。

        分离是人松开持箭的右手，箭射出后，右手手腕向右伸展移动的情形。根据移动范围大小，有“大分离”“小分离”“中分离”的区别。当然这取决于弓手在拉开弦后到底注入了多少力量……弓道部里的老部员有时也会在这里失误，新部员更是常见。

        “完成分离后，不要立刻当下手中的弓，更不要有任何多余的移动。”村田胜立刻提醒一些部员说道。

        “这样让你们的身体保持原先的姿势数秒，就是所谓的残身。”村田一边说，一边指着站在中间又射出了一支箭的清田进一郎那副不动如山的样子，进一步说明：“而等你们到了部长这种时候，追求又会有所改变……”

        小林月花刚休息一下，就听到村田把话题带到了部长身上。她看着清田进一郎背对着其他人在地板上投下的阴影，想到了另一个有关弓道的词。

        “残心。”那条影子一动不动，小林从中仿佛看到了这个人的心正而不乱的精神层面。

        “月花酱学得真是用心。”部里的前辈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凑了过来，叹道。

        “确实。没想到咱们万年不被女生理会的冷门社团里也有今天。”另一个三年级的男生笑呵呵地说着，并表示他没选择退部是正确的。

        退部吗？听到他们的话，小林月花转头过来问道：“是不是前辈们在三年级时都会退部？”

        “也有例外，比如我。我心系弓道，退部是不可能退的，就算是最后一学期也一样。”刚才说话的那人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颇为不好意思地接着说道：“因为读完高中我就要回老家经营旅馆了，不读大学的话，肯定选择在最后的日子里投身在最爱的兴趣上。”

        这番话似乎并不稀奇。她想起过去看动画和日本推理小说时就不止一次看到了这类话题——不读大学回家继承家业、为了应对升入大学的考试不得不在高三最后放弃部活。

        那么，清田部长也会在明年离开弓道部吗？小林的脑海中不由地就产生了这种疑问。

        “对了，小林的成绩是不是很好？特别是数学？”正当她陷入沉思时，刚才还在苦苦训练的上原太一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走到人休息区，一屁股坐了下去。他插话说道。

        一看是刺猬头，她立刻递过去了一条毛巾，说道：“没人用，干净的。”

        “谢谢。”少年一来，马上把两个前辈说话的空间给挤占了。

        他们就知道在这个刺猬头后辈面前，说什么都白搭，首先论嗓门比不过。

        上原太一还不知道前辈们已经后退了，屁股在榻榻米上挪了挪，靠近了少女身旁。

        “所以小林你能不能帮我补个数学？我这次差点挨揍了，如果下次再考50分就惨了……”他迅速说回了重点，并苦着一张脸，看着很是可怜。

        “你不会每天都不听课的吧。”小林月花又听到他提了数学，于是问道。

        上原太一点了点头，然后又说：“我也不是故意不听的，因为听不懂……要不，每周末咱们互相帮助一下吧？”

        周末？这突如其来的提议让她有点懵。她想不会是要她牺牲休息时间给他补课吧。

        事实上刺猬头的确是打的这个算盘。但小林完全不想应下他的请求。

        “我和部长指导你弓道，你教我数学，不是很完美嘛？”少年不死心，完整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而怕麻烦的少女显然是被对方话里的某一点给吸引了注意力，所以她马上就动摇了。

        “你是说周末时你和部长也可以指导我弓道？”小林月花在想不会是自己幻听了吧。她确认问道。

        “是啊。怎么样？”说完这句，刺猬头就把擦过汗的毛巾丢在了榻榻米上，人就站起来了。

        “你确定……”她想向他确定是不是真的能够在周末见到真田部长，但话刚开了个头，那家伙就拿着弓箭重新回到了训练的位置上。

        小林月花坐在原地硬生生地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她抬头看向那一列直立挺拔的人们，目光依然被最高大的那个身影抓住了。

        呦西!她也从榻榻米上起身，向前迈至之前射箭的场地。

        部活一但投入，时间就会过得很快。当村田吹起结束的口哨时，小林刚重新拉起弦。当她把那两支箭射出去后，一回头就发现人走得差不多了。

        “下周见了，诸位。”部里的三年级前辈已经从袴服换回了校服，他朝着所剩无几的部员摆了摆手。

        呼——作为弓道部唯一的女生，小林长吐了一口气。她把手中的大弓和箭整理好，放进了那个柜子里，然后锁好。

        “我就说我们部长实际上是个体贴的人，连他的专用储物柜都给了你用。”刺猬头从更衣室里走了出去，一手把书包搭在了后肩上，嘴上嘀咕道。

        上原的话让小林月花很是惊讶。

        “这是部长专用的？”她回过头来，问道。

        少年点了点头，反问说：“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我不知道。”少女的心情有些澎湃。

        “部长对你那么好，你是不是应该帮帮他最看重的弓道部未来的新星呢？”原来这家伙的脑子里想的还是补数学的事。

        她正在感动时听到了他后面这两句话，当场恢复了冷静的内心。

        “行吧。周日？”如果清田部长也在的话，牺牲一下周末时间也无所谓。小林月花这么想到。

        见她答应了，刺猬头少年直接跳了起来，高兴地打出了一个ok的手势。

        他还想说什么，站在更衣室门口的清田弦一郎叫住了他。

        上原太一和小林月花同时侧头看了过去。

        “如果你不想下周的国文周测不及格，那就立刻回家背书。”清田部长身上的袴服已经脱下，他此刻穿回了黑色制服。

        “明白!”一听到周测的字眼，上原迅速站直了身体，表现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他大声说完，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就跑出了弓道室。

        弓道室内现在只有两个人了。小林月花身着袴服站在储物柜前与清田进一郎四目相对。

        “谢谢部长。”尽管那种面对欣赏的人时产生的忐忑心情还无法消除，但是她现在似乎没那么胆子小了。所以她为昨天那通没有被自己接听的电话而表达心中的谢意。

        但是清田进一郎岔开了话题，他还是站在那里，对她提醒道：“先换掉袴服吧。”

        双手正轻轻蜷起放在胸前的少女听到这句后，马上红着脸小步跑到了男更衣室旁的女更衣室里。她在里面手忙脚乱地换着衣服，脑海里浮现了刺猬头说过的话……部长很体贴。

        小林抬头望着这间本周新添置的女更衣室，心口对于外面正在等着锁门的男生充满了感激。

        重新穿好女生制服后，她才打开那扇门。

        “关于昨天的事，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谈谈。”清田进一郎面色平静地盯着她，突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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